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喜歡
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的我,剛剛坐着公車回到我閑逛了一上午得老地方。早已過了午時,街上滿是人,擠得不像樣子,倒好像過節了一樣。大家的臉上都飄着輕鬆和愜意,和我完全不同。尤其是在走出店門,得知我的手機已經是積重難返,沒有搶救返修的價值后,我更是眉頭深鎖。這下倒是用不着我猶豫刪不刪那首曲子了,手機直接就自然報廢了,也消掉了那些本不應該留下的回憶,在也用不着徒添苦惱。
還記得,那是陸歸之第一次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一個普通八音盒,小店裏很普通普通的那種。可是每次一上起發條,看見滾軸上的尖銳把一排細直鋥亮的鋼片撥弄噹噹響,我就止不住地會把嘴角咧得很彎。
問他的時候,他敷衍得很,說著你們女孩子不就喜歡這些東西,這樣的話。那個盒子我保留了很久,一直想找到那個和它發出的調子一摸一樣的曲子,可是一直沒能如願。他送的東西果然也像他,明明是一個如此普通的音樂盒,卻和陸歸之一樣矯情,非得配上一些偏門的曲子,一點都不合群。為了怕陸歸之恥笑我在意這些小玩意,我還特意矇著被子,用卡帶把曲子給完整的錄了下來。心想,留着這個聲音,總一天會找到,總有一天。
那時還是小孩子的我們,從來就是這麼執着。
直到後來有了手機,卡帶製品也漸漸淘汰了。才找了一個安安靜靜的晚上把聲音轉錄到了手機上,當作鈴聲一直用着。當時,中學生有手機的情況還不普遍,並不像是現在。對於這個手機我也自然寶貝得很。別人大多以為我不過是得了個稀奇物件,虛榮着的新奇勁,卻不知道這個機蓋上黏着HELLKITTY貼紙,泛着少女氣的手機是陸歸之拿參加全國中學生模設大獎賽的獎金,給我這個不成器的妹妹添置的。
我記得我當時高興極了,整個人笑得齜牙咧嘴的。我黏了他好久,他都一直沒有回應,直到我都把這件事漸漸淡忘掉了,我以為他也忘記了。
那時的日子順利極了,老天好像故意給陸家讓出了快車道,父親的生意也越做越大,陸歸之成績好得名校搶着要。家裏的兩個男人各自混得風生水起,母親笑眯眯地坦言準備好好地享後半輩子的清福,餘下的任務不過是瞪大眼睛好好挑一個順眼的小夥子做女婿。
她對着我說這話的時候,陸歸之就站在不遠處,我偷偷用眼睛睨着他,想看看他臉上的光影。
現在,我早已記不清陸歸之當時的表情。那時的一切也早已模糊了,就好像做了一場夢,虛幻得很。老天爺讓出的快車道,也只不過陸家這台車撞起來更加慘烈些罷了。呆在天上大概太無聊,消遣着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打發時間。
生命太短,回憶卻太長。我暗嘆一聲,看看腕錶,竟也已是這個時間了。也不知沈丹會不會比我早點到家。最好可別這樣,我掐着眉頭用上了幾分力,想着她吹鬍子瞪眼的勁頭,便有幾分發笑。她那樣牛脾氣的人,怕是叫上那家人開個門也是不願的。
也罷,她那是家不像家,我這是有家歸不得,倒也不比她好到哪裏去。我抱着如此自嘲的心態,擠上了又一輛公交車。和之前不同,公車上並沒有很多人,乘客也稀稀落落地坐在各自的角落裏,我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隔着窗戶望向外面,傻盯着本應該來往穿梭的車輛,才發現原來它們沒動,我也沒動。抬頭望向前方浩浩蕩蕩的堵車長龍,噓嘆了口氣。前途漫漫,遙遙無期。
本能地想給沈丹去一個電話,卻茫然發現手機已剩下個殘軀,正碎得個七零八落躺在包里。我從不曾意識過這隻手機已跟了我這許多個年頭,和時下流行的新款來比,這隻手機實在是太老太久了,除了打電話外,幾乎就沒了別的功能。可在我總覺得它新得可怕,可怕到我從來不曾生過換掉它的念頭。
就像小時候守着家裏區區十寸的電視機,搬了個小板凳端端正正地在前面坐好,托着腮幫子,盯着屏幕就等着看趙雅芝演的白娘子。母親託了盆洗凈的衣物從我面前走過,我就伸長了脖子,歪了個腦袋,轉着彎,換着法子要把鏡頭看全了,一個都不落下。潑猴的樣子,氣得母親就指着我的腦袋數落,這麼老的片子,看了也不知幾遍了,怎麼還會這麼迷。整個人都沒個正形,還不去做功課。
我癟着嘴,夏天貪涼,只着了一件短褂,赤着腳丫在用硃紅色料子漆的水泥地上亂竄,就是不想讓母親給逮到身前來。直到母親真的動怒,“啪嗒”一聲關上電視機,就“哇”一下哭出來,到最後蹭出了一褂子鼻涕眼淚。那時候皮得很,也孩子氣得很。
總以為這世界上最大的事就莫過於這麼丁點了。就連晚上做夢,也不過想着自己是白蛇身邊新生的一隻小精,法力自是無邊,和着小青蛇一起惡整法海。夢是做得毫無由頭,卻也樂得不亦樂乎。從來未曾意識到,縱使片名喚作“新白娘子傳奇”,也早已是老得不能再老的片子了。
因為喜歡,所以從不覺得老了舊了。
真正回憶時,才不禁悵然,原來已過了這麼久,不過造化弄人。明明已經碎成了這個樣子,卻還是捨不得扔。
我低頭嘆息,買個新手機的一番破費大抵是省不了,不禁微微長吁一口氣,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才剛剛換了的工作,還沒穩定下來,老屋拆遷還得費神找新住所,自己怕是要和母親分開一段時間彼此冷靜冷靜,就算暫窩在沈丹家,也顯然不是長久之計。早上和沈丹通電話的時候,沈丹雖是一點猶豫也無,可她家裏的情況……單憑這點,我也是一定不能徒添她煩惱的。
陸歸之那邊便更不用想了,眼下這種境況,我是躲着他還來不及。
現下手頭緊得很,我就只盼着拆遷補償款能快些下來,解了這燃眉之急。我不過是這城市間的小小蟻民,哪能像他陸歸之那樣坐擁兩層的小別墅,居高而獨立。讓我這種小人物流空了口水,羨慕不已。
如今最大的問題,不過是盤算盤算一下自己這個月的糊塗賬。盼着能從牙縫裏擠出一個手機的價錢,我輕啐了一口,生活真他媽不容易。
錢到用時方恨少,預算神馬是個屁。
橫批:超支啊,超支。
我扣了扣手指,卻牽動了整隻胳膊,才發覺酸脹不已。不過是乘車回老屋之時,拽着吊環的那隻胳膊,怎麼當時就沒有一點感覺呢?如果早知道現在,居然會疼得如此厲害,當時的我就定不會那樣抓起了狠勁。
可是,又哪有那麼多如果呢?
------------------------------------------
各位萌妹子們,如果一章更新的分量不夠,我就不會另開一章,而會更完這章,最近給我留言的孩子特別少,好傷心(╯﹏╰)b,這幾章可能情節比較沉,萌會有滴!所以大家多擔待些哈,謝謝大家鳥,你們的留言我都看到了,謝謝你們的鼓勵。我在這裏特別不好意思滴說(╯3╰),您盡量鼓勵,我都收着哈!廢話不說了,上更新。。。。
——————————————————————————————————————————
我是被餓醒的。
醒的時候眼前還是糊糊的一片,胃倒是比大腦先起反應,酸水一勁地往喉頭上涌,難受極了。我強忍住要嘔吐的**,摸索着向衛生間去。天還是剛剛蒙蒙亮,我並不熟悉沈丹房間的佈局,尋得急了,就這樣差點絆了好幾個跟頭。
等把整個胃吐了個乾淨,用水潑了臉清醒后,才發現並沒有吐出什麼,只是胃液嗆在鼻腔里,每呼出一口氣都辣得要命。我用背抵着衛生間的門,只敢微喘着氣,輕輕地咳着,有一聲沒一聲的。
這也難怪,昨天近乎是一天都沒正經吃東西,一天奔波,到了沈丹家靠在沙發里就這樣不知不覺地睡死了過去,恐怕少不了要着了涼,竟吐得這般厲害。
沈丹自然也少不了也被我這一番鼓搗弄了個半醒,在床上翻滾着,發出“恩恩”等無意義的低吟,顯然人還不是很清醒。我看着她仍然穿着昨天的外套,也沒顧上蓋被子,縮着腳窩在床尾,整個人橫在了床的一頭。
我嘆了口氣,不知該哭還是笑。照着這個樣子,過不了兩天,我們倆都要上醫院掛吊瓶去。我去扯她壓在身下的被子,想拉個被角好歹給她蓋着點肚子。卻沒想到這丁點的動靜倒是把她給弄醒了。
沈丹揉了眼,帶着晨間的鼻音,問得模糊:“幾點了?”
雖然已差不多七點了,但冬日的太陽亮得晚,我便告訴她,勸她不如多睡會兒。哪知她一個骨碌起身,從床上爬了下來,用手拍拍兩頰,醒了神。忙低着身子,探着頭在床底下找着拖鞋,嘴裏說著:“我九點的飛機,誒,你去熱熱夜宵,桌上。”
見我走錯了方向,一直沒發現。找不着鞋的沈丹一手邊在衣櫃裏翻騰着衣服,一手對着我胡亂比劃,忙得個不亦樂乎。“昨晚給你帶的,哪知三部的那頭肥豬鬧騰得那麼厲害,還要不要人活了,誠心找什麼麻煩!他沈敬的人還能把船給掀翻不成,我倒看不出他有這半點本事,他還以為他真的姓沈啊!看那副樣子,我就噁心,也不知大伯心裏是怎麼想的,放他到這個位置來。”
“昨晚又喝過頭了?”我皺着眉頭問,“你這種宿醉就頭疼到要吃止痛藥的體質,逞的個什麼能?”
沈丹用手背輕捶了太陽穴幾下,一副討告求饒的樣子,“行了,行了,沒指望你安慰我,我這還頭疼呢。我還是曉得控制的,再說我一個女的,他們也不至於勸得太凶,倒是我哥,昨晚才是喝了不少。”
我把夜宵放到微波爐里熱,順便伸手把沈丹的拖鞋從床底下給夠了出來,扔在了她腳下,也沒輕易放過她。“鞋從來就亂踢,到時又找不着。你還有臉說別人,給我這個借宿者多少樹立些典範行嗎?天天吃這種東西,也不怕吃壞胃,還說給我帶的呢。”
微波爐“叮”的一響,我拿出夜宵,招呼剛剛整理好衣物的沈丹來吃。看着她扣好旅行箱,問道:“這次又是去幾天?”
沈丹一把拎直箱子,靠着床擱在地下,趿着鞋擺手看着我笑,“是啦,是啦,我下次一定不會了。恩,有我哥陪着,這次應該不會太久。”說著,說著她便更歡愉起來,“誒,管家婆,我還真應該把你介紹給我哥。”
正在整理床鋪的我,一個枕頭就扔了過去。沈丹嘴叼着一個塑料勺,躲得敏捷,嘴裏還含含糊糊個不停:“就是嘛!只有你這種人才治得了我哥,誒……你別扔,別扔,我不說了就是。”
我往嘴裏塞了一口皮蛋瘦肉粥,還沒等咽下,突然想起了沈丹昨晚說要和我商量的事,就開口問了她。沈丹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眯成一根線,“不急,不急,這事看樣子回來再說,你看我為了趕飛機,連澡都來不及洗,還有工夫和你閑話這個。”她用下巴蹭了蹭肩膀,表示鴨梨很大。
我愣了她一眼,也就這麼放過了她。
沈丹走後,我一個人窩在沙發里不想動,今天都是公休,也只有沈丹和陸歸之這種大忙人還會忙得昏天黑地,哪像我這般小人物,昨天這種工作日也只是跑跑龍套的角色,更別說現在了,就怕我閑得長出了毛,也沒人發現好通知媒體,給曝光一下。昨天的那些圖紙雖然算是成功上交了,到底過不過得了還得看沈丹的那位堂哥的具體意見,明明是個公子哥,怕是根本不懂設計什麼的,卻還是非得他說了算,這也當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是否被瑞誠正式錄用,走上朝九晚五上班族的奮鬥道路,還真得憑這位一個月恐怕也來不了公司一趟的小老闆一句話。
瑞誠內部的勾心鬥角我管不着,也並不想理會什麼。我不過只是想認真地走上設計這條路。管他是瑞誠的爭鬥,還是萬匯的,都沒什麼太大的差別。唯一的差別不過是,若是我安穩地呆在萬匯,恐怕就得一輩子活在陸天長之女的名頭下,永遠做不回我陸池之了。
無論接下來有多難,路一旦走下來,就容不得後悔。
一直到晚上,再次閉上眼。
我也沒有去打陸歸之的手機。
一則是因為我實在不願借用沈丹家一大廳的固定電話,在那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再次和他談論昨天的事。二則是,我累了,累得很,我不想在這刻見到他,亦不願意去聽他的聲音。
我就像只窩在泥沙里一動也不願動的烏龜,任着浪頭隨意拍打,不主動接受也不見拒絕,只是單單縮在自己的殼裏。懶散得很,也寂寞無奈得很。就算是這樣,我也仍是不願任何人接近,觸碰的。哪怕是他,哪怕是沈丹。
對於這些,我想,我諱莫如深。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