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血痕
在這樣的交流中,時間也過得很快,轉眼之間,天色就已經黑下去了。門口再一次響起鑰匙轉動的聲響時,就是楚方南回來了。
出乎楚方南預料的是,房間裏居然沒有人立刻歡呼雀躍的跑出來迎接他,他有些茫然地在屋裏走着走,喊了兩聲陶夭的名字,在圖書室的方向收到了回應。
居然看了這麼久嗎?楚方南推開圖書室的門,溫柔的問道。
咦,哥哥回來了。沉浸在閱讀之中的楚清音,雖然剛才完全沒有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反而是楚方南推開了圖書室的門說了話,她才意識到這個人已經進屋了。
你們兩個倒是玩的不錯呀,居然就一起在這裏看了一天的書嗎?真好,應該誇獎你們。楚方南看着兩個沉浸在書中故事的女孩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果然啊,女孩子永遠都是孩子,一旦遇到了合心意的朋友,就立刻變成兩個天真幼稚的小孩。
誰叫哥哥從來都不陪我讀書啊,只有陶夭可以和我一起這樣盡情的閱讀。楚清音嘟起了嘴,有些埋怨的瞪了楚方南一眼。
楚清音真的好聰明,和她一起讀書,總是能夠獲得一些新的見解。陶夭也抬起頭,興奮的對楚方南說。
看着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現在最欣賞的女孩子,一起在自家的圖書室里享受了寧靜的一天,楚方南居然感到一種平凡的幸福。
好了,傻丫頭們,晚飯想吃什麼我去做吧。楚方南又露出那一個招牌性的微笑,桃花眼眯了起來,不得不說,實在是溫柔動人。
女孩子們放下書本,簇擁到他身邊,各自說著自己晚上想吃的東西。
這一刻,似乎外界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那些陰謀,那些詭計,甚至那些被注射進體內的藥劑,在這一刻都是無關緊要的。
許久許久之後,楚方南再回想起這一個平凡的夜晚,總是會追悔莫及。
如果人能夠珍惜當下,如果人能夠追回過往,如果如果能夠再把這些平凡的幸福還給他的話,就算要給自己注射再多的藥劑,他也甘之如飴。
只不過到了那時,楚方南已經發現,原來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用藥劑解決。
他和自己的妹妹楚清音一起用計劃懲罰着不知道珍惜的唐梓夜,卻沒有意識到,眼下的自己也犯了和唐梓夜一樣的錯誤。
只不過,人不能改變未來,也不能改變過去,所抓住的僅僅只有當下,這個簡單的道理,卻有太多的人,太晚太晚才能發現。
吃過了晚飯後,兩個女孩都是心滿意足,紛紛主動提出,要幫助楚方南收拾吃完飯後桌面上殘留的狼藉。
楚方南也不推辭,就看着兩個女孩嘻嘻哈哈的玩鬧一般,一起把家務做完了。
吃水果嗎?他問道,我有帶了一些蘋果和櫻桃回來。
把蘋果洗了切塊,和櫻桃一起做成拼盤吧,楚清音建議道,我們可以一邊吃一邊一起看電視,我知道有一檔不錯的綜藝,今天剛剛上映。
好呀好呀,陶夭附和道,我喜歡吃櫻桃,我們一起來做吧。
兩個傻丫頭,還是乖乖的在沙發上就等着吧。楚方南笑道,萬一你們再切到自己的手,該怎麼辦?
拜託老哥,我可是醫生耶,我可是拿慣了手術刀的,怎麼會去切個蘋果,還切到自己的手呢?楚清音皺起了眉,很不甘心的說道,放在那裏吧,蘋果就由我來切,我今天要讓你見識一下,國家級名醫的手到底有多穩。
聽話,好好在那邊等着吧,不要在這裏添亂了,楚方南拿着刀,並沒有想要遞給楚清音的意思,反而是自己把蘋果洗乾淨了,放在案板上切了起來。
兩個女孩不好意思坐享其成,於是都待在門的旁邊,看着楚方南準備水果,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說些今天看書的趣事,或是問問楚清音出差時外面的見聞。
在一片祥和的氛圍中,突然陶夭看到楚方南的手指上有一絲鮮血的痕迹。
楚方南,你切到手了?陶夭驚慌的撲過去,一把攔住楚方南正想要落下一刀的手。
楚方南被她一攔,生怕刀鋒不小心碰傷了她,連忙把刀放在一邊。
怎麼了陶夭?我沒有切到手,我沒有受傷。看着陶夭擔心的神情,楚方南連忙解釋,並且舉起手,示意自己的手上完好無損。
那這裏是什麼?陶夭握住楚方南的手,找到了他看到的那一絲血痕,在楚方南的指縫間有一絲紅艷的痕迹,彷彿是已經凝固了的鮮血的痕迹。
大概是剛才洗櫻桃的時候,不小心把櫻桃汁搓出來了吧。櫻桃的汁液沾在手上,就是很難洗掉的。
楚方南不動聲色的把手伸到水龍頭下,沖了沖,又仔細搓洗了幾下,把手拿回來給陶夭看。
看,現在沒有了吧,那不是我的傷口,你不要擔心。
陶夭這才鬆了一口氣,接受了櫻桃汁的說法,又乖乖的回到了楚清音的身邊,等着吃做好的水果拼盤。
然而楚清音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神色在沒有之前那樣輕鬆,反而帶上了一絲凝重。
就連過了一會兒,三人一起吃着水果看綜藝的時候,在笑的前仰後合的陶夭身邊,楚清音也沒有露出那種開朗的笑容。
直到晚上,三人各自散去,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后,楚清音卻敲開了楚方南的房門。
哥哥,今天刺青組織讓你做什麼了?怎麼會見了血?
楚清音站在楚方南的房間裏,一點也不含糊的詢問着他。
沒什麼,只是做個實驗罷了,醫生做實驗見血難道不是正常的事情嗎?楚方南輕鬆自如的回答,彷彿在敘述着一個天經地義的事情。
你在刺青組織里說是醫生,更像是藥劑師才對,哥哥,你不要騙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楚清音的神色里滿含擔心,因為她知道楚方南以前所做的工作,大部分是進行配藥的實驗,別說見血了,連親手接觸實驗對象的機會都很少有,大部分時間,只是觀察實驗對象的反應而已。
雖然楚方南手中製作出來的藥劑,在黑道里讓人聞風喪膽,但事實上,楚方南很少親手摺磨實驗對象。
果然還是瞞不過冰雪聰明的妹妹呀,楚方南微笑着說,算是默認了楚清音的擔心。
你還有功夫在這裏油嘴滑舌的誇我,快別討好我了,說說看到底是什麼事情?
楚清音一點也沒有,她被他故作輕鬆的態度所打動,反而更加皺起了眉頭,追問道,是不是組織里讓你去辦事了?是不是他們覺得你手上不沾血就不能呆在組織里了?
楚方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是,你猜的都對。
這一次他們認為,我做了那麼多的藥劑,如果落到別的組織手裏,對刺青組織也會是一個很大的威脅。
如果你有一把刀,無比的鋒利,能夠為你殺掉所有的敵人,可這把刀卻並不能獨屬於你一人,時時刻刻,它都有被別人奪走的風險,那麼除了更加握緊這把刀之外,你還有一個什麼辦法呢?
那就是毀掉它,楚方南冷漠的說,彷彿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刺青組織的老大,心思遠比我想的還要複雜深沉,他認為如果我手上沒有沾過血,那麼我隨時有可能背叛刺青組織。
畢竟啊,楚方南說著,指了指自己光滑的手背,我是個沒有刺青的人。
刺青組織名為刺青,自然有着自己的一套規矩,凡是加入組織的成員,都要在加入組織后,在手背上刺下代表身處刺青組織內部地位的刺青。
最初的新進成員圖案是非常簡潔的,隨時在組織里的地位漸漸提升,手背上刺青的圖案也會越來越複雜美麗。
然而,雖然刺青會變得越來越美麗,可隨着圖案的複雜程度,筆畫,漸漸加多,這個刺青也會越來越難以洗掉。
這是刺青組織對成員的獎賞,也是他們給組織成員打下的永遠無法磨滅的烙印,凡是加入了組織的人都不能回頭,他們手上的刺青就是他們與光明的世界,進行決裂的標誌。
然而楚方南的手上沒有刺青,就在加入組織的第一天,他被幾個成員按在椅子上,像是要給他個下馬威一樣,強行在手背上刺了刺青。
可第二天他再來到組織的時候,手背已經光潔如初。
這樣的爭執進行了好多次,每一次楚方南都用沒有人能看明白的手法,將自己強行被刺下的圖案洗掉了。
最後組織的頭領認同了楚方南的技術,他成為了組織里唯一一個享有特權,不必在手背上刺青的人。
可如今組織的頭領開始懷疑楚方南的忠誠,他越發覺得楚方南的技術實在是世所罕有,如果這樣的人才落入了其他人的手中,那對刺青組織的存在將會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至於楚方南的忠誠,實在是沒有辦法保障,畢竟這個人從加入的第一天就表明了態度,他不會讓這個刺青留在自己的手背上,他也決不會讓任何人任何組織掌控自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