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四十九章 天一重水

雲霄浩瀚，天機渺渺。大地厚德，承載萬物。

此乃凡界天地。

然而對於仙域來說，九重天各方界域為地，天外天超脫於外，乃混沌之地，為天。

凡人登天，難如天塹。同樣，在九重天仙域的仙家想要進入天外天，也非易事。

兩條路徑。一是從天河盡頭，溯流而上，可達天外天。一是通過中天宮秘徑前往。前者需有金仙道行，方能承受天河之源天一重水衝擊，否則必死無疑。而後者則需天宮敕令。

金仙皆大能，少之又少。天宮敕令同樣珍貴無比，極難獲得。

因此，想要進入天外天混沌之地，尋常仙家終生不得門徑。但在某一個時間點，很巧合，王浩和其巫道法身分從兩條路徑，進入天外天。

星空浩瀚。除卻一塊塊碎石不規則懸浮，周遭不見萬物，顯得格外靜謐。

攸地，一道金光閃現，如虹貫穿幽暗星空，由遠至近而來。

來到近處，可見金光如凝聚，實質化顯出一道金色路徑。其上有龍獸輦車，四蹄奔飛，急速馳行。

輦車上，一道人長發披肩，形貌魁梧，氣質不羈。雙目炯炯有神掃射四方，不經意間閃過一抹寒光。

還有一鬚髮皆白的老者，身穿金袍，滿面春風，伴在道人身側。

道人不用說，正是王浩巫道法身。參與萬仙大會，踏虹橋，入天門，進眾妙秘境，獲得前九道台席位。

大道演法，獲益良多。表現出眾，驚采絕艷。

從秘境出來之後，王浩巫道法身便接到各方大勢力伸出的橄欖枝，邀請加入。

其中，有天帝視為左膀右臂的文昌武德，還有三聖仙門等等。

王浩看似考慮，實則心有決斷，很快做出選擇，以癲道人散仙身份直接加入三聖仙門之一，玉虛宮。

一位大羅巔峰境界的武仙，足以讓仙域各方勢力傾注目光，重點栽培。

王浩接受玉虛宮邀請，後者自是大喜，且展現足夠誠意。當即便有玉虛宮金仙大能請旨，天帝御口敕封官職，位列星宿宮文昌仙帝之下，二八星官之一。

隨後，玉虛宮派出接引使者，引領王浩前往仙門駐地。

天宮敕令，龍獸輦車直達天外天，來到這片混沌之地。王浩看似神情輕鬆，實則內心思忖下一步動作。

展現武仙之姿，經驗天賦，在秘境強勢爭奪……所有一切，都是吸引仙域各方勢力矚目，而後進入玉虛宮仙門。

當年，道侶聶無瑕失蹤，而後有玉虛宮金仙大能以其為誘餌，施展禁術隔空咒殺。若非老祖出手，王浩早已魂飛魄散，死於非命。

報仇暫且不提。救出道侶當務之急。而三聖仙門之一的玉虛宮，絕對是背後黑手。

接近，查找……這是王浩既定計劃。如今初步實現，下一步該是查找道侶蹤跡，救人。

三聖仙門，傳承三位聖人衣缽，底蘊無比深厚。門內強者如雲，傳言還有準聖道祖坐鎮，想要救人談何容易。

“不能輕舉妄動！”

“若有發現，需聯繫本尊，集中巫族全力……方能成事！”

王浩巫道法身眸中精光閃爍。

“師弟，此去仙門還有半日工夫，可以先想一想，拜入哪位師叔門下？”

隨行者羅仙翁極為熱情攀談。他是玉虛宮‘地’字輩大羅仙，任職知客，此番負責接引王浩前往仙門。

論修為，不及王浩巫道法身，論天賦潛力更是差得遠。篤定這位星君師弟來日會成為大紅人，故而一路攀談示好，結交之心溢於言表。

“小弟一直走得野路子，不知仙門底蘊，還望羅師兄不吝賜教！”王浩笑呵呵說。

羅仙翁撫須。對於這位師弟謙遜態度，還是很滿意。

“我玉虛宮‘天’字輩師伯師叔共有十八位！”

一句話，讓王浩暗自心驚。從對方口中不難判斷，僅僅是玉虛宮一家就有十八位金仙大能。

“各方任職鎮守、雲遊在外不收徒的有十三位！”

“剩下還有五位！”

羅仙翁望向王浩，呵呵道：“按照天都師伯旨意，包括他老人家在內，師弟可以任選其一拜入門下！”

這位口中的天都師伯，便是此番代表玉虛宮赴會的玉虛宮金仙大能。在招攬期間，王浩與對方有過幾次照面，其人不僅在玉虛宮地位崇高，天帝也將之奉為上賓。

但王浩不會選擇此人，原因很簡單，對方有意無意流露出的氣機深不可測，讓他察覺到危險，一個不慎自身很容易露出馬腳。

“小弟不知如何選，還請師兄指點！”王浩仍舊擺出求教的架勢。

“很好選！”

“金仙亦有強弱之分！”

“天都天玄兩位師伯皆修天罡正法，道行深不可測！”

“至於另外三位……”

羅仙翁話到此處，語氣一頓，左右顧看，而後暗中傳音又道：“他們走煉界之法，雖證得金仙位，但根基有缺……”

話到此處，羅仙翁不再多言，要知道背後討論師長乃是仙門大忌，若非看重王浩潛力，來日必會成為權勢之輩，他半個字都不會多說。

如今該指點的指點了，結下善緣，已經足夠。

王浩聽后恍悟。對方口中天罡正法以及煉界之法，說白了就是兩種突破大瓶頸晉陞金仙位的法門。前者溯流歲月長河，將過去身、現在身、未來身皆修至圓滿，而後斬屍證道。一旦有成，根基深厚，能直指聖人道果。而後者則是取巧突破，煉化一方世界本源，進而證道金仙位。

在仙域，前者被尊為大羅金仙正位，而後者則只能算大羅金仙，甚至被稱為偽金仙。根基深淺不一，實力相差巨大。

這方面，王浩沒有多想，只是從羅仙翁口中聞聽‘天玄’名號，心中頓時一動。

“天玄子！”

“應該就是當年以無瑕為餌，施術咒殺於我的那個傢伙！”

他心中有推斷，且很快做出決定。玉虛宮，他即將選擇拜師的對象，就是此人。

……

天河之源。

虛空仿若捅了一個大窟窿，無盡河水從其內傾瀉，形成長達千萬里的巨大瀑布，奔流而下。

轟隆隆聲不絕。

水流激蕩，如潮汐奔騰，仿若要洗凈世間萬物，周遭充斥狂暴力量，尋常仙家無法靠近，縱使大羅仙在此也難立足。

一黑影從遠方掠飛而來，無視天河之源充斥的狂暴力量，直達近處。

極目望去，卻見黑影乃是一巨禽，生有九首，體長千里，形貌猙獰，通體逸散強橫氣機。其背上有三人，為首正是魔主和王浩本尊。還有一黑衣女子，如侍者，緊隨魔主身後。

“這便是天河之源！”

王浩望向前方，如天塹般的瀑布延伸千萬里，虛空頂端若隱若現的門戶。

“經此，溯流而上，便能直達天外天！”魔主開口。

王浩笑了笑，衝著身下巨禽客氣招呼：“有勞九嬰道友了！”

九嬰，魔主麾下八部眾，迦樓羅魔尊是也。

為救邢炬，王浩拜請魔主援手，後者很給力，不僅親自出馬，還招來兩名手下。其一便是迦樓羅魔尊九嬰，另一位是名叫蓮舞的女子。

神魔迦樓羅，本尊人身鳥首，修至真魔境，便可化成迦樓羅魔鳥，展翅遁行四萬九千里，遁速堪比大鵬鳥，且肉身戰力超絕。

身為迦樓羅魔尊，九嬰實力毋庸置疑，絕對的金仙大能存在，然而卻被魔主召來用作代替腳力。

一路抵達天河之源，在王浩看來，此刻當然還是繼續勞煩身下這位迦樓羅魔尊，載着他通過天河之源進入天外天。

誰料，九嬰回話，溯流天河之源這段路，不載王浩。

“為何？”王浩不解。

“蓮舞需要天一重水，你幫忙收點！”

魔主給出回話。不等王浩多言，只見九嬰真身扇動翅膀，瞬間便將王浩掀了下來，而後其載着魔主二人，直接飛向瀑布。

“收取天一重水？”

“這點小事對你們來說……不是輕而易舉？”

王浩心中腹誹。魔主傳音隨後而來。

“天一重水乃萬水之源，堪比混沌神磁的本源之力，想要收取沒那麼容易！”

但萬物相生相剋，天一重水受神磁之力剋制，其他諸如金仙大能想要收取半滴天一重水也是極為困難，但對王浩而言卻是舉手之勞。

原因很簡單，他汲取煉化了大量神磁本源，擁有極道真磁霸體。

“你小子偷了父神給予本尊的神磁本源，如今讓你做些苦力活，也是應該的！”

魔主傳音最後一句話，語氣不掩飾怨懟之意。

“晚輩樂意效勞！”

知曉原因，王浩忙不迭地表態，隨後飛身沖向瀑布。

呼！

甫一進入，王浩感覺自己身體微微一沉。飛瀑灌頂，形成衝擊力巨大無比，常人難以想像。

金仙之下，恐怕在剛才進入一剎那，肉身便被衝擊四分五裂，難以抗衡。

不過對於王浩而言，影響極其輕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目光向上看去。卻見九嬰本體載着魔主二人，已然迎着水流溯行而上。他沒有多想，緊隨而去。

越往上。

水流衝擊力越大。其中還有絲絲縷縷熒光，夾雜在水流之中，灌頂而來。

此時此刻，王浩察覺有萬鈞重力及身，還有詭異力量不斷侵蝕自己身體。他沒有多想，真磁霸體加持，體表磁光綻放，頓時所有負面印象不復存在。

包括夾雜水流中的絲絲縷縷熒光，此刻碰觸到磁光，旋即如遇剋星般逸散。

這應該就是天一重水！

王浩暗忖。目光望去，立足九嬰背上的魔主，此刻開始出手。這位竟然祭出一縷神磁之力，如釣線般拋向周遭，勾起一道道彩光收回。

那一道道彩光，真身是一縷縷細長水流。被神磁之力束縛，而後被立足魔主身後的黑衣女子蓮舞收起。

王浩見狀過後，有樣學樣，操控體內神磁本源，瞬間化成千百條鎖鏈，彌散飛舞而去。

每一條鎖鏈，準確困住一道彩光，也就是天一重水，而後回收沒入王浩體內，存於巫鼎。

論道行境界，王浩遠不及魔主，但若論及神磁之力掌控，他是遠勝魔主。

故而，收取天一重水的效率，超過魔主十倍不止。

眼瞅王浩如多手怪操控神磁之力收取重水，九嬰魔尊眼中閃過一抹羨慕，這可是鴻祖遺留的本源之力，連自家尊上都難掌控的強橫力量，卻被他人操控自如。

魔主則是直接投來不善目光。

王浩心裏有數，大呼：“這點小事不勞魔主大人出手，讓晚輩來！”

一路向上前行。

王浩收取速度極快，體內巫鼎已然存滿大半。他沒有停手，反而加快收取周遭的天一重水。原因很簡單，他發現天一重水能被自身煉化，轉為本源力量提升自身。

巫族現在最缺資源，天一重水有此效用，不用說，當然收取越多越好。

直到，魔主開口。

“差不多就行了！”

“無需破壞此間規則！”

魔主沒多說。但王浩能領會其意思。天河之源之所以成為天塹，非金仙不能進入，其關鍵就是充斥此間的天一重水。

若收取太多天一重水，難免會打破平衡，導致不可預測的後果。

他停手，飛身來到九嬰背上，而後笑嘻嘻取出一鼎。

“收了不少！”

“蓮舞姑娘，都給你！”

鼎是自身巫鼎，看似小，內蘊乾坤，至少存放千萬滴天一重水。

“有勞！”

這名叫蓮舞的黑衣女子，容貌美艷絕倫還透着邪性，氣質冷冰冰的不似人類，倒是跟魔主極為酷似。對於王浩奉上的天一重水，她淡淡謝了一聲，而後收起，再不肯多言半句。

“蓮舞夠用了！”

魔主斜睨王浩一眼，淡淡道：“天一重水是好東西，你小子私藏的別直接煉化，回頭去神山可以換取你想要的資源！”

王浩聽后尷尬一笑。很明顯，他拿出的不是收取的全部，而是一小部分，還有大量天一重水存於體內巫鼎。被魔主看穿不稀奇，對方提出以神山資源交換，他也很樂意。

同行皆大能。即便是王浩，境界差了些，戰力絲毫不比九嬰弱半分。

溯流而上，很快，穿過天河之源，直達天外天。

入眼，無盡虛空，大河流淌，如天塹橫亘。

第一次踏足天外天，沒想到這裏竟然也有天河存在。王浩望向四周，感覺很好奇。

“此河誕生於鴻蒙初開，乃父神偉力而成！”

魔主淡淡開口。從這位口中獲知，天河如界河，將整個天外天分成兩大區域。

一方為天宮掌控，另一方則是混沌之地，混沌生靈棲息其間。

換句話說，天外天並非完全受天宮操控，還有一半區域脫離掌控，極度兇險，連天宮背後那三位高高在上的聖人也不願踏足。

穀神島，玄都聖母道場，自然位於混沌之地。

飛掠天河，到達另一頭之時，魔主衝著九嬰魔尊說了一句：“查一查，玄都那廝的蹤跡？”

“遵命！”

九嬰恭聲。其九首旋即沉寂，緊閉眼眸，似在施展某種秘術。半響，這位魔尊給出回饋。

“尊上，我已鎖定穀神島所在位置！”

“嗯，直接過去！”

魔主發令，九嬰展翅掠飛，眨眼消失在無盡虛空中，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