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心生猜忌
在現代時,葉晗月為了興趣信手作畫,然現下因了是為了謀生,她自然不可隨便了去。雖燈油如豆,光線微弱,她卻是全神貫注着,絲毫不得鬆懈。
直到月上柳梢,她方停筆歇下。
自那日雀亭作畫一展才藝后,夫子心覺舒清瓷前途無量,便時常令她同舒初柔一道去雀亭藉著眼前風和日麗之景再創佳作。舒清瓷本就是閨中女子,平日裏潛心練習,早已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夫子相邀,她自是欣然前往。
而舒初柔卻是難堪了。所謂沒有比較便沒有傷害,往往是幾個時辰下來,她提筆不能下,而舒清瓷卻是筆下生花,又是一副曲婉靈動的畫作躍然紙上。夫子自是嘖嘖稱嘆,而一旁的舒初柔早已經惱羞成怒的將紙筆拍在案几上,也顧不得夫子還在跟前,便指着舒清瓷的臉指責道:
“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我畫畫不如你,卻屢次三番的要求夫子一道來這雀亭作畫,你分明是要看我出糗!”
舒清瓷自是不明所以,她心思單純,哪裏知道舒初柔會這般拐彎抹角的詆毀自己?只是委委屈屈的搖頭否認,“妹妹,你誤會了,我並沒有這意思。”
“你有你就有!不過就是在作畫方面較我略好了一些,便仗勢欺人,變着法子的來羞辱我!”舒初柔哪裏聽得進去舒清瓷的辯詞?她不過就是作畫不成下不來台順勢藉著舒清瓷便要下台。可誰知,被一直沉默不語的葉晗月一語中的,“二小姐此言差矣,當真是冤枉了我們小姐了。我家小姐何止是作畫比你略勝一籌?琴、棋、書、畫,小姐樣樣精通,敢問二小姐可有反駁之技?”
像舒初柔這要只知裝飾打扮自己不知提升內涵之人自然是各方各面都是平平。在舒清瓷刻苦學習之際,她往往是偷工減料,時常拿了舒清瓷的作品來向夫子求的誇獎從而沾沾自喜,殊不知,眼前這位明眼人一樣的夫子早已是心知肚明。只是礙於對方是舒家二小姐,便不予點破,免得她失了面子。
可偏偏有些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同姐姐說話,你一個丫鬟插什麼嘴!”舒初柔尚有自知之明,索性撇開此話,反倒將過錯都賴在葉晗月這個看似不知禮數的小丫鬟身上。
不及葉晗月反唇相譏,一旁的夫子早已有些氣不過的打斷舒初柔的話,“二小姐,本夫子不才,故而沒能讓二小姐才華出眾,實屬本夫子之過。只是大小姐不曾有旁的過錯,你卻惡言相向,或許二小姐還記得本夫子曾教於你言語得體,尊師敬長之說吧?”
方才舒初柔的一番話分明是將夫子一道罵了進去,這位夫子因德高望重而由舒老爺親自上門請來,他感恩舒老爺對自己的厚待,自然是將自己畢生所學都毫無保留的奉獻。
平日裏,這舒初柔行事虎頭蛇尾,他多說無益,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可今日裏,舒初柔言語間竟隱隱有他偕同舒家大小姐一道羞辱她之意,他為人一身正氣,坦坦蕩蕩做人,哪裏容忍得她此番誹謗?
舒初柔怎知夫子也會橫插一腳進來?一時啞口無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再如何不知禮數,也知夫子是萬萬不可冒犯的。只得冷哼一聲,惱羞成怒着離去。
舒清瓷看着舒清瓷憤然遠去之影,長嘆一聲:“夫子,妹妹年紀小不懂事,說話心直口快了些,夫子莫要放在心上。”
夫子擺擺手,將案几上東西收起,“罷罷罷,她這樣的弟子我教不得,且隨她去吧。”
天色漸晚,夫子便就此告辭。而舒清瓷同葉晗月相視一眼,也回房去了。
是夜,夜色如魅。
一抹身影穿梭於三王府間,一陣風過,眨眼的功夫便已然在一處房內停下,“王爺。”那黑衣人恭聲道。
皇甫修懶懶坐於雕花木椅之上,啜一口杯盞中的茶水,眉眼不動,“如何?”
“屬下察過了,那舒家大小姐貼身丫鬟名叫小月,父母早年雙亡,她無所依靠小小年紀便來了舒家當粗使丫鬟。舒大小姐同她性子相投,便收了她做自己的貼身丫鬟。只是……”黑衣人說到此處,略做停頓。
皇甫修狹眸微挑,視線淡淡的落在他身上,“接著說。”那丫頭的身世同他先前打聽的一樣,並無異常之處。只是,皇甫修同那丫頭幾番接觸下來,當真是無法相信如此聰利的丫頭竟是個尋常丫鬟。
黑衣人略微頷首,接着道,“屬下打聽到,這名叫小月的女子本是個安靜本分的,因為當初舒家大小姐收留了她,從此便對大小姐忠心耿耿,一心護主。但實話說來,着實不似個能說會道的。”
“哦?當真?”皇甫修聽此,眼眸間極快的掠過一抹淺淡的情緒,卻轉而消失不見。性情突變,是因了什麼緣故,還是……另有隱情?
“當真!”黑衣人自然沒有這胡謅的膽兒。皇甫修面色如常,若清霜一般淡然的神色仿若從來都不曾有別樣的情緒。
這丫頭,着實有趣。想來是他平淡如水生活中的一抹重彩,他得好好看緊了才是。
黑衣人悄然退下,轉而消失不見。
又是一日轉眼而逝,葉晗月時常會有這種錯覺,在這裏的每一日過得極快,可是離這個故事的結局卻還差得很遠。她尚不知何時小姐才能嫁到候家,也不知自己未來的命運如何。
然,為了儘快結束眼前這荒唐又真實的一切,葉晗月自然是想要事事都能順着舒清瓷的心意來,只有儘快助她走上人生巔峰,葉晗月才能得以有回到現實世界的機會。
正給舒清瓷卸下頭上釵飾,卻聽得舒清瓷倏然緩緩道:“小月,你以為太后壽宴,應當贈予什麼壽禮為好?”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令葉晗月動作一滯,她望着銅鏡中黛眉水眸的柔美女子,不禁有些惶惑。舒清瓷見此便接着道:“今日我同往日一般將自己所作之畫拿去供父親點評,今日起得早了,便同往日約定的時辰略早了些。方至門口,便隱隱聽到父親問管家這一事,說是那日小王爺特地來此向他詢問,他既然已允諾了,自是要給個交代的。”
葉晗月垂下手,又轉身將帕子浸濕遞給她,“小姐,你是閨中女子,這事聽到了也應當做不知曉,免得不必要的麻煩。更何況,此事牽扯皇室中人,我們更是萬萬不可參與的。”
實則葉晗月是有私心的,因為她並不想讓舒清瓷同皇甫修有任何的牽扯,皇甫修的結局悲慘,若是小姐同他多有瓜葛,怕是事後會無意間惹禍上身。多一事不若少一事,她可是巴不得讓小姐趕緊嫁入候家,整治好一切,她也好回到自己的現實生活中去安定下來。
舒清瓷自然知曉,她點點頭,然黛眉微蹙,“可是,我畢竟是舒家長女,理應當為父親排憂解難的。今日見他話語間似很是煩惱這一事,我便想着問問你看看可有什麼法子,若是能夠為父親緩解憂思也是極好的。”
那怎麼行?若是當真弄巧成拙,太后甚悅,而舒老爺又自豪的將此歸功於膝下長女,自然而然的,皇甫修便會注意到這個聰敏過人才華洋溢的女子,久而久之,一來二去,若當真日久生情,那這結局當真是令葉晗月無法設想!
葉晗月簡直無法想像自己一輩子被困在此地的情形,她搖搖頭,見舒清瓷正勿自冥思苦想着,似乎是在琢磨這一事該要如何是好。她心中暗道不好,忙不迭道:“小姐,這事我們萬萬不可摻合進去。你想,若是老爺當真束手無策,他自然會尋了人來一道商量,若實在不行,提幾個中肯的意見倒也可以應付過去。然為何老爺偏生就是不同家中之人商議?因了此事孰輕孰重,若是好了,太后甚悅,自是賞賜豐厚,可若是稍有不慎,那便極有可能是殺頭的大罪!一入宮門深似海,其中的人心險惡,是你我萬萬不可估量的。老爺尚且懂得其中輕重,故而只是自己一人悶頭想着,沒有走漏風聲,以免不必要的災難。”
葉晗月絮絮說了一通,舒清瓷見她言語誠懇,面上也是難得的嚴謹不苟,心中掂量一番,便也覺得小月說得極為有理,只好道:“小月,你說的有理,這事我便當做什麼也不知情。你也是,萬萬不要在外頭說漏了嘴。知道嗎?”
見舒清瓷終於打消了這念頭,葉晗月心下一舒,連連應道:“小月知道了!”
皇甫修的結局那樣悲慘,葉晗月可是巴不得舒清瓷和他不要有任何來往,待到合適的日子,早早的嫁入夫家才是正經事兒,萬萬不可讓小姐一時為旁人迷了心智。
看來,往後的日子,得多加提防着皇甫修一些。葉晗月暗自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