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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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和小武離開的時候,鄭建合開車送他們到高鐵站。“你們在那邊,自己好好照顧自己,你媽媽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其實最近發生的事情基本都可以說是好事,她的心情會漸漸好起來的。”鄭建和說。

“謝謝你鄭叔叔,為了媽媽和我的事情,您付出太多了。”依依拉着鄭建合的手。

“你別這麼想,其實我們這些老人吶,心裏喜歡,可是也不能像年輕人一樣天天膩歪在一起。”鄭建和說:“因為你的事情,讓我和你媽媽反而多了很多話題和交流的機會,事情都是有好有壞的吧。”

依依和小武進了站,轉身向鄭建合揮揮手。

鄭建合看着他們遠去以後,轉身出了站,走到了站在外面的依依媽媽和安然身邊。

“我覺得其實你就是和我一起來送他們也沒什麼的。”鄭建和說。

依依媽媽搖搖頭,說:“我想來,但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以前他小時候出門去上學,我每一次也都是這樣送到火車站外的。”

回去的車上,鄭建合問:“你覺得依依現在看起來狀態怎麼樣?”

依依媽媽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我聽說如果做手術,人的壽命會減少,是這樣嗎?活不過五十歲?”

“阿姨,這個事兒到現在其實還不確定呢。”安然說:“並沒有案例,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傳開的。”

鄭建合不置可否,說:“姍姍,你我都活到這個年紀了,經歷了那麼多事情,更知道人生得意義在哪裏。如果找不動活下去的動力和意義,那每一天不過就是行屍走肉罷了,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麼意思呢?”

依依媽媽望着窗外,沒說話:“即便只能活五十年,你是希望依依能夠快樂地過上三十年,還是讓她在痛苦中浪費掉唯一一次的青春年華,煎熬地活到七十歲?”

依依媽媽說:“可是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鄭建合笑了笑,說:“安然以前和我說過,站在依依的角度上想,如果他痛苦地生活,也許根本活不到七十歲。快樂的三十年也許感覺會很短暫的,但如果是每天都很痛苦的三十年呢?難道不是度日如年?誰能保證可以堅強地熬得了那麼久?”

依依媽媽看了看安然,握了握安然的手:“聽起來有道理。”

“還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但我覺得應該跟你說。”鄭建合說:“在之前依依外婆去世的那段時間,她經歷了很大的打擊,那個時候尋了短見,被小武給救下來了。”

依依媽媽略顯震驚:“他沒有提過,也沒什麼機會和我說。”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之前對他太冷淡,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站在為人父母的角度上,我完全能夠理解你。”

“我爸太能理解了……”安然說:“我和多多高中那會兒,也是讓我爸罵得不行,好長時間都不想看到我。”

“我是想通了。”鄭建和說:“我們雖然都有家庭,父母、兒女,但是最終決定我們人生體驗如何的,還是自己的感受。其實這一點,我是在遇到你之後才有了更深刻的感覺的。這麼大歲數了,我們能求什麼呢?就求個安享晚年唄,這個晚年該如何安享,也只有我們自己來安排,指望別人給我們創造環境,那是不對的,大家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依依媽媽說:“好了,就你會講大道理,都跟我講了幾年了。”

鄭建合嘿嘿地笑:“晚上去我家吃飯吧?多多買了螃蟹。”

“要不你們去我那吧。”依依媽媽說:“我家也還有些螃蟹,我自己一個人不想弄,正好混一起我做給你們吃。”

“好呀!”安然說:“那我要吃個夠嘍。”

晚上,安然給依依發了一張大家在一起吃螃蟹的自拍照,依依媽媽捏着一隻螃蟹歪着腦袋對着鏡頭笑,看起來心情很好。

“這是在幹嘛啊?”依依拿照片給小武看:“我一走,他們慶祝起來了?”

小武看了看,說:“螃蟹啊,好吃!”

“你搞錯重點了吧?”依依說:“你看他們笑得多開心啊?”

“我們等一下到了也去吃,慶祝一下。”小武說。

“慶祝什麼?”

“慶祝我第一次見家長啊!雖然其實不知道結果,但我覺得你媽對我印象還行。”

依依拽了拽小武說:“你知道嗎,那晚上你在我家噼里啪啦說那一堆,安然直誇你帥。”

“我表現還行吧?”小武嘻嘻哈哈地說:“我其實練了很久的。”

“嗯,表現不錯!”依依說:“那晚上你就請我吃小龍蝦吧!”

到站的時間有點晚,晚飯變成了宵夜。依依拍了小龍蝦的照片,發給安然。

“不人道啊?這會兒我又餓了!”安然回復道。

“那誰讓我剛一走你們就慶祝刺激我了?”

“不是慶祝你走,是因為回來的路上,你媽表現得很動搖,我覺得你們的關係大有進展了,所以大家高興。”

“是嗎?她怎麼說?”

“你還是自己去和她聊比較好,這種感覺是很微妙的。不跟你細說了,吃小龍蝦還玩手機,你有幾隻手?”

“我玩手機,小武剝給我吃。”

“發小龍蝦照還撒狗糧,過分了啊!”

依依收起手機,張開嘴,小武把剝好的一隻小龍蝦肉送到依依嘴裏。

晚上睡前,依依拿起手機,給媽媽發了一條信息:“晚安。”

過了一會兒,收到了媽媽的回復:“趕緊睡覺,睡前不要玩手機。”

依依回復:“好的媽媽。”

這種感覺上的東西,就是很微妙的。

Max酒吧老闆打電話給依依,問她還願不願回酒吧唱歌,這段時間酒吧缺歌手,能不能來幫幫忙。

“我還是離不開你啊!”老闆在電話里說。

“我看是找不到我這樣便宜好使的人吧?”依依回應道。

依依想了一下,最後答應了。一來自己其實是喜歡酒吧的工作的,二來駐唱雖然錢不多,可對於目前的生活而言也是一種補貼。以前依依都是一個人,自己吃飽全家不餓,但是現在談戀愛是要花錢的,雖然小武努力工作,加上提成也夠用,但依依還是希望能多一點是一點,畢竟自己還沒攢夠手術的錢。

每次依依去唱歌,小武就時刻跟在身邊,生怕再遇到什麼事情。

一天依依站在台上向下看時,無意間瞟到了坐在遠一點卡座里的一對男女,雖然那裏燈光昏暗,可是依依還是看到了男生向自己揮了揮手。

依依心跳驟然加速,歌都差點唱不下去,眼睛一下就濕潤了。

堅持着唱完幾首歌,依依走下台,跟小武說自己來了兩個朋友。小武把外套披在依依肩上,跟着依依走到了那個卡座坐了下來。

“你唱得比以前好多了呀!”凱華笑嘻嘻地說。

“也比以前美了好多,我都差點兒沒認出來。”於生浩微笑着看着依依。

依依望着眼前的兩人,趕緊低頭輕輕地擦了擦眼淚,擠出一個笑容:“好久不見,我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們了。”

凱華說:“是啊,我們也曾經以為你消失了,這些年誰也聯繫不上你。”

於生浩一直盯着依依的臉,帶着笑意,然後又看了看小武。

“哦我來介紹一下,這是小武,我男朋友。”依依扭頭對小武說:“這是凱華,生浩,他們是我大學最好的朋友。”

“你好!我是方哥的室友!”凱華伸手和小武握手。

“什麼方哥?現在叫依依,不是說了嗎?”於生浩錘了凱華一下。

“哦,對不起,忘記了,依依!”凱華哈哈地笑了起來:“這是我老婆,於生浩。當年我們在大學裏一起玩樂隊的。”

“我聽依依提過,她在大學有過一個樂隊,叫‘極限樂隊’是吧?”凱華看了看依依。

“無極限。”依依說:“那時候酒吧叫‘無極限’,樂隊也叫這個名字。”

“你說多奇妙……”凱華伸着手指四處指指:“這個酒吧叫‘Max’。”

依依笑了笑:“還真是。你們倆怎麼來這裏了?”

“這就要說我們真是有緣了。”凱華說:“當時我們畢業以後,徐龍就真的加入了一個樂隊,去了北京,然後他們樂隊前段時間剛簽了個公司,那個公司就在這兒。”

“所以龍哥在這?”依依驚訝地問。

“對啊!”凱華說:“他們樂隊之前做小型巡演,這邊兒有個叫什麼的酒吧來着,想不起來了,就是其中一站。你這酒吧就是有點兒小,不然萬一選在這裏了,你們突然見到,多嚇人?”

“那他現在在哪兒?”依依問。

“見不着了。”凱華擺擺手:“幾個月前也許能見到,現在他們又去北京了。”

依依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畢竟這些熟悉的人如果出現了,那種種記憶就又會衝進腦海。這會兒依依就又想起了那個令自己永生難忘的痛苦夜晚。

“那這跟你們倆有什麼關係?”依依問。

“我畢業后就跟着師傅做舞台工程,龍哥這不是熟人嗎,就把這邊的巡演工程交給我們做了,這裏我這半年都來了好幾次了。這回是來收一下尾款,另外,和生浩來度蜜月,看看海。”凱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度蜜月?”依依驚訝地看着兩人:“哦!恭喜啊!太棒了!”依依高興地坐直了身子,伸出雙手放在了於生浩的手背上,猛然覺得似乎有些不太妥,想把手收回來。

結果於生浩直接把手翻過來,緊緊握住了依依的手。依依注視着於生浩的目光,裏面充滿了溫柔。

“那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我換了號碼了。”依依問。

“龍哥說的。”於生浩說:“他們做演出,和很多酒吧都挺熟的。他一直都知道你在這裏,只是選擇不來打擾你。”

“不打擾~是我的~溫柔~”凱華接唱了起來:“我們明天就回去了,本來真的也不想打擾你,但還是沒忍住,我和生浩都很想念你。”

依依聽了這話,突然控制不住自己,流下了眼淚:“我也很想念大家……我真的,真的很想念大家。”

那一千多個孤獨的夜裏,依依都是靠着手捧那些回憶取暖度過的,在每一次遭到了打擊挫折,或者受委屈的時候,依依都會想起那段快樂的時光,告訴自己:“已經夠了啊,還能要求什麼呢?”

“你還是那個愛哭鬼啊!”凱華笑着遞給依依一張紙巾。

“你住口!不準說我!”依依擦着鼻涕,指着凱華說。

臨走前,於生浩問依依過年的時候是否會回家,依依回答會的。鄭建合和媽媽會在春節前夕領證,所以自己應該也會回去,而且多年沒回家,依依的內心真的很渴望在一家人在一起過春節的感覺。

“如果回家的話,挑個時間,我們回‘無極限’看看吧。”凱華說。

依依點點頭:“好呀!”

看着凱華和於生浩牽手遠去的背影,依依內心充滿了幸福的感覺,不僅僅是看到別人的幸福,還有一種自己和過去的和解。依依換了手機號,也給自己改了稱呼,下定了決心擁抱變化,但過去發生的那些事情不會改變,無論怎麼想要忘掉,或者強行割裂都是無效的。唯一的一條路,其實還是和自己和解。

“你們感情真好。”小武摟着依依的肩膀:“肯定發生過不少好玩兒的事情吧?”

依依說:“是啊,很多故事啊!”

“那你要講給我聽啊。”小武說。

依依轉過身,俏皮地笑着說:“好啊,一百頓小龍蝦!”說完扭頭跑進了酒吧。

“我們倆一輩子都吃不了一百頓小龍蝦!吃死你哦!”小武也跟着跑了進去。

這次回來后不久,在小武的要求下,依依把自己租的房子退了,和小武住在了一起。

“這樣能省一筆錢,我還能每晚都抱着你睡覺,一舉兩得啊!”小武摟着依依說。

“那你老實說,你實際上是衝著哪個?”依依頭靠在小武的胸口,抬着眼看着小武問。

小武想也沒想地就回答道:“當然是後者啊,那點兒錢算什麼啊?”

“流氓啊你!”依依伸手在小武胸上掐了一把。

“哎呦!”小武疼的扭了一下:“我胸啊,疼!”

“男人哪來的胸?”依依表情搞怪地揚着下巴。

“男人不可以有嗎?”小武看着依依,陰陽怪氣地說:“那公平起見,我也得掐你,我不會對你這個死女人手下留情的!”說完把被子掀起來蓋在了兩人頭上。

“不要啊!”依依笑着大叫:“耍流氓啊!”

洗完澡后,依依又仔細穿好一條很小很緊的內褲,下體看起來平平的。

小武盤着腿坐在床上,認真地問依依:“寶貝,你真的要做手術嗎?我聽說那個會折壽的。”

依依套上睡裙,問:“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我怕啊。”小武說:“你要是先不在了,那我怎麼辦?我想跟你說,我覺得你這樣也沒什麼的,挺好看的,其實不用變。”

依依看着小武,沒說話。

“你是不是又想問我嫌棄不嫌棄你了?我跟你說我不會的!我真的越來越愛你,我看街上那些女人我都沒感覺……”下午突然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依依看着小武沉默了一會兒,問:“我在你眼裏,不是女人,對嗎?”然後輕嘆口氣:“是啊,我不是女人。”

小武抿了抿嘴唇:“為什麼非得是女人呢?這個世界為什麼除了男人就是女人呢?”小武伸手把依依拉到床上,坐在自己面前:“事業、愛情、生活,這不就是人活一生所追求的東西嗎?有了這些,性別還重要嗎?”

“那我就是不男不女。”依依噘着嘴。

“不……”小武說:“是超越了男女。”

依依拿起小武的手,按在自己胸前:“兩年前,我一個人去做胸,躺在手術床上,我害怕極了,我怕做出來會不好看,我怕傷口會很痛,我怕恢復期會很長,我怕會留疤我怕假體會爛在裏面……可是我從來沒有怕過死在手術台上。”依依說:“那是我最深的渴望,是超越了生死的。也許你說得對,是男是女,做不做最後的手術都不重要,可是我不想再過這種無法直視自己身體的日子,無法再過這種討厭自己的日子,親愛的,你能明白嗎?”

小武把依依擁進懷裏,撫摸着她的頭髮,輕輕地說:“我明白了,寶貝,以前你一個人的時候不害怕,以後你就更不用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依依攬着小武的脖子,凝望着小武,深情地注視着小武的眼睛,輕輕地問:“我們會結婚嗎?”

小武說:“會!那就在你手術完成那天,我向你求婚,說到做到,所以你一定會順利的。”

“你幹嘛說出來啊!”依依嬌嗔地說:“沒有驚喜了!”

“但是能讓你有期待呀……”小武吻了一下依依的額頭,兩個人擁抱在一起。

春節臨近,琴行再次放假。小武跟自己父母說,今年春節跟依依回家過,明年再在這邊過,然後就結婚。

依依大年三十回到家后發現沒人在,屋裏也沒怎麼收拾,感覺好像很久沒人住過一樣。依依給媽媽打電話,媽媽讓他們放下行李收拾一下去鄭建合家裏過年。

“對哦,他們都領證了,是一家人了。”依依放下行李,補了個妝,就和小武拎着禮物打車去了鄭建合家。

“鄭叔叔,結婚證給我看看唄。”在鄭建合家裏,依依和大家拜過年後,從鄭建合手中接過了兩個紅本本。

裏面,鄭建合和媽媽並肩坐在一起,笑得喜慶又燦爛。

“媽你化了妝還真漂亮啊!”依依看着照片說。依依媽媽笑了起來,鄭建合說:“你媽不漂亮,怎麼能入我的眼?”

依依媽媽看着鄭建合說:“你正經點兒啊,當著一堆孩子面兒說什麼呢?做飯去!”

鄭建合嘿嘿地笑,回廚房做飯。

安然問依依:“你的全名叫什麼啊?一直都只叫你依依。”

“我?”依依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媽媽:“我叫方弋,游弋的弋,別人會叫錯,叫成方戈。我以前同學好多人都叫我方哥。”

“方哥……哈哈哈。”安然笑了起來:“天天占人家便宜。那你就是把‘弋’改成了‘依’是嗎?”

“對。”

“那你身份證名字改了嗎?”

“沒有,改名太麻煩了,而且……”依依說:“我想手術后再改。”

“那改就改成‘方依’了是嗎?挺好聽的,也跟原來的名字像。”安然點點頭說。

依依一笑,看了看安然,又看了看媽媽:“可能要改成……鄭方依吧。”

“鄭方依?”安然念了幾遍:“好啊,和我一家!可就是覺得有點怪怪的。”

“哪裏怪了?”依依問。

“鄭方依……我還三角依嘞!”安然和依依哈哈哈地笑起來。

“鄭方依,我覺得這個名字不錯,就這個了!”媽媽突然說。

依依充滿感激地看着媽媽,媽媽正望着自己笑。

年夜飯很豐盛,一家人坐在一起邊吃邊聊,家的感覺久違了。

依依問媽媽,自己家怎麼是那種樣子,媽媽說那房子從自己和鄭建合領證之後就沒怎麼回去住過,太遠了不方便。等過完年,自己和鄭建合再搬過去住。

“哦~是你們要出去啊?”安然說:“我一直以為我爸嫌我們礙事,要把我和多多攆出家門呢!”

“你這傻女人,說什麼呢?”多多說:“這話怎麼能當面說出來啊?”

“哈哈哈哈……”大家全都被惹笑了。

過了午夜十二點之後吃了餃子,依依和小武告辭回家。

“明天初一,你們倆再來,初二開始你鄭叔叔就走親戚,你們倆就自己出去玩兒吧,咱們初四再見。”媽媽在樓下對依依說。

依依和小武牽着手在路上走,不時地停下腳步,抬頭看着天上不斷炸開的煙花,心裏非常高興。

這個春節,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這是依依最幸福的一個春節。

依依掏出手機,給凱華髮信息拜年,然後問“無極限”酒吧春節期間是否營業。

凱華回復:“當然營業了,這人們最有錢聚會的時候啊,要賺錢的!”

“那,初三我想回去看看,你們有時間來嗎?”

“OK,我安排!”

依依拿着手機對着小武晃了晃:“看看,春節要賺錢!人家的店都開門營業的。你再瞧瞧咱老闆,店關得比誰都早,開得比誰都晚。”

“給你放假你還不樂意了?”小武挑着眉毛說著就要掏手機:“那我要跟宇哥說你在背後說他呢。”

“哎不嘛~”依依噘着嘴,雙手按住小武的手撒嬌道。

煙花的光芒落在依依嘟着嘴的臉上,可愛得樣子讓小武心跳加速。

這能忍住不狠狠地吻下去還是個人?

凱華定好了一個卡座,剛坐下,依依就牽着小武準時到來。

不久,於生浩,林文萱也來了。

“我的天,方……不對,依依,你變化好大啊!”林文萱看着依依一臉驚訝:“你現在更美了!我以前覺得你那時候就很好看,結果跟現在一比,那會兒根本就不夠格啊?”

“林胖,會不會夸人?這嘴巴巴兒地。”凱華塞給林文萱一瓶酒。

幾個人坐在一起敘舊,看舞台上新的年輕樂隊在表演。

依依靠在小武懷裏,指指舞台上靠邊的位子:“那裏就是我們樂隊演出時候我當時站的位置,在這看的好清楚啊,我一直以為別人看不到我呢。”

往事歷歷在目,當年的樂隊成員,現在坐在台下看着自己的青春。

大家喝着酒,聊着那時的趣事,聊着各自的發展。

“來我們拍張照吧!”凱華掏出手機:“幾年後,再聚首!”

“可惜譚傑和徐龍沒來,不然我真的都想跳上去演出了!”林文萱說。

“譚傑跟着家裏做生意,現在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賺錢呢。龍哥嘛,更厲害,據說他們樂隊要發專輯了。”凱華說。

“那這個酒吧和龍哥還有關係嗎?”依依問。

“龍哥變成股東了,不管這兒了,哪兒有時間啊。”凱華喝了口酒:“他一直沒放棄這個地方,是因為他說,萬一有一天,他那個雲南姑娘回來了呢?”

“哇~好感動呀……”依依和於生浩同時發出了感慨。

樂隊演出間隙,酒吧開始放音樂,第一首歌就是再熟悉不過的旋律。

依依愣住了,聽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前奏。

“小武,很久以前,你不是問我寫不寫歌嗎?這首歌就是我寫的。”依依對小武說。

“是我唱的。”凱華湊過來:“也是我們‘無極限’樂隊唯一的一首原創單曲。”

小武靜靜地聽。

“我們走啊走,走到不能再回頭,就讓風輕輕從指尖吹過,

我們的腳步,總是太匆匆,錯過風景卻來不及回頭。

我們走啊走,走到一切不再有,等雁兒回來我們再重頭,

等候的堅守,年華似水流,雙眼朦朧就讓風帶走。”

依依、凱華、於生浩、林文萱,全都不自覺地跟着唱了起來。

“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好聽,我果然唱得很好。”凱華一臉自戀,帶着醉意地說。

“你滾啊,那是依依寫得好。”於生浩反駁凱華。

“不是歌寫的好……”依依說:“是那段時光太美。”

“聽聽,這話說的水平……”凱華豎起一個大拇指:“贊!你一定還能寫出這麼好的歌,到時候我再給你唱!”

“真想在那個時候就認識你。”小武一臉羨慕地說。

“不……”依依說:“那時候我們認識的話,你可能不會喜歡我了。”說著依依指指自己:“我還是更喜歡現在的我。”

出了酒吧,幾個人漫步在熟悉的街道上。於生浩很自然地走過來挽住了依依,像很久以前那樣,兩個人開心地聊着。

“我們好久沒有像這樣了。”依依說。

“是啊,這感覺還跟以前一樣好呢!”於生浩指指兩個人的腳:“你看,我們走路頻率還都是一樣的。”

“物是人非,可是大家變得越來越好了。”依依說:“你和凱華這麼相愛,我真替你們高興。”

“這個人,那時候跟癩皮糖一樣粘了我幾年,他照顧你那會兒,我就發現還真有點離不開他了。”於生浩說。

“那時候謝謝你們照顧我。”

“如果不是那件事,我們會和解嗎?”於生浩問。

“會的,我相信一定會的。”依依伸手握住於生浩的手:“我們那時候可是如此相愛的‘姐妹’啊。”

於生浩說:“怎麼叫那時候呢?現在我也愛你啊,無論你是方弋還是依依,我都依然愛你這個‘姐妹’啊。”

依依扭頭看了眼後面的人:“你這麼一說,凱華又該要吃醋啦!”

“我管他呢,又不是第一回了,幫他回憶回憶青春的苦澀滋味,哈哈哈哈!”

凱華,小武和林文萱走在後面,看着她們親密的背影。

“我跟你說小武,那個時候,她倆就這樣走,一模一樣的!”凱華說:“那時候依依雖然穿女裝了,可他還是男生嘛,你說他們就在我面前這樣,我那時候那顆心啊……”

凱華呵呵地笑,想像着當時的情景:“你們還真是經歷豐富啊,太想知道你們以前的故事了。不過你這麼一說,是有點慘的,難為你了。”

“但是呢,如果不是依依的話,我跟生浩也走不到一起,說不定連認識的機會都沒有。所以現在回過頭來看,還是得感謝她。”凱華說:“所以緣分這東西啊,妙不可言吶!”

“要是說起來的話,我和菁菁認識其實也跟依依有關係。”林文萱說。

“所以她當了這麼多人的紅娘啊?”小武問。

“在我們的那段生活中,依依是大家的心頭好,大家都喜歡她,都愛她。”凱華伸手搭着小武的肩膀:“可是呢,我見過依依最傷心,最低潮的樣子,也見到了她的堅強,換成一般人,那種情況早崩潰了。所以啊,小武,你要好好對依依,她這樣一個人在外面那些年,肯定又吃了很多苦,你要讓她幸福。”

“放心吧!”小武對凱華說:“我一定會讓她幸福的,我們走到一起,真的很不容易,我會好好珍惜的。”

第二年夏天,小武陪着依依去了一趟上海的醫院——依依幾年來一直都在這裏定期地檢查接受激素治療。

醫生看了看依依拿來的各種手續,說:“如果你準備好了,我們就可以約手術了。”

依依看了看身邊的小武,說:“我準備好了。”

做手術那天,小武,媽媽和安然多多都趕到了醫院來給依依打氣。

“怎麼弄這麼大陣仗,跟遺體告別似的……”依依躺在病床上說。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趕緊呸呸呸!”媽媽責怪道。

“呸!”依依笑着呸了一下:“鄭叔叔,謝謝你幫我補齊的手術費。”

“不用謝!一家人。”鄭建合說:“你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攢錢,差得也不多了。”

安然握着依依的手,誇她勇敢,給她打氣。

“謝謝你們大家了。”依依眼睛濕潤了。吃了很多苦,煎熬了很多年,依依一直在等這一天。

看着依依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小武手裏一直緊緊地握着一個小盒子,裏面是一枚鑽戒。

他想着進手術室前,依依握着自己的手說的話。

“親愛的,我怕。”

“寶貝,不怕的,醫生都說了,沒問題,打了麻藥不會疼的。”

“我不是怕疼……我現在很怕死,我好怕我進去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傻瓜,別這麼說,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老天一定也會讓我們一起走下去的。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等你出來后……”

“別說,說出來就不驚喜了。”

“但是,能讓你有期待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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