第十七章伏羌伯為國捐軀 魯公明夜擒虎狸

當天夜裏二鼓時分，官軍營外一里許突然響起炮聲。至到天明查看，是滿賊留下一紙文書，說是允許他們在石城居住，免納糧差，奏聞朝廷，饒他們罪等。眾將看完，都認為這是滿賊的緩兵之計，不能信。但石城兇險不可貿然輕進。項忠讓軍中一個擅長畫地圖的軍士畫出石城地形圖，然後根據地形兵分六路一起進發。大家約定十二日各路官兵派出少許精兵先試探進攻，探明滿賊虛實，探明地勢，到十三日再大舉進攻。

到十三日，伏羌伯毛忠激勵手下：“叛賊能有多少？他們會有多強的戰鬥力！我們應當迅速進兵剿滅他們。”

各路官軍按原計劃分兵夾攻石城。戰前約定，聽到炮聲就進攻，看見煙冒起來就回。

伏羌伯毛忠督促手下四千精銳騎兵由木頭溝直抵炮架山下，一路搶山奪險，斬獲甚多。敵軍後撤，毛忠領兵緊追不捨,冒着流矢飛石連奪山北三座山頭、山西兩座山頭。伏羌伯侄子毛海更是一馬當先，無人能敵。孫子毛鎧張弓射箭，箭無虛發。而項忠等將領也攻克石城東邊的山峰，各路官軍會師，直逼石城，並攻破石城的東西二門，擒斬無數。官軍奮勇向前，叛賊惶恐，紛紛竄逃。眼見大功告成，忽然昏霧升起，軍哨誤以為舉煙，乃傳令停止攻擊。叛軍乘機聚合餘眾,以死決戰。毛忠率兵孤軍與賊相持，從早至晚，已歷經大小十餘次交戰，弓矢皆盡，但仍力戰不已。就在這時不幸發生：正在衝鋒陷陣的伏羌伯不幸為流矢所中，退至半山而犧牲。天隕將星，可憐老英雄命喪賊手，時年七十有五。伏羌伯侄子毛海、孫子毛鎧不顧一切上前救老英雄，毛海戰死，毛鎧躍馬奮勇殺敵，后被叛賊捉住。

窮凶極惡的叛賊竟然將毛鎧斷指裂額，問：“看你還能不能再射箭?”毛鎧傲然不屈，最後壯烈犧牲。

這時的魯鑒帶領庄浪土兵千餘人隨項忠出戰。聽到伏羌伯戰死，劉玉也被包圍，諸軍想退。魯鑒知道這個時候穩定軍心最為重要，“為伏羌伯報仇！”他大吼一聲，一馬當先，殺向敵陣。驍勇善戰的魯家軍叫喊着緊隨其後。來勢洶洶的叛賊一見魯鑒帶領魯家軍奮不顧身奮勇殺來，這才亂了陣腳。就在魯鑒奮勇當先，沖入敵陣當兒，一發流矢擊中魯鑒大腿，接着一顆飛石砸到腰部。魯鑒顧不得疼痛，揮師掩殺。項忠也當機立斷，斬殺一退卻的千戶長示眾，各路兵士這才掉回頭拚死力戰。叛賊抵擋不住，撤入石城。劉玉方得獲救。官軍乘勢布兵團團包圍叛賊。

當夜，項忠等來到帳中看望魯鑒，他們對魯鑒及魯家軍英勇善戰大加褒獎。看到魯家軍驍勇善戰，項忠特讓魯鑒率領魯家軍作為中軍前鋒。從此以後，在征討滿四的戰鬥中，魯鑒率領魯家軍千餘人出為前鋒，入為後殿，幾乎天天與賊作戰，至夜方回。

再說伏羌伯毛忠生長系陲，知邊情，由校尉至大將，屢經大戰惡戰，奮勇殺敵，敵所敬畏。他愛撫士卒，嚴於軍紀，他以七十五高齡戰死疆場。明憲宗聞訊，極為震驚，悼嘉嘆之，賜祭葬，追贈奉天翊運宣力武臣，特進榮祿大夫、柱國、追賜伏羌候，謚號武勇，子孫世襲伯爵。

成化帝派太監懷恩、黃賜與兵部白圭、程信等人在朝中和大學士彭時商議，如何派京軍前往增援。彭時說：“滿四四齣攻搶，鋒芒確實不可阻擋，但今已退入石頭城以求自保，我軍已將石城層層圍困，困獸早晚被擒。”

程信反駁說：“你怎麼知道項忠能生擒滿四，不需要京師增援？”

彭時說：“項忠已形成圍攻之勢，京師今日出發，何時能到石頭城？”

程信說：“明年春天。”

彭時說：“既是這樣，援軍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戰事的勝負在今年冬天就見分曉，石頭城攻克之時，援軍還在路上。”

程信聽了大怒，說：“項忠若是失敗，必斬彭時、項忠倆人，然後再出師石頭城。”

彭時不管程信發怒，當即決定援軍不用出發，石頭城戰事由項忠全權負責。

這時,項忠的奏本也送到了北京。他不但認為京軍脆弱不足恃,而且擔心朝中再派來一員大將,反而在決策上多了一層牽制。項忠說,他所調集的軍隊及招募的義勇人等有二萬三千四百多人,足以平滅滿賊。為封住在京將領的借口，項忠特別指出:“今秋特別寒冷,如果又調在京並各處官軍,路途遙遠不說，恐冬初河凍,賊得遠遁。”他決定在九月十九日統領軍隊分數路向石城挺進,先在離石城一、二十里處紮營,各置烽火號炮,相互接應,對石城構成圍困態勢。然後斷其水源,燒其野草,扼其要路，招其協從，以收萬全之功。

恰恰在這段時間,有彗星在台斗星位出現。朝中很多人說其對應於秦地，這次出師不利。欽天監靈台郎貝琳還專門為此事上疏,說用兵違於天時。這種輿論,不但給京師,也給遠在固原的軍隊造成了心理壓力。越是緊要關頭,越能顯示有為者不同尋常的堅韌性。魯鑒對項忠說：“唐德宗時李晟討伐叛藩朱泚,熒惑守歲,也有人說不利於用兵,但李晟堅持進兵,擊潰朱泚,收復長安，可見天道不違人意。”項忠大為高興。

各路大軍把石城圍得鐵桶而一般，直逼賊巢。滿四見官軍奪了水口，自覺心慌，幾番奮勇殺下山來要奪水口，怎當得項忠親自披着甲冑立於矢石之下，那矢石如雨點般射將下來，項忠毫不畏懼，親自督戰，再不後退半步。衣不解甲，馬不解鞍，露宿六十多天，先後共戰二十餘陣，項忠自責慨嘆道：“奉命討賊，久無成功，死所甘心。”眾軍見項忠如此，人人奮勇，個個爭先。

項忠每天派兵迫近城下，焚燒牲口草料，斷絕賊寇引水的渠道。叛賊走投無路想投降，就邀請與項忠、馬文升相見，項忠同劉玉兩人騎馬赴約，馬文升也帶着魯鑒等幾十騎兵來到陣前，呼喊滿四、滿璹趕快投降。叛賊遠遠的望見羅列而拜，項忠單騎上前挾制滿璹返回，滿四十分沮喪，猶豫着不出來。項忠命令兵士將木頭綁成橋，用土袋填平護城河和濠溝，以銅炮發石頭攻擊，叛賊傷亡更加慘重。

有一夜，魯鑒正在巡夜，忽然發現有人出城到泉邊取水。魯鑒悄悄設伏，逮了個正着。原來為首的就是滿四的愛將主謀楊虎狸。魯鑒將他帶到中軍帳，項忠等大為高興。

“推出去斬了！”項忠一見，大喝一聲。

“斬——”手下一起吶喊。

楊虎狸一看這陣勢，嚇得腿都軟了。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饒你狗命？憑什麼饒你狗命！”項忠目光如炬，叱問到。

楊虎狸連連叩頭，直喊饒命。

“免你死罪不難，但你必須有立功表現，如果配合抓住滿四，不但免你死罪，還有重賞。”項忠說著，當面出示了賞金，並且解下自己衣服上的金帶鉤賜給楊虎狸。

楊虎狸看到大勢已去，官軍氣勢高漲，只好答應投降。答應返回石城后引誘滿四齣戰。項忠讓魯鑒把楊虎狸釋放。

楊虎狸回到石城，第二天就引誘滿四齣城與官軍交戰，滿四毫無防備，被埋伏的軍士活捉。有楊虎狸做內應，項忠帶兵迅速攻進石城，將城內余寇全部俘獲。為絕後患，項忠命部下徹底搗毀石城，在石頭上刻字記下戰功。並建議朝廷在固原西北廢城增加一個衛所，留下軍隊戍守后，率軍而還。

毛忠戰歿后，魂歸故里。葬於古浪城西西山川（今古豐鄉西山堡毛家灣對面的墳屲），又在古浪城東南黃羊川之北山（今黃羊川鎮毛家大庄）建衣冠冢一座，有墓碑為證。在毛忠殉國后數十年中，河西百姓懷念有加，在蘭州建立忠義坊，在甘州（今張掖）建立武勇祠，以示永志紀念。毛忠殉國后第二年，其孫毛濬襲伯爵，有祖風，娶魯鑒女為妻，成化中協守南京，弘治初出鎮湖廣。十三年(1500)改鎮兩廣，加官至太子太傅，卒於嘉靖三年（1524年），謚號“咸襄”。毛濬之子毛漢，嘉靖中執掌南京左府提督,后改任總督漕運。

魯鑒平定滿四叛亂回來，軍威大振，朝廷贊其功勛，實授都督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