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二

第二十九章 二

最近人品值井噴爆發,走到哪都能碰見許久不見而且恨不能永遠不見的老熟人,真是讓我感動得無以名狀。

全套體檢折騰完后,我正蹲在路邊捧着坑爹的賬單痛心疾首,旁邊忽然冒出一個帶着點驚訝帶着點不確定的柔美女聲:“請問你是……薛暮嗎?”

我一驚一抬頭,冷不丁恰被撲面而來的火辣陽光刺了個正着,頓時兩眼淚花流。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認錯了人。”

“其實,我也挺希望你認錯了的。”擦擦眼淚抹把臉,我慢悠悠站起來,與這位服飾在低調中透着奢華,氣質在內斂中散發高貴的女士對面而立:“雖然俗了點兒,不過似乎也沒什麼新鮮的開場白。你好王璐,這麼巧。”

“是啊,的確很巧。”

與十年前剛認識的時候相比,王璐的模樣除了成熟許多之外,基本沒什麼大的變化,保養得相當不錯。但神色間卻少了初入大學時的自信單純,也不似初入社會時的鋒芒畢露,更沒有命令我離開劉升時的尖銳逼人,所具有的,只是被歲月打磨去稜角后的世故圓滑。另外,也許是我陰暗心理的作用,貌似還帶着些揮之不去的倦態。

開場白之後,總要寒暄幾句廢話,於是我率先發問:“你來看病?”

“做些例行檢查而已。你……”王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裏攢着的賬單。大概是我此刻的苦逼德性太像是一個身患絕症,且沒錢支付天價醫藥費從而走投無路的倒霉百姓,她的眼中漸漸湧現了兩個悲天憫人閃閃發光的碩大‘紅十字’:“有什麼需要儘管說,畢竟是一場老同學,只要能幫上忙的我絕不會袖手不管。”

我正認真考慮到底獅子大開口要五百萬還是八百萬才比較對得起那‘老同學’三個字,何決拎着兩盒鍋貼一袋豆漿顛顛兒地跑了過來:“小木趕緊趁熱吃,剛出鍋的。”他一邊打開一邊自顧自絮叨:“排隊的人實在太多,等急了?醋已經澆上去了,直接吃就行,但要小心別燙着。怎麼還杵在那兒?剛不是還嚷嚷着已經快要餓死了嗎?……還是說,要我一口一口的喂才肯乖乖的吃?”

我使勁乾咳幾聲,止住某人眼看便要剎不住車的惡趣味小情調,然後指指已經目瞪口呆的王璐:“那個……你們好像應該認識的。”

何決這才發現旁邊還站着個圍觀的大活人,立馬一愣一窘,白凈的臉頰泛起微微的紅:“對不起對不起,剛才真沒注意……”旋即仔細看了兩眼王璐,努力回想,繼而恍然:“大學時你跟小木同一宿舍,你倆是挺好的朋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姓王,叫……”

“我叫王璐。”呆了好半天的王璐終於恢復常態,伸出手,矜持地微笑着:“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學長。”

“人生何處不相逢嘛!”何決倒是熱情地與她握了手,笑得很是欣慰甚是慈祥:“看來,你跟小木還一直保持着聯繫,差不多快十年了,很難得啊!”

我本不想打破此時和諧友愛的美好氣氛,奈何實在看不下去王璐臉上越來越勉強的假笑,只好插話:“對了,你和劉升什麼時候辦喜事?記得通知我一聲,就算人不到,禮也一定到。”

何決聞言一怔,旋即嘴角一抿,唇線霎那繃緊。

王璐則不動聲色地抬手理了理紋絲不亂的髮型,略略抬高下巴,優美的頸部線條顯得站立的姿勢彷如舞者般標準:“日子早就定下了,就在今年的國慶。到時候,你不僅禮要到,人也一定要到才行。否則未免太不夠意思了,我們兩口子肯定會生氣翻臉的。”

我剛想繼續說幾句場面上的話互相噁心,何決忽地探過手臂攬住我的腰,將我往自己的身側輕輕一帶:“現在應該還沒開始在喜帖上寫字?不過就算寫好了也沒關係,麻煩你們在小木的那張上把我名字加她後面就行。”

王璐略顯意外:“你們已經……”

何決眉眼彎彎閑扯淡的樣子看上去無比真誠:“今年的酒席訂不到了,所以先把證領着,明年再補請你們這些老同學好好熱鬧一回。趁今天有空帶小木一起來做個全身體檢,雖然如今婚檢不做硬性要求,但咱總要對彼此負責才是,你說對?”

“那……其實該我先恭喜你們了。”

“謝謝!”

王璐看了看笑得嘴角抽搐的我,又看了看笑得一團春風的何決,點點頭,意味深長:“這樣,最好不過。”

我覺得從頭到尾一直傻樂總不算個事兒,於是鄭重表態:“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她:“…………”

王璐走後,我坐在路沿石上吃吃喝喝,安撫因為要空腹檢查而造反的肚子。

何決默不作聲地陪在一旁,直等我結束戰鬥打飽嗝才開口:“你一直沒有說起過關於和劉升之間的事,原來……”

“王璐她們家建國后兩代為官,而且還出過幾個不小的官,算得上是貨真價實的高幹家庭,她爸更是現如今市裡數得着的實權人物。誰都清楚,無論哪朝哪代哪國,想要在政界混出點名堂,想要不靠人脈不靠關係純屬做夢。王璐一畢業就直接進了機關做公務員,跟劉升雖不是一個系統但都在一個大院上班。我一直都知道他倆走得很近,但那會兒缺心眼地以為純粹只是校友的關係罷了,還特地傻呵呵囑咐他們要互相照應……後來我才知道,王璐其實從大學起就喜歡劉升,那麼多年來始終沒有變過。所以,當她跟我說,她比我更愛劉升,比我更了解劉升,也比我更適合劉升時,我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因為與她並肩站在一起的劉升,臉上寫滿了贊同。”

將用過的面巾紙團成一團,準確擲進對面的垃圾桶,我忍不住地笑:“我的男友跟我的好友勾搭成奸,這種惡俗狗血到極點的情節,實在讓人想說都沒臉說。”

何決偏首看着我:“所以,你才切斷了和以前朋友們的聯繫?”

我盯着腳下的石板縫隙,雖不深,卻黑洞洞的看不到底,正如當年在毫無準備之下得知真相時,無止境下墜的心:“因為我不知道,萬一有人問起我和劉升怎麼樣了的時候,該如何回答。”

“你啊,真是根傻木頭。”何決屈指敲敲我的前額,又張開手按住我的頭頂,用指尖揉着我的發梢,將掌心的溫度徐徐傳遞:“為了那樣的兩個人,放棄真正關心你的朋友,值得嗎?”

我耷拉着腦袋,悶着聲音:“誰還能沒個年輕不懂事的時候呢?”

他輕輕笑了笑,話語裏卻帶着沉沉嘆息:“我該,早些回來的。”

“不晚。”

“什麼?”

我鑽進他的懷裏,抱住他的腰,將側臉緊緊貼在他的胸口,抽抽鼻子咧咧嘴:“現在回來,也不晚。”

良久,他將吻落在我的發心:“嗯,不晚。”

陽光穿過層層樹蔭,將相擁的身影凝聚一處,稍顯模糊略帶斑駁,卻無分彼此,寧靜雋永。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不早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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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車子過於拉風而禁止在青天白日駛入醫院重地,於是只能遠遠停在僻靜小路等候的車主,對兩名乘客的姍姍來遲深表憤慨。

我只得好聲好氣地將原委解釋,葉爍聽了之後嘴角一撇油門一踩:“還真邪了門了,全上海那麼多醫院,這樣也能碰上?該不是故意去找你晦氣的?”

事先早有準備的何決一邊抓穩扶手一邊展臂將我護住一邊對他鄙視:“你當別人都跟你一樣無聊嗎?不過話說回來,小木,他們也住附近?”

“怎麼可能,這周圍又沒什麼高級住宅區。”我被轟鳴的馬達震得大腦中樞神經一陣亂蹦,豁然開朗:“哦對了,據我所知,這家醫院最有名的是婦產科專家門診,好多達官顯貴都慕名前來。可是……”

葉爍‘哈’了一聲:“又是奉子成婚,老土!”

我張了張嘴,卻還是將口邊的話咽了回去。

王璐有先天性心臟病,我記得,她曾說過自己是不能生孩子的,且深以為憾。

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兩個男人都可以早生貴子了,說不定那點小毛病早就治好了……

悍馬進入平穩模式后,何決沒頭沒尾冒出來一句:“都辦好了么?”

葉爍打了個響指:“搞定!”

我好奇:“什麼事?”

葉爍伸出一根手指頭:“第一,搞定你的鄰居。”

我忙問:“昨晚鬧了那麼一出,他們有沒有報警?”

“當然報了。”

“那你怎麼解決的?”

“我局子裏有人,小菜!”

“……你路子夠廣的啊!”

葉爍得瑟地晃了晃腦袋,然後又伸出一根手指頭:“第二,搞定你的房東。”

“談好賠門的價錢了?”

“扣掉你之前交納的房租抵押金,正好兩清。”

我大略算了一下:“還比較合理,那回去得趕緊把押金再補上。”

葉爍將兩根指頭併攏,捏了個劍訣,搖了搖:“你房東恐怕不敢把房子再租給你了。”

“……為什麼?”

“因為警察說,你有不良前科,而且有暴力傾向。那扇門就是和男朋友打架時一個鴛鴦無敵腳給踹壞的,鐵證如山。”

我:“…………”

消化並反應了一下后,我開始崩潰:“警察憑什麼這麼說啊?污衊!誹謗!我告他去!”

“因為是我讓她這麼說的。”葉爍轉過頭沖我齜了齜牙:“誰讓她有求於我來着?”

我瞬間醍醐灌頂:“原來你局子裏的人,就是那個藏獒霸王花!”

他眨眨眼:“形容得很貼切。”

“她求你什麼?”

“給她們大隊做免費醫療顧問。”

“可你是獸醫啊……她什麼大隊的?”

“警犬大隊。”

“…………”

訓犬女警花和二貨哈士奇,官定CP不可逆啊有木有!

我被亂七八糟的消息弄得暈頭轉向了幾分鐘,終於抓住了問題的重點:“葉小二你吃飽了撐的啊沒事勾結警察陷害我玩兒?你讓我立時三刻的去哪裏找房子?今晚是住大橋底下還是露宿街頭?”

這時,一直正氣穩重的何決緩緩點了點頭,緩緩道了句:“MICHAEL,WELLDONE!”

葉爍的兩根劍訣手指立馬分開,比了個大大的‘V’,或者應該說,是‘二’。

我:“…………”

“老大,你不會是想讓我搬你那兒去住?”

何決用公事公辦的口吻:“面朝南那間最大的卧室,帶全封閉陽**立洗手間,房租比你現在的便宜兩百,水電煤氣網絡費平攤。怎麼樣,很划算?”

“……啊?”

“你忽悠我買了那套房子,花光了我的積蓄,弄得我手頭很緊,既然要花錢租,當然應該租我的,權當補償。”

“……你這就算是訛上我了呀……”

何決純良厚道地笑了笑,同時伸出一根手指:“此其一也。”接着伸出另一根,凝了眉眼,沉了聲音:“其二,既然有事你不願主動找我,那我只好把你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以便時時刻刻都能知道你好不好。”

我心肝一顫,眼窩一熱,但仍做垂死掙扎:“可……可是好像我們的進展也有點兒太……”

“小木你放心……”何決正色,用一句話秒殺了我的全部理由和借口:“在你做好準備之前,我絕不越雷池半步。”

葉爍嘆氣:“果然求人不如求己,指望你告訴我那個實驗結果,還不如我親身上陣以身犯險來得靠譜!”

我:“…………”

看着晃來晃去的四根手指兩個二,我頓悟了。

在河蟹君的大鉗子面前,神馬卧槽都只能是浮雲……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警犬,我就是警犬嘛~~~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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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物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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