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二更來了】
十一月的天,一到晚上就霧氣沉沉,讓人心情壓抑至極。
教室里十幾個人都在嘰嘰喳喳互相說著小話,只有第一排的徐遠山沉浸在練習冊的世界裏。
忽的教室門被人大力推開,教室里的被嚇得一滯,看見來人是誰又放鬆下來。
“卧槽!嚇死我了!”
“還以為是老陸來了呢。”
“張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有人直接質問開門人。
張狗,本名張泉,因為泉和犬讀音相似而得此外號,此時他也忙不得在乎這不大得體的外號,氣喘吁吁道:“我剛剛聽到一個大新聞!”
“什麼新聞?”有人問。
“你們剛剛沒有聽到救護車的聲音嗎?”張泉“一副你們不是吧,這麼沉浸習題的么”的表情,顯然有點受打擊。
好在,大家並不是那麼一心一意寫題,紛紛附和他。
“聽到了啊,還挺響的。”
“是啊,我們還議論了一會兒呢。”
“怎麼了,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張泉先是神神秘秘的望了望外面,然後把教室門又關起來,這才道:“我剛剛回了趟宿舍,聽說是一群女生在宿舍樓後面打架鬥毆被破了腦袋。”
周五晚上宿舍晚自習也不會鎖門,可以隨時進出。
他話落,立時有人震驚了:“我去?現在的女生這麼勇猛的嗎?”
也有人不信:“真的假的啊?我不信誒。”
“我覺得是男生吧,男生打架不見血不停。”
“是啊,女生打架一般不就是揪揪頭髮,抓抓臉嗎,怎麼還能破腦袋呢。”
“嗯嗯。”
有女生不服:“喂!看不起女生啊!”
那人妙慫,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哪能啊,琦姐最厲害!。”
“媽呀,嚇得我想要靜靜。”
李琦笑罵道:“滾!”
大家笑作一團,話題也被轉走了,沒人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回宿舍。
徐遠山剛到宿舍門口聽到一人說:“真的假的啊?不是她吧?戚黛平時看起來挺好相處的啊,就連跟徐遠山都能做朋友。”
戚黛?戚黛怎麼了?徐遠山推門的手頓住。
“卧槽,你這麼說的話,我忽然想知道徐遠山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什麼?他不解。
“他晚自習好像一直在教室吧......”
徐遠山推門進去,宿舍里立馬安靜下來,聚在一起的幾個人也散開了去。
但他能注意到他們時不時的會把眼光瞄向他。
雖然這些人最開始也會帶點好奇的打量他,和他說句話,不過他話少,時間久了他們也就不和他說話了,好像當他不存在一般,平時說人壞話什麼也不避開他,像今天這樣倒是少見。
還是宿舍長沒抵住八卦的心,挪到徐遠山旁邊問他:“那個,徐遠山?”
徐遠山看向他。
宿舍長說:“你知道今天晚上戚黛去哪了嗎?”
徐遠山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不過還是告訴他:“回家了。”
其他人一聽,立馬不確定起來:“卧槽,真的假的?”
“就說那個人不可能是她。”
“......怎麼了?”徐遠山問的時候心裏直打鼓,手心也開始冒汗。
宿舍長這會兒也不介意他之前的不合群,把晚上男生宿舍樓後面有女生打群架受傷的事情告訴他了,“受傷那個女生被抬上救護車的時候有咱們班的同學在旁邊,聽到其中一個女生哭着喊“阿黛”,所以大家都在討論是不是五班的戚黛。”
這麼一長段話,徐遠山只注意到了一個字:“抬?”
另一人晚上也在教室的舍友說:“是啊,張狗不是說了嗎,有女生被破頭了,估計打昏迷了。”
徐遠山那會兒沒注意聽。
他捏了捏口袋裏寫有電話號碼的紙條,猶豫片刻推門出去了。
身後傳來宿舍長的聲音:“徐遠山你要去哪,馬上熄燈了!”
徐遠山邁步的腿立時跑了起來。
一路跑到小賣部,幸好還沒關門。
拿起固話聽筒的時候徐遠山又開始猶豫了,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如果戚黛沒事,那會不會打擾到她?
可如果出事的真的是她呢?
“同學,你要打電話就快點,不然一會兒宿舍該鎖門了。”小賣部老闆提醒他。
徐遠山點點頭。
他想,戚黛是他唯一的朋友,給朋友打電話應該不用在意這些……吧?
徐遠山暗暗在心裏想,如果戚黛接了電話,那就約她明天去圖書館自習,如果沒接......
“喂?”聽筒里傳來一個很輕的聲音。
原來,在自己還在東想西想的時候,手指已經把早就銘記於心的電話撥出去了。
“我、我是......”
他還沒說出自己名字,對方已經猜出來了:“徐遠山?”
戚黛的聲音明顯有點驚訝,還帶些開心,“怎麼這時候給我打電話?你還沒回宿舍嗎?”
徐遠山說:“你沒事吧?”
戚黛頓了頓,說:“沒事啊,我正準備休息呢。”
“恩,沒事就好。”徐遠山放下心來。
戚黛又說:“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這個點都熄燈了吧。”
徐遠山說:“好。”掛電話的時候又想起來,“明天要不要一起去自習?”
他以為戚黛會很開心的同意,但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片刻說:“遠山,對不起啊,我周末臨時有事了。”
徐遠山忽然有點難過,但他還是說:“沒關係,我不要緊。”
戚黛沒有察覺,對他說:“恩,那你早點回去吧,掛了。”
徐遠山說:“好。”
戚黛說:“晚安。”
他也回:“晚安。”
雖然沒有約到周末一起去自習,但知道出事的不是戚黛,徐遠山還是安心的回宿舍睡覺去了。
而另一頭的戚黛,其實並沒有那麼好。
她的頭雖然被破了洞,但萬幸姚美君力氣不大,只有輕微腦震蕩,嚴重的是腹部。
腹部本就很多重要的臟器,今天晚上那群女生好幾個都往她腹部打,開始沒當回事,但當她醒過來想起身的時候,才發現她難受的連病床都爬不起來。
醫生檢查后說是空腔臟器破裂,要聯繫家長過來簽字做手術。
石梅梅在旁邊哭的直打嗝,旁邊站着兩個男生,一個在安慰她,一個冷着臉沒說話。
安慰她的是她表哥,眉目英挺,五官硬朗,身材高大,倒是跟石梅梅說的那個能打的表哥形象吻合。
冷着臉的是今天晚上在場的唯二男生之一,對方會出現在這裏着實讓戚黛意外,不過她懶得理會。
“梅梅,你先別哭了,幫我找下手機好不好。”她忍着絞痛感,試圖擠出個笑來。
石梅梅看着她本就蒼白的臉在頭上紗布包裹下更是沒有任何血色,哭得更凶了,“怎麼辦啊?手機找不到!!嗚嗚嗚……”石梅梅淚眼模糊的翻着書包,越急越找不到,“找不到啊,在哪啊,我怎麼看不到了,嗚嗚嗚......”
“我來吧。”表哥嘆氣。
徐遠山打電話來的時候戚黛剛聯繫好了父母來醫院。
戚黛不敢去想父母聽見需要來醫院簽字手術時是什麼表情,她只能盡量溫和的告訴他們只是小手術,不要怕。
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不想通知父母。
在聽到徐遠山約她去自習,她差點就想讓徐遠山來醫院找她了,可是她有點害怕。
上一輩子徐遠山十分抗拒醫院,介紹的王阿姨說:“小山很小就在醫院送走了雙親和爺爺奶奶,之後又在靜寧醫院呆了很久,那裏的醫生處事方法有點......有點極端,所以小山不喜歡醫院,要是可以的話你不要讓他去醫院。”
戚黛知道,說極端,恐怕已經是王阿姨能找到的最好的詞了。
戚瑞堂和戴穎一路上連闖了好幾個紅燈趕到醫院的時候,戚黛已經被推進了急診室,原因是忽然間失血性休克了。
戴穎一聽,憋了許久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整個人像是忽然被抽去靈魂似的軟到下去,她實在無法接受,前幾天還活蹦亂跳的女兒現在卻躺在手術室里。
戚瑞堂趕緊把老婆摟坐到旁邊的長椅上,他雖然也難受,但他是不能倒下,他不斷重複着:“別怕,別怕,咱們女兒會福大命大的!”像是安撫老婆,也像是告訴自己。
“叔叔、阿姨,對不起......嗚嗚嗚......”
石梅梅一出聲,戚家夫妻才注意到站在手術室外的另外三個人。
兩個男生乾乾淨淨的,女生卻是頭髮凌亂,臉上青一片紫一片,衣服皺巴巴的還有血……
“你……你身上……”戴穎雙手緊緊抓住戚瑞堂,怕極了聽到那個名字,哪怕它就是事實。
“是……嗝……”石梅梅哭得說不出來,或者說,不敢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黛黛怎麼忽然就……生病了?”戴穎說不出話來,只得由戚瑞堂來發問,而他也不敢想想女兒為什麼會忽然流那麼多血。
“不是生病。”男生一個晚上第一次開口,嗓音有點乾涸,他說:“我是九中高二七班的付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