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少年夢
宋知書和李靜思的小院離得不遠，中間只隔了一條半丈寬的巷子。
李驚鴻從宋知書那裏出來后，哼着小曲，打算去後山涼亭找小師兄。
當他經過李靜思的院子時，發現院子大門沒有關，於是好奇地往裏面瞅了一眼。
只見院子裏的葡萄架下，李靜思的小書童正坐在石桌前，雙手托着下巴發獃。
“哎嘿，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去捉弄他一下。”
李驚鴻躡手躡腳地走入小院中，見那小書童像是在低頭沉思，於是沿着牆根繞到他的身後。
小書童也許是想事情太專註了，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進入院子。
“嘿哈！”
李驚鴻來到小書童身後，突然大喊了一聲。
不料，小書童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仍舊托着下巴發獃。
“這……”
李驚鴻頓時有些尷尬，心想：這小傢伙該不會是魔怔了吧。
若是換成別人，被他這麼大聲一喊，早就嚇得跳起來了，可他倒好，跟個沒事兒人似的。
唔，情況有點不對勁兒。
李驚鴻繞到小書童前面，伸手試了試他的鼻息。
呃，還有呼吸，這就好。
要不然，等李靜思回來看見自己的小書童突然嗝屁了，肯定會以為是他下的毒手。
李驚鴻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我去，剛才沒把這小子給嚇一跳，反而倒是把老子給嚇一跳，一點兒都不好玩！”
想到這裏，他心裏一陣不爽，猛地拍了一下小書童的後背。
“咳，咳咳……”
不料這一下用力有點猛，直接把對方給拍得岔了氣。
小書童緩過勁兒來，抬頭看了李驚鴻一眼，沒好氣地問道：“你幹啥？”
雖然小書童只有十一二歲，卻向來都是人小鬼大的性子。
這一點，從他當年買黃書逗弄自家老爺，就能看出來。
就算他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是鎮龍山屠神宗的宗主，語氣中也沒有半分敬畏。
李驚鴻從來都不喜歡與別人端架子，自然懶得跟小書童計較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只見他大大咧咧地坐下來，連招呼都沒打一個，直接拿起石桌上的紫砂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嗯，不錯，真是好茶。”
李驚鴻咕咚咕咚喝完一杯茶水，抹抹嘴巴，忍不住讚歎道。
小書童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這樣喝茶，能喝出什麼滋味？我家老爺說過，喝茶要細品慢嘗才行。”
“哦？那你師父肯定不是真正懂茶。喝茶其實分很多種，你師父的那種喝法叫作慢飲，而我這種喝法叫豪飲，兩者各有千秋。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小書童靜靜地看着李驚鴻，然後緩緩吐出三個字：“瞎扯淡！”
“哎呦，你個小兔崽子，沒大沒小了是吧？”
李驚鴻說完，用力拍了一下石桌。
小書童一臉無所畏懼，回道：“怎麼？你想動手打我不成？”
李驚鴻呵呵一笑，說：“打你，只會有損我堂堂屠神宗宗主的身份。”
“哎，你得了吧，就你這紙糊的築基境，也敢說自己是宗主？”
小書童嗤之以鼻道：“依我看，也就是因為鎮龍山上沒有外人，你才這麼敢說。要是等你下了山，到處嚷嚷自己是屠神宗的宗主，我敢打賭，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你鐵定會被人打死。”
“噝……”
李驚鴻本想動怒來着，但是轉念一想，這小傢伙說得好像也沒有錯。
自己之所以這麼快晉陞到築基境，全都倚仗了那塊飛升台。
若是沒有飛升台這個逆天的東西存在，恐怕他現在連第二境的鍊氣境都沒有。
修行大道共有十二境，每一重境界修鍊到極致，都各有玄妙。
李驚鴻還聽師父說過，若是修士將自己當前境界，修鍊到天下最強，便會引發天地異象。
當年陳太白僅用了百年時間，就從鍛體境修鍊到了大乘境，幾乎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修道天才。
可就算他破境的速度極快，仍舊將三重境界修鍊到了天下最強。
李驚鴻清楚記得，當師父說起那三次天地異象的時候，一臉自豪的神色，彷彿對自己當年的壯舉頗為自豪。
剛才，小書童說他是紙糊的築基境，讓李驚鴻不由得一陣黯然神傷。
看來想要超越師父當年的壯舉，這輩子都指望不上了啊。
小書童剛才的話雖然難聽了點兒，但未嘗不是對他的一種提醒。
李驚鴻暗自下定決心，這次下山以後，一定要低調再低調才行。
“怎麼，你這位屠神宗的宗主大人，被我打擊到了啊？”
“呵，就你？”
李驚鴻蹭完一杯茶水，便沒有得寸進尺，自覺地將茶杯放下。
他想了想，問道：“你剛才做啥呢？叫你半天都沒反應，是不是在白日做夢啊？”
“切，一點見識都沒有，我剛才那叫出神，才不是白日做夢。”
“哦哦，原來如此。”
李驚鴻嘴上這麼說，可心裏卻在嘀咕：出神和白日做夢，有啥區別？
他並不知道，小書童剛才所說的‘出神’，與他所理解的出神完全是兩碼事。
只是小書童不懂得如何描述這種玄而又玄的狀態，所以讓李驚鴻產生了誤會。
兩人突然沒有了話題可聊，於是只好大眼瞪小眼。
李驚鴻呆坐片刻，問道：“你家老爺呢？”
“呃，他去後山涼亭找重陽劍仙下棋去了，半天了還沒回來。”
提到重陽，小書童立馬滿眼放光地問道：“你跟重陽劍仙熟嗎？”
李驚鴻沒好氣地回道：“這不廢話嘛，重陽是我小師兄，我不跟他熟，難道跟你熟啊？”
“太好了。”小書童拍手笑道，“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呵，憑啥幫你，咱倆關係還沒到這個份兒上。”
“我不會白讓你幫忙的，自從我進入李府當了書童，老爺每年都會給我幾兩銀子當作壓歲錢。我這人喜歡玩兒，而且又貪吃，不過還是攢下了不少錢。”
小書童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大把銅錢，這些銅錢裏面還夾雜着幾粒碎銀子。
看來小傢伙平時待遇不錯，不然肯定攢不下這麼多餘錢。
只見小書童把手裏的錢放在石桌上，然後起身將它們推到李驚鴻跟前。
“這些錢都給你，只要你能幫我說幾句好話，讓重陽劍仙收我當徒弟就行。”
小書童將身上全部家當推過來的時候，沒有半分心疼和猶豫。
李驚鴻莫名地一陣心酸。
如今這世道，像小書童這種出身不好的孩子，能遇到李靜思，真的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放心吧，我肯定會幫你說好話的，至於小師兄收不收你做徒弟，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命啦。”
李驚鴻一邊說著，一邊將桌上的銅錢和碎銀，全部攬入懷中。
別人送的錢，不要白不要。
當李驚鴻起身離去后，小書童雙手托着下巴，一臉憧憬的模樣。
良久過後，小傢伙仰頭望了望天空，彷彿看見了自己御劍飛行的英俊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