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人找來
縱然各種夢境紛紛擾擾了一夜,朱雀還是覺得睡得太舒服了,醒了也不想起來,半眯着眼睛享受安閑。
朱雀愛上了這個神秘詭異的倉庫,根據幾次試驗的結果,她判定外面的土狗看不到在倉庫的自己,同理推測,其他人也看不到。
能有一個秘密的空間着實不錯,使剛剛來到異世的朱雀有了底氣,即使是面對未知的世界以及充滿着異數的未來,也完全有信心的來應對。
是一陣嘈雜聲驚擾了她。
“春來娘你別一個勁兒的哭,你家瘋丫這幾天一準兒是住土地廟了,我家鐵蛋親眼瞅見過。有那條傻狗跟着瘋丫,出不了事兒。”
“嗚嗚……那群狼心狗肺連親侄女親孫女也容不下,三丫就是腦子不好使,心裏明白着呢,不惹她,她不傷人,憑啥把孩子丟外面啊?”
傻狗大黃髮出低低的嗚咽聲和狗爪子抓撓乾草堆、乾地面的動靜,這東西是有靈性的,好像理解了主人其實還在只是看不到的現實,一直守候着,等待着,聽見外面來人才不安起來。
朱雀默念“出去”,幸虧她昨天太疲累,才忍耐了身上穿着的破衣爛衫,這會兒倒是不需要再更換,直接從土地婆身前抓一把陳年的香灰、草屑抹兩把頭臉,就勢往乾草上一躺,裝着沉睡的模樣。
大黃很是歡欣鼓舞,狗腦袋再次親密的抵在朱雀脖頸處,伸了大舌頭準備舔舐。
朱雀手腳的利落程度可非昨日被餓的半死時可比,一下子推開了狗腦袋,自己蜷向里側,雙手抱住后脖頸。
這本來是抵禦狗舌頭的姿勢,落到跑進土地廟的兩個婦人眼中,朱雀的小身板就更可憐了。
“三丫,娘的三丫……”
婦人的聲音更近了,近到朱雀忍不住要伸腳給踹出八丈遠的地步。
你誰啊?是這具身子的親娘?這會兒跑來哭,早幹嘛去了?你親生的閨女早被餓死了被人欺負死了!
朱雀咬牙忍着心頭的怒意,把身子往草堆里又縮了縮,眼睛照樣閉着。
這具身子之前的記憶,朱雀沒有。
跟哭哭啼啼的婦人之間的母女親情,那是絕無僅有。
忍着聽你絮絮叨叨哭哭啼啼也就算了,這婦人竟然還伸出手來要拍打朱雀殺神的肩膀、後背……
是可忍孰不可忍,朱雀騰身而起右拳出擊。
幼細的小拳頭被婦人捉住了,騰起來半尺高的身子也迅速跌落回原地,后腰被硌得生疼。
還有同行的那個胖大婦人,很是輕車熟路的助紂為虐,雙膝跪地,雙手禁錮住了朱雀的兩個腳腕子。
很好,姐記住你了!
來自小姑娘的憤怒眼神,並不能威懾住兩個成年人。
胖大婦人還苦口婆心的規勸這具身子的親娘:“香蓮你看瘋丫這樣,越長大越瘋了,連你都不認得,還敢跟你動手,養着……真是個累贅。”
你才是累贅!你全家都是累贅!
朱雀眼睛裏面的怒火更盛,這具身子目前太弱,這婦人的手勁兒奇大,雙腿動彈不得不說,腳脖子還生疼生疼的。
她還有一隻手是自由的,縱使沒有氣力,也必是要給那個胖大婦人打打臉的,“呼——”她感受到了自己左手帶出的風聲。
“啪,”半路上另一張臉接住了這一巴掌,然後,左手腕也被捉住了。
這具身子的母親,叫“香蓮”的那個婦人哭唧唧的說道:“娘該打,娘不該丟下三丫回娘家住這好幾天,三丫打娘……”
哭唧唧的說著話,香蓮還舉着朱雀的兩隻手真的往自己臉上打……
這是什麼煽情的遊戲?朱雀竟然鼻子酸了,渾身軟綿綿再無氣力,甚至……想哭。
一直在旁邊的大黃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一個勁兒往中間伸腦袋,探狗爪,喉嚨里“嗚嗚咽咽”,沒人懂它要表達的意思。
朱雀的小身板被背了起來,一雙粗糙又溫熱的手托着她那幾斤帶骨皮肉,后脖頸上還壓着一隻肥厚手掌。
胖大婦人一路上都沒住嘴,嘟嘟囔囔為“香蓮”鳴不平,為她生了個瘋傻閨女抱屈。
“就你是個死心眼兒!瘋丫明明就是他朱家的人,憑啥叫你自己個兒單另出錢養?再加上這幾年給瘋丫看病買葯,你的嫁妝底子早抖摟乾淨了吧?自己做綉活兒得的錢又得交公,地里的活兒也是給老伙里乾的,你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兒?”
“那還能咋樣兒?”香蓮的步子頓了頓,長嘆口氣,“三丫再傻再瘋,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她爺奶嫌棄她,她爹不管她,我再不管,這孩子哪兒還有個活路?”
胖大婦人跟着嘆氣道:“難為你了。咱倆打小一塊兒玩,長大了又出嫁到一個村子,這情分……我也幫不上啥忙。”
“這就很好了。”朱雀感受到香蓮鬆了一隻手,抹了一把臉的樣子。
“大蘭,幸虧有你來傳話,我這才着急忙慌趕回來找三丫。我心裏記着情哩,我知道你還往土地廟送過吃的,要不然,三丫活不到這會兒……”
一對發小兒,閨蜜,互訴衷腸。
朱雀聽的……渾身刺癢,難受,她很不習慣這樣的情感表達方式,大家都冷冷淡淡的各過各的日子不好嗎?簡單,利索,無牽無掛,最舒服了。
這位遭人厭的胖大婦人,叫“大蘭”的,還是……不讓朱雀喜歡。
像她們口中描述的朱家爺奶啦,父親啦,做法兒……就很對朱雀的心思嘛。
倒是很期待到朱家認識一下那群對胃口的“親人”……
等跟隨這具身體的母親回到家,朱雀那剛剛燃起的希望一下子就熄滅了。
人們的思想往往具有片面性,上層的人無法想像底層的生活到底是如何的貧窮。
記得有一個故事,說的是一位記者,到一個極其貧困的山區去採訪,這家人正給孩子吃方便麵,記者隨口說了句“不要經常給孩子吃方便麵”。其實從記者的層面,是認為這是垃圾食品,要少吃。
孩子母親卻是點頭應諾,“不常吃,只有過生日的時候才會吃。”
可見,限制想像的是人們對所居生活環境的認知,世界不同,一切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