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大雪無雪凈凡塵

從辦公室離開，單哲看了看手中那封沒有署名的信封，感覺身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

明明說好這輩子只為自己和家人而活，不去管別人，怎麼一到關鍵時候又心軟了呢。

但想到剛才輔導員對自己說的話，單哲抓着信封的手不由得緊了幾分：算了，反正自己是要掙錢的，那就比之前稍微用心一點好了，爭取做一個有良心的有錢人。

其實說白了，單哲對課堂上所授與的知識並沒有多大興趣，並不是說老師教的東西沒用，而且因為單哲的注意力不在這裏。

就像兩個沒有感情的人因為一些原因結婚生子，他們可能會因為責任感而一直生活在一起，但卻不會對這種生活抱有激情。

單哲也是，他每天老老實實去上課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實在閑的沒事幹，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自己身為學生的職業心理束縛。

回到寢室，單哲將信封收好，便直接去了燕師大。

…

之後一段時間，單哲一改只是散漫自由的性子，每天早睡早起，早晨傍晚再去操場上跑兩圈。一段時間下來，單哲發現操場上跑步的女生變多了。

單哲沒事的時候還是會去上課，只不過所有老師在看到單哲的時候都會拍拍自己的肩膀，說一句好好努力，上課點名從來不點自己，也不管自己在課堂上做些什麼。

單哲也很自覺，從來不去打擾別的同學聽課，只是自顧自的坐在座位上想想寫寫畫畫。

室友對此並沒有感到奇怪，唯有身為班長的王璨跟單哲抱怨過一次，說同學們對單哲這種散漫態度都開始提意見了，還說單哲是不是把學院領導都收買了，不然學院怎麼會那麼縱容他。

單哲沒解釋跟他解釋太多，只是從箱子裏將那張‘逃課豁免令’拿給王璨看了看，自那以後再有人向王璨提意見，王璨只會回一句：“優秀的人總歸是有些特殊待遇的。”

一覺睡醒，單哲發現室友們還在睡覺，剛想把他們喊醒才想起來今天是周六，穿好衣服洗漱好之後，單哲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寢室。

走在路上，看着不少學生手裏拎着包子饅頭往圖書館走去，單哲心想這才是大學生該有的樣子，再看看自己寢室，哎！

“你怎麼來了？”晨跑結束，單哲看到林藝楠站在自己寢室樓下，便上前詢問道。

“怎麼，沒事還不能過來找你了？”林藝楠將手中拿着的文件袋扔向單哲，略帶揶揄的說道。

“那哪能，來不來還不是全看您心情吶。”單哲急忙伸手接過文件袋，奉承着說道。

“這還差不多，打開看看滿不滿意吧！”

“這是什麼？”單哲一邊解文件袋上的封線，一邊問道。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嗎？”林藝楠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瞅見林藝楠這態度，單哲也不敢再繼續問下去，只好自己去看裏面裝的到底是什麼。

看了一會兒，單哲重新將東西裝回信封，抬頭對林藝楠燦爛一笑，說道：“謝了。”

文件袋裏裝着的是一個月前單哲讓她幫忙設計的自建房圖紙。

“謝啥謝，只是把答應你的事做了而已，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去北大街看看網吧裝修的怎麼樣了。”林藝楠將頭偏向一側，淡然說道。

她有些不習慣單哲突如其來的溫柔，以前單哲也對她客氣過，但那都是在自己的威逼利誘之下，但這一次，他是真心的感謝自己。

“一起去吧，你等我上去換個衣服。”話音剛落，單哲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樓梯處了。

…

“你說今天會不會下雪呢？”坐在車裏單哲對正在開車的林藝楠說道。

“雖然今天是大雪，但也不代表就一定會下雪。”

“那我們打個賭？”

“賭什麼？”

“如果今天下雪了，你以後就不能隨便再打我…”

“如果沒下雪呢？”

“沒下雪的話…那我以後也不打你了，行不行？”

林藝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問道：“你打得過我嗎？”

“這你別管，你就說行不行？”

“賭是可以賭，就是這賭約得換換，你如果輸了，答應我一件事，怎麼樣？”

“行！”單哲直接點頭答應，因為自己昨天聽了天氣預報，說今天燕京會下雪。

…

來到網吧，聯盟網絡的招牌已經掛好，裏面的裝修也就只剩下地磚還沒鋪，看樣子再過一周就差不多可以結束，開始電腦的組裝調試了。

在聯盟網絡待了半小時左右，林藝楠在接了個電話之後，對單哲說了句‘我先回去了’，便開車離開了。

單哲看着遠去的林藝楠，看來自己等會只能走回去了。

但讓單哲沒想到的是，天氣預報居然出錯了，大雪那天並沒有下雪。

…

等單哲再次見到林藝楠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星期後的事情了。

那一天單哲正在聯盟網絡監督工作人員安裝電腦，林藝楠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單哲本想上去打個招呼，卻在看到她紅腫的眼眶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林藝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裏，她只知道這裏有一個無論她做什麼，都會讓着她的人，所以在看到單哲的那一刻，她直接撲倒在單哲的懷裏放聲大哭。

本來在樓下安裝電腦的人，在看到這種情況之後，全都默契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轉身上了二樓。

看着懷裏嚎啕大哭的林藝楠，單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等她哭累了之後自己離開。

過了十幾分鐘，林藝楠推開單哲，隨意的擦了擦眼淚，笑着說道：“小哲弟弟，這幾天姐姐不在，過得怎麼樣啊？”

“還行，倒是姐姐你，看樣子過得不怎麼樣啊，都餓瘦了。”

“放屁，姐姐是在減肥！”

“都快成A了還減…”

“你說什麼？”林藝楠直接一個擒拿手，將單哲抵在牆上說道。

單哲剛想求饒，就發覺林藝楠已經將手鬆開了，還把頭抵在了自己的背上，緊接着就聽她柔聲說了一句：“謝謝你…”

那天林藝楠沒有提她消失的這一周究竟發生了什麼，單哲也沒去問，他只知道那一天，曾讓他聞風喪膽的姑娘，趴在他懷裏大哭了一場。

…

時間回到林藝楠從聯盟網絡離開的那一天：

“爸，媽，那麼急着讓我回來是有什麼事嗎？”一進門，林藝楠就對坐在沙發上的父母問道。

“沒什麼事，就是讓你回來收拾收拾，我們換一個地方住。”林媽白亭芳笑着說道。

“那個人又來了嗎？”聽到白亭芳說搬家，林藝楠便知道這代表着什麼，一向強勢的林藝楠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後退了幾步靠着牆癱坐在地上。

“小楠不怕，不怕啊，我們這就走，不見他。”白亭芳來到林藝楠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道。

“叮咚叮咚～”

屋內響起了門鈴聲，林衛國看着地上坐着的父女兩，無奈的嘆了口氣，起身便去開門。

“林兄弟，好久不見啊！”一面色蒼老的男子現在門口笑着跟林衛國打着招呼。

“啪！”

林衛國瞬間將門反鎖，緊握着拳頭看向牆邊因聽到門外男人聲音，早已驚恐的蜷縮到一起的林藝楠。

“林兄弟，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沒原諒老哥呢？你打開門，讓我跟小楠侄女道個歉。”男人不依不饒的聲音繼續傳來。

聽着門外傳來的聲音，再看女兒已經沁出血絲的手掌，林衛國走到廚房拿了把刀便要開門，白亭芳急忙拉住林衛國的手，哭喊道：“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們當聽不見好嗎？他已經把小楠害成這個樣子了，我不想你再出什麼事！”

敲門聲停止了，緊隨而來的是一陣愈來愈小的腳步聲，林衛國緩緩的將手鬆開，任由菜刀掉在地板上，低頭看着旁邊快要崩潰的妻女，無力的說道：“搬家吧。”

…

去青華的路上，林藝楠靠在單哲肩膀上睡著了，單哲揮了揮手示意王偉靠邊停車。

輕輕的將她放倒在座椅上，又將羽絨服脫下給她蓋上，單哲指了指車外，示意王偉下車。

“她怎麼了？”一下車王偉就忍不住問了一句。

一屁股坐在馬路牙子上，點支煙遞到嘴裏，單哲無奈的說道：“不知道啊！”

說完這句話，兩人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你冷不冷？”不知過了多久，在兩人的煙都抽完之後，王偉忍不住問了問只穿了一件毛衣的單哲。

單哲指了指胸前被林藝楠眼淚浸濕的地方，說道：“還好，就是胸口有點涼嗖嗖的。”

“年輕就是好，禁凍。”說完便站起身，指了指單哲身後說道：“你們聊，我去找地方買包煙提提神。”

單哲這才發現林藝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往自己這邊走來。

“怎麼不多睡會？”單哲屁股往旁邊挪了挪，問道。

“怕你凍死，不敢多睡。”將手中的羽絨服扔給單哲，林藝楠便坐到了單哲之前坐的地方。

“年輕人火力旺，凍不着。”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身體還是很誠實的穿上了羽絨服。

林藝楠輕聲笑了笑，沒說話，望着遠方；

單哲也跟着笑了笑，沒說話，看向身旁。

“為什麼不問我怎麼了？”過了一會兒，林藝楠看向單哲問道。

單哲搖搖頭：“不問，等你什麼時候想告訴我了，自然會告訴我；現在你不想說，我問你也白問，還會增添你的煩惱。”

“嗯。”

“嗯。”

“送我回去吧，你室友在旁邊樹后躲挺久的了。”林藝楠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忍不住笑着說道。

單哲往右邊偷瞄了一眼，發展王偉果然在樹后正偷偷盯着自己。

沒管他，單哲跟在林藝楠身後便上了車。

單哲他們剛上車不久，王偉就拿着兩包煙走了過來，上車時還不忘說一句：“找到現在才找到一家小賣部，真累啊。”

林藝楠在一旁捂嘴偷笑，單哲也沒好意思拆穿他，只是跟他說了句去青華，便靠在椅背上不再看他。

青華門口，單哲打開車門站在車外等林藝楠下車，擦肩而過的瞬間，林藝楠柔聲說了句：

“大雪那天沒下雪。”

單哲愣了一下，輕笑着回了句：

“是啊，沒下雪。”

單哲抬頭，雪花早已落滿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