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何人鬧事
摘花樓、明月樓、酒仙閣、清風閣，背後的東家旁人皆不敢妄議。其勢力之大，其影響之深，真是…
“有那麼厲害嗎？”
陌小墨帶着初生無畏的心態，走到店裏。迎面的小哥眼神一亮，莫不是肥羊臨門！
“呦！這位少俠真是丰神俊朗，儀錶堂堂。端的是人中龍鳳，天之驕子啊。少俠您這邊請，我們店裏有……”
“慢着，我只要一本《江湖百曉》即可。”
“少俠不來點別的嗎？”夥計目光帶着探究。
“不需要。”盤纏不多自然是能省則省。
見此，夥計歇了興緻，將他晾在一旁。嘴裏銜着鄉野俚語與同伴一句接着一句聊開，不時朝她看來。看得陌小墨直皺眉頭，心裏很是不爽。
“再說一句廢話，爺就拔了你的舌！”少年目光淡淡，可那若有若無的寒意此刻正擱在他的衣領上。那人小心咽下一口唾沫，生怕那刃割破布衣，傷了自己。
“小的不說了，小的不說了，刀、刀，您把刀收回去吧。勿要誤傷，勿要誤傷…”，夥計嚇得臉色蒼白。
笑話，陌小墨如今雖沒弄死過人，但弄死的毒蛇猛獸不計凡數。前者為了取毒，後者是為了歷練自己。此番出來，她亦是做好了砍人或被人砍的準備。自然是心中不懼，戰意十足。
“我要見百曉生。”話音剛落，那邊簾幕後便出來一個搖着扇子的人，扇面書有百曉生三個大字驗明了此人的身份。那人氣質溫潤，不像是熟知江湖恩怨的江湖前輩，倒像是進京趕考的弱質書生。
“何人見我！”來人面上含笑，眼中卻是沒有絲毫笑意，又是一個笑面虎！陌小墨暗暗嘆息，覺得自己學不來這等高深莫測，得！索性今後還是以面癱示人吧。
來人目光掃過劍上，看了眼尤自放着冷氣的小少年，面生，不是世家之人，有何懼？不見得生氣卻有些陰冷的聲音傳入少年的耳中，“小兄弟膽子不小，想來是不知道我們的東家是誰了。”這是一個極近的距離，蘊藏的危險只有江湖人知道。初次見面，這是極其失禮冒犯的。
既然老闆都在，陌小墨也不好再拿刀架着人傢伙計的脖子。淡定地收刀後撤一步，拱了拱手，低聲道了句“見諒”。
“我本不想動手，奈何這位兄弟確實煩人，拉着我盡看那些不知所謂的東西。莫不是看我不懂，欺我年少，想誆我錢財？
“哈哈，小兄弟好大的一頂帽子，我卻是不能不接。做生意以和氣生財，這樣吧，今天這事賣百某一個面子，就當這事沒發生。如何？”
“呵呵，”陌小墨怒極反笑。“左一句小兄弟又一句小兄弟，還說不是欺我年少。我只是實事求是，如何蓋得了您的大帽？我今天若是不及時制止，天曉得會不會被你們忽悠着去買些破爛的無用玩意。”
“放肆，小子不要無知無畏，一點江湖規矩都不懂。入我店面恐嚇我門人姑且不論，如今還敢口出狂言顛倒黑白，我今天便代你長輩好好教教你怎麼為人。”這屆的百曉生才剛上任，看着少年不大，也面生，想來是個江湖菜鳥，正好拿來樹立威嚴。
“也好，我輩出門在外自是要揚名立萬的，今天便拿你試試水，定叫你跪地討饒！”周圍人齊齊抽了一口氣，“這小子挺狂，倒對我胃口。”一個聲音低低響起，馬上就被另一個聲音接起，“現在是狂，等下不知道怎麼慘了，”先前發聲的那人並未理會。
看戲的人越來越多，據說是個江湖小菜鳥對陣百曉生。百曉生這個人逃命的功夫比自身武藝要高，不然早就不知死在哪個旮雜里了，斷斷吃不得打探江湖情報的飯。然而人家現在吃得很好，還吃的很開，可見是有一點本事傍身的。
那人先發制人，一把摺扇直探其面門。陌小默抽刀一擋，也不客氣，雙方纏鬥了起來。一個用扇，一個用劍，不時卻有叮叮噹噹的響聲傳出，圍觀的人大為訝異。
“我知道這人好附庸風雅，原來這把扇子也是另有玄機，竟是一把了不得的暗器。”來人愣愣地看着比斗，只見少年側首避開薄刃，一時間驚險連連，索性放慢了呼吸。
“若沒記錯，這東西應該是把星辰扇了。這玩意兒有扇骨二十二檔，皆為中空，內藏魚紋刃，防不甚防。”有人搖頭嘆息，像是被那把扇子追殺過造成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一樣。“咦？那扇柄貌似還有蹊蹺，竟然能彈射出袖針，極為精妙，極為精妙啊。”
“額，這麼說，那小兄弟不是要有點苦頭吃了？”有人緊張不已，恰好看到無數根袖針朝少年傾軋而來，不由出聲道“危險！”那少年還是不慌，眼神微諷，彷彿對面立着的是一頭豬，無比嫌棄。
像是玩夠了微不足道的小把戲，這針飛的有些慢啊。仗着在墨淵鍛鍊出來的身手，少年輕身一躍。躍到那人背後，掌心輕覆，那人便彈出了丈遠。她輕笑出聲，“也就這點本事還敢代為指教？回家種地養孩子去吧。”圍觀的人哄堂大笑，有小人忍不住落井下石了起來。
百曉生不免情緒有些激動，噴地一口鮮血吐出，他竟然被一個小輩羞辱至此。一個菜鳥，螻蟻一樣的玩意兒，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狀若瘋狂，眼神赤紅，似要氣炸了一般。
趁着旁人不在意，他伸手探入懷中捻破一枚黑褐色藥丸，神情陰鷙道：“今天你們都得死，哈哈哈哈，不得好死，不得好…呃”只見他唇色烏黑，不一會兒便七竅流血一命嗚呼了。
圍觀的人神色皆是一震，那些嘻嘻哈哈地嘲諷也硬生生憋了回去。一時間場中有些安靜，出奇地安靜。剛出聲喊危險的小少俠初出江湖，還沒看過有人能自己弄死自己，還死成這般凄慘模樣的，八成是瘋了。再加上想起這人剛剛說的話，一個哆嗦啃破了一塊皮，霎時血水從指縫冒出。少俠愣了一下，覺得指尖一疼，低頭看了看，噢，原來是指尖流血了。流血了！？黑的？
“嗷！我中毒了！”
這一聲，宛如一滴水誤入了滾燙的油鍋一般，濺得沸騰蒸起。伴着藥粉的風腥氣撲鼻，將人覆蓋在沉重的陰霾里。有人口鼻出血，地上躺、卧，打坐者無數，痛苦夾雜着怨懟咒罵聲四起。
陌小墨在第一時刻屏住了呼吸，雖然這毒難不倒她，但她還是為了謹慎起見，從懷中掏出一粒解毒丹來吃了。然後默默地看着滿地的人痛不欲生，他們也算是罪有應得了。叫你們圍觀，叫你們議論，這下好了吧，看戲被反殺了吧，陌小墨心中不是滋味。正要抬步進店搜刮戰利品《江湖百曉》，卻不料被人拉住了衣服。
那人已經說不出話來，可眼裏的哀求還是實打實的。陌小墨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這是個面生還有些稚嫩的面孔。噢，是剛剛提醒她小心的人。眼裏有了一絲笑意，只見她把一枚藥丸推進少年口中，也不作聲，看少年在一旁打坐運功，氣色逐漸好轉，這才打算去干未完成的事。
哪成想少年又拽了拽她的衣服，聲音如蚊蟻般，期期艾艾地哼着。“請…請你，幫幫忙，也…也，救救他們吧。”陌小墨冷哼一聲，“放手！”她剛剛陷入困境也是自救的吧，若是沒有兩下子，她也不過是放在刀俎上的魚肉，成了這幫圍觀之人的飯後笑談罷了。這就是江湖，生死不論，惶顧他人？
少年仍是緊緊拽着她的衣服，眼神中帶着可笑的悲憫，還有未被俗世洗禮過的澄澈。“救人一命，江湖道義，你…你不是要揚名嗎？”陌小墨不知怎麼就想起前世的那個人，自從母親肚子裏出來同吃同住的那個人。她什麼都有，而她，什麼都沒有。
“待我挑亂江湖排名，自然揚名了。再說，出來闖蕩江湖，還是將生死看淡一點比較好，若是技不如人，死了也就死了。”陌小墨看着仍拉着她不放的人，有些不爽了，都說的這麼清楚明白了，這人還要管是嗎？
“要怎樣你才肯救人？”少年也不再裝不好意思了，畢竟現在是等價交易，那就無需太客氣。他目光帶着迷茫，見她看過來時有些塭怒，簡直就是把看錯你了幾個字掛在了臉上一樣。
女孩冷冷笑着，“你要救人？可以啊，你若能耐，救便是了。”看着他，陌小墨在想，世間怎麼會有這麼蠢的，還被她遇見了兩個，真是糟心透了。
“我…我……”他緊緊拽着衣袖，總之就是不撒手。
“要我救也可以，但是要出點代價。”陌小墨索性不給他再多的時間，“我還缺個打雜的小廝，看你不錯，少俠意下如何？”那人清冷倔傲，說這話時嘴角恰好勾起的嘲諷震得人心下一麻，讓人下意識地不想反抗，只想點頭應允下他的所有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