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不成體統
三天回門，喬瑛若大清早便被叫醒了，可她還沒睡飽，哼唧着不願意起，瑪瑙見沒辦法，只得扭頭看向崔珩，盼他來管管。
崔珩才洗完臉，把擦臉的巾帕丟進水盆里，邊說道：“讓她睡。”
“再不起飯都涼了。”瑪瑙說。
“叫廚房備上些糕點，留着馬車上吃。”崔珩仍說，說完過來床前看看喬瑛若，見她睡得正香，閉着眼睛，眼睫毛彎彎的，半點沒被他們打擾，這才滿意地笑起來。
瑪瑙看到這兒，只得無奈地起身去廚房，心裏卻嘆，就是在府里也沒見這麼縱着，若依郎君這樣縱容的法子來，還不知要把娘子給嬌慣成什麼模樣。
只是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出了門瑪瑙往後頭廚房知會一聲，杏兒最擅做些甜點糕餅，知道是喬瑛若要吃，當下跟王嫂子說了一聲，放開了手裏的活兒，拿出來蜜糖糯米等物，撿着喬瑛若愛吃的幾樣糕點去做。
等崔珩吃完早飯，喬瑛若還在上妝，身上穿着秋香色滾邊竹葉紋褙子，鴨黃色碎花暗紋抹胸，並一條妃色百迭裙，看到他進來，頭髮束冠，身上簡單一件檀色衫子，不由說道：“我若是男兒就好了，也不用天天梳妝。”
聽出她話里的抱怨，崔珩笑笑，從妝匣里拿出一隻鑲金玉鐲子，邊給她戴上邊說：“可若是男兒，就戴不了這樣好看的首飾了。”
這話惹得喬瑛若笑起來，正好瑪瑙給她梳好了頭髮，她順手拿起一支累絲鑲寶石蜻蜓簪子給崔珩，說：“你幫我戴上。”
他們夫妻恩愛，瑪瑙便放下手裏的活兒，退了一步看着。
崔珩給她插上，雲鬢低垂，烏壓壓堆着，只一支簪子卻單薄了些，他看看妝匣，又拿了兩支一樣的紅瑪瑙簪子，全給戴上了。
喬瑛若看看鏡中的自己，又仰臉問崔珩：“好看嗎？”
“好看。”崔珩捏捏她的臉，若不是瑪瑙還在，他都要親上去了。
出門上了車，喬瑛若才想起來崔珝，問道：“阿珝呢？”
崔珩看她都要把頭探出去了，將人拉回來，才告訴她：“上學去了。”
“在哪兒上學？”喬瑛若好奇地問，然後又看看崔珩，說道：“有你這個哥哥做先生還不夠，外頭的先生難不成比你的學問還要好？”
“我教是一回事，他也總要去上學，況且我這幾日有空閑全是因新婚，朝廷給放了假。”崔珩邊說邊把一早準備好的糕點打開，捏了塊糯米糕喂她。
喬瑛若看都送到嘴邊了，直接就着他手吃。
兩包糕點她吃了一路，到了喬府還沒晌午，他倆先去前堂見大老爺。
見過人喬瑛若就到後院去了，老太太那兒早等着她來，一屋子的人正喝茶說話，就聽外頭丫鬟在喊姑娘來了，劉氏聞言當下便坐不住了，起身要出去看看，還沒走到門邊喬瑛若先進來了。
“可算是來了。”劉氏早起就算着時辰，眼下女兒終於來了，她打量幾眼，見已做了婦人打扮，一時間心裏也不知是什麼滋味了。
“娘。”喬瑛若先叫了一聲，雖說才離家三日，可她心裏早想着府里，眼見諸人都在，趕緊嘴皮子利索地把人挨個叫了一遍，這才才撲到老太太懷裏撒起嬌來，幾句話把人哄得哈哈大笑。
三太太一旁笑道：“還是瑛若有法子，打你出嫁，老太太都沒這樣笑過了。”
她不提還好，一提這事兒，老太太本來還在笑，又嘆起了氣說：“你說說這些孩子，一個兩個的都到了嫁人的年紀，下月芳姐兒也要出閣，明年又要輪到瑛薔，幾個孫女都沒了，想想我這心裏頭就不舒坦。”
喬瑛芳和喬瑛薔一塊兒坐着，聞言也不好搭話，都是未出嫁的女兒，又不像喬瑛若那樣厚臉皮，當著長輩們的面兒，哪裏好意思將婚姻大事掛在嘴邊。
喬瑛若半點顧忌也無，抱着老太太胳膊晃晃，哄道：“左右都在京里，大不了回頭我天天來看您。”
老太太在她額頭戳了一下，心裏被哄得高興了，面上卻故意板着，說：“你這丫頭就會渾說，已經出嫁的女兒哪有天天回娘家的道理。”
“我才不管呢！”喬瑛若恣意妄為慣了，這些個規矩禮節向來不屑，況且這些不過是死物，再重要又哪裏有她過得舒坦開心重要。
“你瞧瞧，真是被寵壞了。”老太太話是這麼說，卻將孫女摟得更緊了。
劉氏早把女兒打量了幾番，看她氣色紅潤，眉間更無半點憂愁，從進來臉上的笑就沒停過，知道定是過得不錯，卻還是不放心，說道：“你這嫁過去到底不比在府里好，又是嬌養慣了，才帶去那幾個丫頭，也不知道伺候的可周到？”
越想心裏越覺得不行，又說：“叫你多帶幾個丫頭，你偏不願意，說什麼人太多了麻煩，也不想想，人少了吃苦的還不是你。”
“娘，你又說這些，什麼吃苦不吃苦的，快別說了，雖說房子是小了些，可也自在，再說了，我哪裏會受委屈。”喬瑛若不耐煩聽劉氏絮叨這些，她還嫌丫鬟太多了呢，有什麼事瑪瑙都要報到她哪裏，管起來還麻煩。
“好，我不說。”劉氏拿她沒法子，況且這人早就嫁過去了，她再說這些也沒用，總不能再送幾個丫頭過去，這不是打崔珩的臉，明擺着告訴人，她女兒嫁過去都沒伺候的人。
她不提喬瑛若就滿意了，抓了把瓜子磕着，看王媛娘沒帶孩子，倒是何芊雲抱着長子喬燦，便隨口問道：“中秋和蕤兒呢？”
王媛娘正跟何芊雲說話，聞言笑道：“在他爹那兒，你要見，我把她們叫來。”
“不用。”喬瑛若只是問問，要真是想見，她自己過去就是了，何必勞煩王媛娘。
又想中秋該啟蒙了，便問：“中秋的啟蒙先生可定了？”
“還沒定，他爹先教着。”王媛娘說。
“說起來，大福還在我那兒養着，你何時帶走？”何芊雲在一旁說。
因要出嫁，也不能嫁妝里塞只鵝，喬瑛若便把大福放到何芊雲那兒，叫喬綸幫忙照看着，等她那裏安定了再接過去，她今兒回門正打算走時將大福也帶走，就笑道：“自然是跟我一起走，官人都給它搭好棚子了。”
她說順口了，沒留意叫出這個稱呼，可其他人想起她往日崔珩崔珩的叫，想着果然成了親就不一樣，不由會心一笑。
說了會兒閑話，到中午喬瑛若在老太太這兒吃了飯。晚上回家前，劉氏生怕女兒在那兒吃不到跟府里一樣的糕點，說什麼也要喬瑛若帶上幾盒，都是她愛吃的，還是吳媽媽親自做的。
因這一遭，也不知是風吹的，還是被東西迷了眼，上了馬車喬瑛若就紅了眼眶，抱着糕點也不吭聲。
崔珩把她摟到懷裏，在馬車晃悠悠前進的聲音里，小心哄她：“總歸都在京里，你若是想念了，便回去看看，左右人都在這兒，又跑不了。”
“我才沒想呢！”喬瑛若嘴硬，邊說邊拿眼瞧他，一雙眼水潤潤的，眼尾勾着一抹紅，誘人得緊。
崔珩抿緊了嘴唇，喉結滾動了一下，終是沒忍住，口鼻間的熱氣燙在喬瑛若耳朵上，她卻彷彿全身都被燙到了，火燒一樣，便忍不住想逃了他，到另一邊坐。
“乖。”崔珩摟緊了她，把人禁錮在自己的懷裏，誘哄着說：“叫我一聲官人好不好？”
喬瑛若難得生了怯意，手抓着崔珩的胳膊，怕他吃了自己一樣，乖巧地叫：“官人。”
回到家時天剛擦黑，崔珝早放了學，在書房裏寫字，聽到動靜跑出來，口中還叫着：“哥哥，嫂子。”
大福在籠子裏關了一路，才被放出來，聽到他的聲音當即叫了幾聲。
崔珝看到它，驚喜地指着說：“大福。”
可大福沒理他，在院子裏溜達起來，崔珝好久沒見它，忙跟着想看看它要去哪兒。
院裏掛了燈籠照明，喬瑛若看他們玩兒，咯咯笑起來。
杏兒過來請示晚飯，崔珩有些不耐煩，匆忙說道：“你們隨意去做。”邊說邊拉着喬瑛若往屋裏去。
得了這麼個回復，杏兒正要去後頭廚房，被瑪瑙叫住，她說：“娘子昨兒就念叨着想吃芙蓉雞片，你只把這個做了，其他的隨意。”
“那成，瑪瑙姐姐我先去了。”杏兒說完提着裙子小跑着走了。
瑪瑙手裏還拎着幾盒糕點，看院裏崔珝和大福一問一答也不知在說些什麼，笑了笑，想先去屋裏把糕點放下。
在堂屋沒見到郎君和娘子，瑪瑙放下糕點，正要去裏屋看看，才靠近門帘，便聽裏面傳出些動靜，仔細一聽，瑪瑙臉都紅透了，趕忙出了屋子，在走廊站着看門。
風吹到臉上，她才覺回過了神，心裏卻止不住責怪崔珩太過胡鬧，剛回來飯還沒吃就把她們娘子拐上了床，實在是不成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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