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北戎的意圖

第三百一十九章 北戎的意圖

聽起來似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陸以蘅卻覺出些坎坷味,再愛的女兒,最後也只能淪落到遠嫁他國和親之途,域氏想要交好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仍為聿江公主惋惜。

“你……你就是陸以蘅嗎?”小公主坐的端端正正,提到這個名字眼睛發亮,更是嬌艷明媚,“我聽父皇說過,大晏朝的征西小將軍替我們域氏收復了尚諸台。”

她忍不住多瞧那荊釵布裙的姑娘幾眼,這樣不拘小節英姿颯爽的模樣氣度,饒是錦衣玉食的小公主也艷羨的很。

聿江說道此處不免眼底徒增傷感,她是個和親公主,身不由己,在內苑深宮裏聽着叱吒風雲的傳聞,她也會想,如果——如果自己不是皇家兒女,又或者,自己也這般武藝高強、技藝出眾,是不是,也可以像陸以蘅這樣為自己的家國手握長槍拋灑熱血。

然後,她的父親告訴自己,你若想為家國出力,就嫁給那個萬人之上的男人。

和親,成了聿江公主最後能貢獻的力量,微薄又無奈。

陸以蘅對小公主並不排斥,相反,這嬌滴滴怯生生又不矯揉造作的模樣極是惹人疼。

“想學嗎,我教你,喏,明湛殿下也是我不成氣候的徒兒。”陸以蘅滴溜溜轉着手中的茶盞,誇海口的時候真是毫無廉恥。

鳳明邪聞言蹙眉:“別把人家小公主給帶壞了。”

一個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一個是十八兵器樣樣疏通,回頭,這文鄒鄒的公主翻江倒海起來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喲,小王爺心疼啊?”陸以蘅裝腔作勢的掐着嗓子。

鳳明邪覺得這姑娘無時無刻不拿自己消遣:“不,本王心疼夫人太過勞累。”

他求生欲還是很強的。

陸以蘅的臉沒紅,聿江公主倒先羞怯起來。

嬌弱姑娘雖不善習武可酷愛讀書,只是鳳明邪一個月內難得回府卻總覺,府內的氣氛變的怪怪的。

聿江不再怕生早和陸以蘅打成了一片,只是手裏頭整天抓着的的書叫鳳明邪愁眉不展。

《王侯二三事》。

這不就是陸以蘅日前剛翻完的花冊子?

“都說的什麼?”男人不置可否,對於風花雪月的情事沒半點兒興趣,怎麼姑娘家一個個的都瞧入迷了。

“異國傳來的小抄本,聽說都絕版了,”陸以蘅搶回本子津津有味,“北魏賢王謝*非予叱吒風雲的一生,我倒是喜歡極了他家那個小姑娘。”

生死同隨,相濡江湖。

鳳明邪挑眉,就這?她怎麼不瞧瞧自己的男人何嘗不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

小王爺將肩上覆著的雀羽長衫拋至榻上,眼底略顯疲累,陸以蘅已經心領神會的攙了他的臂彎,手指不着痕迹搭上碗口脈搏,臉上憂色頓顯。

“太醫的話您不聽,我的話您也未必聽。”陸以蘅有些氣惱可又捨不得在這難得相聚的時候發了脾性,這場大晏舉國上下的變動以來,鳳明邪似沒有一刻是安穩舒心的。

她將他的衣袖撩起,臂上可見增了數道新傷。

那是為了去除體內遊走不定的銀針時用匕首割開的痕迹。

“您這幾日又病發了?”陸以蘅急切道,“這才過去多久?”

從鳳陽城至現在,半年不到竟複發兩回,顧卿洵旁敲側擊的說著,王爺太過勞累,不能再這般廢寢忘食。

可是,鳳明邪置若罔聞。

“治世閣難道是您擺着瞧的,就不能讓他們做幾回主?”陸以蘅這話轉口就來,那麼多的大學士不能為君分憂,那還當個什麼大學士,“明湛也該是時候獨當一面了。”總不能一直跟在後頭做個小尾巴。

她很清楚鳳明邪的用意,殿下有着過人的才能才情,興許能成為大晏朝的,新帝。

“再等等。”鳳明邪輕聲安撫着陸以蘅,再等等——等這些朝臣心甘情願俯首稱臣,等明湛在多生出一顆帝王心,該有狠厲自也該有仁義,等——

鳳明邪咳了聲。

陸以蘅這怨懟都快從肺里給氣炸了出來,心知他不愛聽嘮叨,嘆口氣索性轉了話題。

“您一聲不吭的把聿江公主掉包了,域氏怎麼交代?”大晏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如今三四個月過去了,域氏定十萬火急的想要知道前因後果,尤其是自家的小公主安危如何。

可不是,寵冠六宮的身份,一朝不慎,皇帝老子就駕崩了。

“容本王再思慮思慮,”鳳明邪難得沒有當即給出答案。

陸以蘅狐疑,小王爺猶豫不決的時候只能證明他有了新的猜忌。

“您在等什麼?”

比如,一場東風。

“北戎。”鳳明邪響指半叩,自負篤定時的笑意如春風鑒月。

北戎?

域氏和北戎什麼關係?

陸以蘅莫名其妙,可事實證明鳳陽王爺料事如神。

大半個月後,北戎新可汗赫圖吉雅竟派遣使臣送來文書,要求,修好和談。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修好和談。

“嘿,那小可汗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異想天開,想要修好,先將方姬之地重新劃分,咱們再和談。”

一大清早,治世閣內就吵成了一鍋粥。

“還別說,興許是上回叫陸家姑娘和陽將軍給打的嗷嗷叫,學乖了,”項檢小學士摸了摸下巴,他是新晉的文華閣大人,年輕氣盛,“邊關不寧,苦的是百姓,他們若是有心修好,咱們也互相給個台階下。”

畢竟——大晏需要穩定民心,而北戎需要休養生息。

眾人聞言有點頭有搖頭,目光紛紛瞥向後頭正半倚在木凳上瞌着眼迷迷糊糊的尚大學士。

對,就是那個成天動不動背地裏把鳳明邪罵個狗血淋頭的老大人。

尚學士年紀最大、資格最老,身為任宰輔的老同學,不少人都得給他三分臉面,項檢小學士就拽了拽那老頭子的衣袖。

“大學士、大學士,您可有什麼想法?”

尚學士睜開眼還打了個哈欠,彷彿壓根沒將這些吵吵嚷嚷的話聽進耳朵:“老臣能有什麼想法,”他砸巴嘴,“北戎又不光是來議和的。”

他嘟囔。

“此話怎講?”那文書翻來覆去不就是想要重歸於好嗎。

老頭子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盛夏的暖陽餘輝帶着些許晚來秋意的蕭瑟,他瞥眼看向了治世閣角落裏的人。

那人沉默寡言彷彿有着一股子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清高,三個多月來,幾乎沒有參與任何的朝政議事,可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秦徵。

對,咱們明玥公主的駙馬,本是個天生我才能力挽狂瀾的大人物。

“秦大人,我老頭子口渴,你來教教這些小學士。”他點名道姓,現在的年輕人心比天高卻好高騖遠,看到什麼就以為是什麼,國家局勢哪是你一雙眼瞧的明白。

秦徵神色一動,他本捏着毛筆的手頓了頓沒有急着開口。

這男人曾也是朝廷炙手可熱的人物,晉王幕僚、東宮拉攏,為李太後分過憂,為先皇帝解過愁,哪一點提出來不比這治世閣里的人有分量。

他該是這個朝堂最能倚重的人,卻偏偏,在鳳陽王爺“謀反”之後,一字不坑。

好像,決定做一棵隨波逐流的芥草。

幾位新晉的小學士都有些茫然,他們雖然曾經聽說過秦大人的名諱,可這個悶葫蘆身為駙馬就趾高氣昂從來不與他們議政,怎麼,就他是清流,其他人都是泥漿不成。

久而久之,眾人也當瞧不見他。

小學士們見秦徵不言,紛紛擺手道:“尚大人,您提他作甚!”

言下之意,他懂個屁。

秦徵的鎮紙“喀”的一動壓住了那正在描摹的字帖,挺身時有一縷秋意微光落在眉眼,端方如玉。

“赫圖吉雅是個小老虎,他能花這麼多年拔除前太子和自家兄弟的屯兵暗哨,一心想要稱霸北戎二十八部落的人,登位后第一件事,竟是修好。”

他寥寥幾句,卻道出始末。

可笑,也不可信。

眾人一聽頗有道理見解,瞠目結舌對他另眼相看起來。

“聽秦大人的意思是……”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別有所圖,那是在文書上沒有寫出來的,作為臣子,你要看清白紙黑字,也要看清那些意有所指。

眾人抓耳撓腮不思其解,紛紛嘟囔着,可要將這些小心思都稟告了鳳陽王,否則貿然下了決定恐怕着了道,畢竟北戎那些蠻子宵小多的是鬼蜮伎倆。

尚學士“哎呦”怪叫,揉了揉因為坐姿而發酸的老腰,懶洋洋道:“用不着咱們多嘴多舌。”

那九龍御座下的男人,早就已經看的透徹。

鳳明邪。

尚大人向來看不慣小王爺的招搖過市、忤逆弒君,殺了皇帝不說,自個兒還要矯揉造作的不上位,他擺的什麼洗地模樣?!

話雖如此但不得不佩服這個男人的深思熟慮和千謀萬算,莫說平亂三個月的雷厲風行,就是大晏朝上下的流言蜚語都沒掀起半點兒風浪,不光是有過人的智慧可以做到。

尚大人不恥,卻不得不心生敬佩。

他倒是想知道,鳳明邪在面對北戎、域氏和大晏時,會做出什麼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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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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