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故事結束
“說笑?!”,我冷笑繼續道:“你們若真怕他傷人,為何不直接囚禁處決,還給他扣上嘴套,讓他在院子裏招攬生意。再者,你口口聲聲說野獸無人性是錯,那人的獸性又如何評判?在你們建立的人性世界裏,又藏有多少狼子野心。我在這的短短半日,看到毒品販賣,當街偷竊,飯館烹飪豬牛羊狗肉,如此多的獸性之人你們置之不理,卻步步緊逼的這條單純的生命!”
我指了指面容痛苦的老狗,隨之將指尖移至那塊雪白無痕的碑上。
如同碑色的寡淡無求,上面只有寥寥數字:毒梟未除盡,國家懸鳴鐘。捐軀為國境,我藏猶盡忠!
“看到沒!主子屍骨寒涼,他卻還為了你們所謂的國家安邦而獵毒,這就是你們說的野獸無人性!怕是你們才不懂什麼叫做人性!人屠獸,是勇猛,是英雄,受萬人瞻仰。獸傷人,在你們這,反倒成了冷血殘暴,抽筋扒皮,食肉之。這兩套規則,那一套不是出自你們之口?!”
“別忘了,你也是被人類律法保護着的人。”
“那又如何!今日我在這,你們若執意趕盡殺絕,就休怪老娘不客氣!”,我話音剛落,蔚藍蒼穹登時烏雲密佈,寒風獵獵,漆黑的風攜帶滲人的閃電,一擊擊中其中一隻紅眼白鳥。
“靠,這不科學啊,太邪門了!暫……暫時撤離!”
但見那鳥尾巴冒出滾滾黑煙,狼狽逃離,其餘人猶豫片刻,紛紛撤離。
見他們離去,我腳一軟,跌坐在地。幸虧天公作美,助我過難關。
可也不知天公是不是打着幫人幫到底的想法,天上電雷滾滾,霎時間,傾盆大雨,無情砸落……
滴答雨聲中,老狗微微睜開眸子,空出身下縫隙,低鳴示意我過去。
我默了默,低頭看着他被雨水沖刷下的血水嘩嘩入低處,心情複雜無言。可我還是揚起微笑,爬了過去,躲在他的身子下,“真是個貼心的好孩子呢。”
直到他沉重的身子一點點失去控制,將我壓緊,壓到喘不過氣來,周遭的一切忽的如一張巨大的畫布,被抽離開來。
而巨大的老狗通身發出柔和的光芒,漸漸形成一個人型,躺在我懷裏。
看清那人面容,我先是微微震驚,爾後是心疼和理解。
“本質需要一點點深入挖掘,就像你看着他犯錯,卻還依舊將心比心,護着他,為他辯駁假象背後的真相一樣。”
“誰在說話?”,我抬頭,回應四周水波壁內回蕩的聲音。
“我曾經毫無保留相信他們的話,甘願傾盡自己,可我不如他那麼幸運,有人相護。他們追殺我,我不得已才藏在書中,相識了小藏的故事,與書融為一體。他和我一樣,都是被命運趕盡殺絕的人。”,他輕笑道,“你想不想知道小藏真實的結局?”
“不想。”,我並不享受被人擺佈的感覺。
我不知道他為何問我意見,又不理會,接着,便聽見他講起了故事。
“小藏曾經是人們引以為傲的緝毒犬,他熬過所有苛刻的訓練,凌駕世上任何一條緝毒犬之上,威風煞爽,雄姿英發。奈何一次任務執行過程中,緝毒人被折磨致死,小藏也險些被沉入海里。獵毒傷人事件發生,全城都對他趕盡殺絕,他遍體鱗傷,開始懷疑世界,甚至懷疑緝毒人。大雨中,他紅了眼,刨出主子的墳頭,將腐爛的屍骨撕咬破碎。戲劇化的是,槍林彈雨應聲而落,他血肉模糊地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你躲在書里操控着一切,那我們來當傀儡,這樣好玩嗎?!”
“嘖嘖嘖,這你可說錯了,我只是順應天意,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小藏的初心,反倒是我,還煞費苦心設難關,哇,這或許就是真愛了吧。若不是心存一絲期待,期待觸摸世間一絲善意和溫柔,小藏也不至於創造這本書,苦苦等待有緣人。至於我嘛,只想保住小命咯。哦哦,對了,你還有兩個朋友也進來玩了哦。他們能不能解救,全憑他們自己的意志了。”
怎會有這樣的人,把性命說地這般輕描淡寫,他似乎還樂在其中。
待我冷靜思考一會兒后,我問他:“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倆算是通過考驗?”
“唔……按照小藏的遊戲規則,是這樣沒錯啦。”
“既然如此,小藏規則曾允諾通過考驗者三個願望,那你是不是不該再為難我們了。”
“額……是這樣說沒錯了啦。可是那麼多年來,從來沒人能通過考驗,我在這裏實在是太無聊了,所以用掉了一個,擁有了改編關卡的能力。”
我忙確認道:“什麼!你居然用掉了一個!那剩下的兩個還相安無事嗎?!”
怎麼會有人那麼閑啊……額,好像誤傷了自己……
“當然。真是他娘的!用了第一個之後,我才知道每許一個願望都會付出代價,所以我就永遠被困在書里了。不過,你要拿去用,我也不攔着,細細,我倒要看看你會付出什麼代價。”
我暗樂,看了眼懷裏的人,真像他的風格。
“行,那你聽清楚了。”
微風習習,蘑菇傘下,我騎着彩色的小木馬,沐浴着晚霞,陷入倦意。
很久很久之後,身側另一隻木馬上的悟涅終於醒了過來。他睡眼惺忪,好一會才恢復意識。
我伏在木馬的頭,略帶困意,無力笑道:“醒啦,我的小祖宗。”
悟涅像是頭裏注入了鉛石,顛來倒去,想說什麼,有理不出個思緒。
“我許了願,大家都相安無事。看,這還是寄居黑書的妖精送的見面禮,可喜歡?”,我擠出一個笑容,奈何撐不過三秒,我腦袋就疲憊地倒在手臂上。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悟涅敲打着腦袋,似將醒未醒,還在發愣,模樣甚是可愛。
我忍不住露出姨母笑,伸長了手臂,摸了摸他凌亂的頭髮,“真是個好孩子,但是啊,以後別再意氣用事了,你看看這爛攤子,可不好收拾呢……”
“所以……你都知道了?”
我打了個哈欠,點頭:“生活不易,誰還沒點兒秘密,放心,我懂的。”,忽然想起了什麼,我忙下馬,腳下疼痛傳來,我才想起我腳傷還在,想來是書里的世界能讓人忘卻現實吧。
我撐着悟涅的馬頭,揚起大大的微笑,張開懷抱。
“老太婆,這時候了你還想着小爺佔便宜?”,悟涅護住胸前,擰了眉頭。
我沒理會他的扭捏作態,大氣道:“咱們誰和誰啊,親都親過了,不差一個擁抱!”,我豪氣地把他擁到懷裏,摩挲他柔軟的頭髮,溫柔了語氣,“乖,小藏不怕不怕。就算世界與你為敵,額……你沒事也別和全世界為敵,不過,若真有那個時候,我還是會第一個站出來護你周全的。當初,你帶着彷徨無奈和憎恨來到這個陌生世界,我很遺憾不能在那時候安慰你,但是命運補償,你該有屬於自己,真正的一生。”
“你這是在表白嗎?”
“不,沒想好說什麼先閉嘴……”
“我想好了。”
“那你說吧……”
“上次親你是迫不得已。那隻臭猴子有個吃不得酸的怪癖。一看到人秀恩愛,他就本能地啃檸檬。那時候為了逼退他,我才那個那個你的,你可別誤會了。”
“……”,我默了默,問道:“他哪來的檸檬?”
“對啊,他哪來的檸檬……或許,是從這來的吧。”,悟涅話音剛落,他便扶開我,在我額間輕輕落下一個清脆的吻,我瞬間愣住了,“你幹嘛?”
悟涅露出標誌性的虎牙,笑得燦爛,“禮尚往來。放心,這次小爺是自願的。還有……謝謝……”
不過,這一趟雖然意外,卻有所收穫。
至少我知道,悟涅沒騙我。
他曾是另一個世界的小藏,是一條聞名遐邇的緝毒藏獒。也是這個世界的修仙弟子悟涅,一個迷失在往事的膽小的小男孩。
很多時候,我們選擇躲起來,不是因為懦弱膽小,只是暫時迷失了自己。我們只是希望,或者是奢求,有人能從光芒中伸出溫熱的雙臂,擁抱蜷縮在黑暗角落,麻木的自己。
只需要這麼一丁點溫熱,便足矣融化整個寒冬。
後續:
“卧槽?還有這騷操作?”,那把空曠的聲音震驚。
我反駁道,“別學那混小子說話!還有,怎麼不可以了,說好還剩兩個願望的。我這第一個就是解除這三個願望的代價。”
“那你可就白白浪費一個願望了哦……行吧,那第二個呢?”
“解除黑書所有關卡,放了困在書里的所有人。”
我話音剛落,但覺身子一輕,下一瞬,便落到風輪閣后的草原上。除了悟涅,還有路風和花苞,甚至……
還有一條小黑狗,模樣長得跟老狗有幾分相似。
原來妖精和黑書早已相互交融,儘管黑書解除了所有關卡,放出了妖精,他卻失去了肉身,只能藉著黑書里的黑狗形象現形。
“謝謝,可是我早已銷聲匿跡多年,如今我離開了黑書也無處可去了。要不然……我幫你看家如何?相信我多年的管家經驗,我要求不高,包吃包住即可。”
“可是……”
“誒,別可是了。不是我吹啊,我還擁有兩袖清風,忠心耿耿,潔身自好,正義正直,聰明伶俐,寡言少語等等優點,放心,平日我絕不開口說話,只會汪汪汪,絕對是一條合格的看家狗!”
“可是……”
“哎,主人你別可是了。以後就叫我小黑吧,旋轉木馬就當做我的入職禮物。我這就去整理一下自己的狗窩,看門去咯。”,說完,小黑汪汪叫了兩聲,歡快地搖着尾巴往風輪閣去了。
“……”
可是,你把悟涅耍的團團轉,就算我能容下你,他那臭脾氣倒未必……
也罷,祝你一生平安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