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曲轅犁
席暮雲盯着點開紅包后出現的曲轅犁眼前一亮,怎麼會是曲轅犁!
席暮雲在二十一世紀的童年時光在農村度過,父母進城工作,家中老人還保存着農耕的勞作方式,是看着爺爺奶奶用曲轅犁耕田長大的。
這種犁形簡易,用起來輕巧靈活,能省不少人力與牲畜。
原本她正發愁二十畝地的耕種問題,這下有了這具曲轅犁,對她而言可大大加大勞作效率,想來那二十畝田要耕完也不是一件難事。
席暮雲將曲轅犁收好,便回房哄席暮雨入睡。席暮雨這丫頭白日裏悶悶的,睡覺前話出奇的多,儼然是個十萬個為什麼,席暮雲好說歹說才哄她進入夢鄉。
翌日清晨,席暮雲起了個大早,趕着從村民家用碎銀租來的老牛慢吞吞地朝着自家田地去。
大早的田埂上還有昨夜沒散盡的水汽,遠遠瞧去朦朧悠遠,席暮雲大老遠就看見一個人站在田埂上,走近一看,竟是齊離琛。
“齊大舉人什麼時候在這邊置辦了田地?”席暮雲滿頭問號的盯着齊離琛。
齊離琛被她父母被救回南村,這些年他日子過得清苦,也沒什麼多餘的銀錢,在村裡自然也沒什麼田地可言了。
齊離琛神色淡淡掃了全副武裝的席暮雲一眼,將袖子與褲腿挽起,開口解釋道:“小雨還小幫不了忙,二十畝地的耕種對你來說難了着,我閑來無事,索性來幫幫忙。”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饒是席暮雲心中疑雲未散,卻也是對齊離琛稍微放心了一點。
每個人或多或少有點秘密,席暮雲自己亦是,齊離琛身後隱藏着什麼,只要不牽連她,她去挖掘做什麼,至少,現在為止覺得這個人還不錯。
她也沒有太高估自己的能力,索性就不再推脫,歪着頭朝着齊離琛淺笑着調侃道:“既然如此,就勞煩五指不沾陽春水的齊大舉人了……”
席暮雲實在是個愛使壞的,後半句話還刻意將語調拉長,故作一副掐媚的姿態。
許是她古怪的表情太過於逗趣,齊離琛輕笑一聲,手不輕不重地敲在席暮雲額頭:“好了,快犁田吧,不然給你一個月也耕不完。”
齊離琛背過身走下泥田,不知是不是他對席暮雲不夠了解,總覺得席暮雲變了許多。
變得古靈精怪,還有些調皮,全然不似以前那般沉悶,不過也好……活潑些好。
席暮雲推着曲轅犁下了田,一腳踩下濕.軟的泥地席暮雲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儘管拿手帕把手捂的嚴嚴實實,席暮雲的角色仍然古怪地彷彿被人強行押着走刀山火海。
望着黑漆漆不斷翻滾着的泥土,原本輕巧靈活的曲轅犁在她手中彷彿猶如有幾千斤沉重般,駛得格外緩慢。
一旁還在擺弄農具的齊離琛望着那道清瘦的身影一邊嫌棄卻又不得不繼續下去的模樣,搖頭輕笑。
齊離琛急步追上去,阻止了席暮雲那猶如凌遲般的舉動:“還是我來吧,若是全村人都照你這樣的速度下去,估計來年只能活生生餓死。”
說罷接過曲轅犁接替席暮雲的活,讓她到田埂邊去坐着。
席暮雲也沒有反駁,十分乾脆地撒手,讓有潔癖的人下田,來干這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活,簡直就是種酷刑,直接要了她的性命也比如同凌遲的方式要來得痛快。
席暮雲墊了一層稻草坐在田埂上,望着齊離琛明顯生疏的動作,沉思片刻。
說起齊離琛的來歷,即離奇又有些老套。當初原主的父親是在路邊撿到他的,若他當真是老老實實的庄稼人,又怎麼會不熟悉農活?
不止是動作笨拙,他從氣度上就能從一眾鄉紳中脫穎而出,他的身份必然不簡單,偏偏身為舉人的他又自降身份來幫自己干這樣的農活。
席暮雲心中疑雲越來越深,卻始終理不出頭緒,索性不再管。
看他耕地吃力,推着曲轅犁過去自顧自將曲轅犁塞到齊離琛手中:“用這個輕便些。”
齊離琛接過席暮雲塞來的曲轅犁,上下打量着這造型奇怪不曾見過的農具,一臉茫然。
好在照着席暮雲所說的方式駛了兩圈后,便上手了,同時被曲轅犁的靈活方便所震驚。
齊離琛在村裡這些年月,雖沒有切身下過幾回田,但是農具有什麼他都見過。
這款農具他見所未見,世間竟然還有這樣的農具,簡易輕便不說與普通的農具比起來,更是事半功倍。
“這個東西你怎麼來的?”齊離琛激動得連嗓音都帶着些許顫音,深邃的雙眸蹦出灼人的光芒。
席暮雲一愣,她瞧齊離琛耕田耕地艱難,便頭腦一熱把東西塞過去了,絲毫沒有考慮到在農耕社會,新式的農耕工具在他們看來何等稀罕難得。
恰恰因為難得,要解釋起出處來是個麻煩。如今,只能隨便編個理由搪塞過去了。
“這……說來匪夷所思,我爹爹幾年前偶爾拾到一本古籍,瞧着上面圖案稀奇,他是木匠,最喜歡折騰這些,便照着做了出來,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大用處。”
論起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謊,席暮雲自認沒幾個人能比得過她,試想當年兼職在街邊賣貨時,她張口就來張嘴說瞎話的功夫可不是虛的。
“那古籍呢,古籍現在何處?”聽得席暮雲的解釋,齊離琛頓時眼前一亮,他太過心急,不去多想席暮雲話中的紕漏,急忙詢問那古籍的下落。
倘若曲轅犁當真是從古籍上所出,古籍上面許是記載着更多讓人意想不到的東西,或許對他的計劃大有用處。
“古…幾年前,家中失了火,之後再未見過爹爹拿出過古籍,許是隨那場大火煙消雲散了吧……”席暮雲在齊離琛熾熱如火般目光的直視下差點咬了舌頭。
沒辦法,對着一雙深邃的雙眼,多看一眼便感覺要陷下去,實難坐懷不亂,總不可能和齊離琛坦白說,曲轅犁是在她打開紅包后,憑空掉下來的吧?
此話一出齊離琛眼中的希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下去,嘴角艱難地勾出一抹苦笑:“這樣,興許命當如此……”
看着齊離琛失望的神情,席暮雲心中無來由生出些許罪惡感來,倘若齊離琛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古籍只是她為了圓謊隨意扯出來的,怕是更加失望。
席暮雲拍了拍齊離琛的肩,安慰道:“沒關係,古籍沒了,你若想要,我們照着曲轅犁再做就是。”
曲轅犁外形簡單,製作起來並不難,要想量產不是難事。席暮雲一番話倒點醒了齊離琛,似是想到什麼似的,臉色極其嚴肅的搭上席暮雲的肩膀,迫使她抬起頭來與自己對視。
“曲轅犁的事事關重大,你切記小心使用,免得旁人過於關注引來不必要的禍端。”
許是他的臉色太過於慎重,引得席暮雲來不及細想,只是愣愣點頭。
叮囑罷齊離琛便推着曲轅犁心事重重下田去了,席暮雲不忍讓他一人承包完所有的活計,和齊離琛兩人輪流駛着曲轅犁開墾田地。
只不過,席暮雲時不時便一臉扭曲的去河邊將身上泥污洗得乾乾淨淨才又接着幹活。
周而復始,那樣彆扭又嫌棄的模樣惹得性情向來沉穩的齊離琛一次次哭笑不得。
“若不是對你知根知底,我還當哪家的千金來苦中作樂呢,平常庄稼人能吃飽穿暖就好,哪有你這般講究。”
對於齊離琛的調侃,席暮雲每次打着哈哈圓過去,並不正面回答。
直至傍晚時分,一眼望去沒有邊際的田地總算開墾了大半。
有人來尋齊離琛有事離開,席暮雲索性也就收了東西回家,準備做飯。
一連幾天,席暮雲都趁着大伙兒干其他活兒的時候去田地里開墾,沒花多大功夫,二十畝田地已經開墾的差不多了。
一番操作下來,只看得村裏的人暗暗匝舌,這其中自少不了蠢蠢欲動企圖看笑話的人。
畢竟,在他們看來,席暮雲只是一個小丫頭,要開墾二十畝田地談何容易,定是走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門道”。
這不,就在席暮雲趕着用碎銀從劉嬸家租來的老牛去還的時候,引來不少人的注目。
劉嬸家旁側是一塊無主的空地,村中大多數人都會在那兒攤曬苞米。
今天也一樣,村中的婦人一邊攤曬苞米一邊閑話家常,見席暮雲來了紛紛打住話頭,但一群人里總有那麼一個不甘閉嘴的。
“雲丫頭,這二十畝地可不是簡單的活啊,你怎麼幹得比大老爺們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