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謊言與真相
閆知著一邊把玩着手銬,一邊對梁父說道:“嗯,看來進公安局之前就做好功課了。這個殺人的動機找的確實不錯,你要是再投入一點感情,我幾乎都要相信了。那麼你交代一下,你使用了何種方法殺了李亦婷與鞏鳳芳,殺人兇器是什麼,殺人後拋屍在了何處?”
這幾個問題都是警方從來沒有透露過,只有刑警隊才知道的細節問題,如果不是殺人犯,根本就不清楚這些細節。
梁父用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又順手在自己的鼻子上摸了一把。
“這樣的動作,說明他開始緊張了。”溫雅看着梁父,又看了看我說道。
我用手輕輕的拽着自己的頭髮,思索着這個案子的全部線索。我回憶着自己見過的每一個人,分析着從每一個人的口中聽到的故事,然後再將這些故事全部串聯在一起。
如果能將所有的線索都串在一條線上,那麼這就是案子的真相了。
只是真相的拼圖,似乎還少了一塊。
梁父沉默了片刻,之後才又說道:“我不想再回想殺人的細節了,你們只要知道,我殺了李亦婷和鞏鳳芳就行了。”
閆知著搖了搖頭,將手銬重新別回了自己的腰間,說道:“行了,繞來繞去就是這句話。我知道你想救自己的兒子,也能理解,不過法不容情。我可以不追究你妨礙公務罪,但也也適可而止,告訴我們,梁玉龍在什麼地方!”
閆知著盯着梁父,似乎要看穿梁父的內心。
可梁父張了張嘴,終究只是說道:“抓了我,抓了我不行么?”
閆知著起身就走。
梁父喊道:“我就是殺人兇手,為什麼你們不相信我?把我槍斃了……”
閆知著與年輕刑警已經走出了審訊室,梁父最後一聲才慢慢的傳了出來:“求你了。”
“我要問他幾個關鍵的問題。”我站起了身子,對着走出來的閆知著說道。
“這你應該看出來了吧?”閆知著打了個哈欠,說道:“這老小子就是來搗亂的。這都要七點多了,回家睡一覺去吧。溫雅,你也可以回家休息一下了。宿罪,我把你送回去。”
“不。”我看着閆知著,又看了看審訊室里的梁父:“有時候,線索就在我們面前,只是需要我們把他挖出來。而梁父本身,就是一個最重要的線索。你覺得,梁父為自己兒子頂罪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閆知著瞪大了眼睛,指了指我:“這是推理者?”
溫雅點了點頭。
閆知著說道:“因為對自己兒子的愛嘛。做父親的,哪個不疼自己的孩子?就算梁玉龍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犯,可在他父親眼睛裏,他就是犯了錯的孩子。畢竟我也有個五歲的女兒,我能理解這種心情。”
“不。”我伸出了一根手指來搖了搖:“這是動機,不是根本原因。”
“那是什麼?”閆知著有些疑惑了。
“根本原因是,梁父認定這兩個人是梁玉龍殺的,所以他才會來替自己的兒子頂罪。”我注意觀察着審訊室里的梁父:“可問題是,就連我都不敢斷言一定是梁玉龍殺了李亦婷和鞏鳳芳,為什麼他會深信不疑?父親難道還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嗎?”
在閆知著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便推門走進了審訊室。閆知著在外面站了片刻,又帶着那名年輕刑警走了進來。
“這位警官,我是殺人犯……”梁父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急着和我說道。
我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着急:“誰是兇手這件事情暫時不說,我現在要問一個和案子密切相關的問題,梁玉龍和鞏鳳芳是什麼時候結婚的?”
“嗯?”閆知著湊到我耳邊小聲問道:“這有什麼關係么?”
我拍了拍閆知著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說話。
梁父看了我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他們二十年前就結婚了。”
“網絡公司是最近幾年才發展起來的新型公司,你兒子在創業之前,是幹什麼的?”我又問道。
提起了這件事情,梁父一副自豪的表情:“我兒子沒念過高中大學,原來就是給人做飯的廚子。最近七八年,他突然對網絡感興趣了,就整天在家研究網絡。五年前一天,他突然說要辭去大廚的工作,把這幾年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創業。”
“開始我們都不理解他,說那是燒錢的東西。”梁父嘆口氣:“鞏鳳芳因為這事兒還動手打過他,不讓他做,可他還是悄悄做了。公司成立一年左右,就把本錢撈回來了。然後這幾年,更是賺了不少的錢。直到賺了大錢,他這才和鞏鳳芳說了。”
“鞏鳳芳動手打你兒子?”我問道。
“是。”梁父嘆口氣:“我兒子性格軟,人老實。”
“鞏鳳芳是做什麼的?”我問道。
梁父惡狠狠的說道:“餐廳的服務員。我沒本事,二十年前家裏窮的很,不能給兒子娶個好媳婦,只能找到鞏鳳芳這樣的。她什麼本事都沒有,脾氣還大。後來就直接在家歇着了,全靠我兒子養她。”
“就這樣,她還敢在外面偷人。”梁父罵道:“那娘們花着我兒子賺來的錢,在外面找個小白臉,給買這給買那的,要不是我發現了,我們爺倆現在還蒙在鼓裏。”
“你兒子知道鞏鳳芳出軌了么?”我又問道。
梁父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告訴過他。”
“我要問你一個關鍵的問題。”我嚴肅的看着梁父,一字一句說道:“你發現鞏鳳芳出軌多長時間了?”
“一年左右了。”梁父回答。
我將兩隻手握在了胸前,閉着眼睛,不斷思索着所有的線索。那些線索就好像是一塊塊拼圖一樣,從雜亂無序的碎片,變的清晰明了。
兇手去了鞏鳳芳的家裏,他不僅僅將鞏鳳芳殘忍的殺害了,而且還破壞了鞏鳳芳的手機系統,使得鞏鳳芳的手機成了一塊只能看不能用的磚頭。
可梁父又是如何確信,是自己兒子殺了人呢?
如果將這兩點結合在一起的話,一個結論便出現了,梁父一定看到了鞏鳳芳手機中的一些秘密,而這個秘密,讓梁父確定了是自己的兒子殺人。可是梁父根本沒有去過鞏鳳芳家,怎麼可能知道鞏鳳芳手機里的秘密呢。
“你用的什麼手機?”我問道。
“我兒子給我買的蘋果手機,不過我不太會用。”梁父回答。
“鞏鳳芳會用么?”我問。
“你什麼意思?”梁父接連聽到我的問題,此刻有些顯得不耐煩。
其實一切都說得通了,所有的線索都對得上了。
我快速對梁父說道:“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你和鞏鳳芳同樣用着蘋果手機,而這兩個手機都是梁玉龍買給你們的。蘋果手機登錄都需要一個帳號,為了方便,梁玉龍給鞏鳳芳的手機以及給你的手機,使用的帳號都是同一個。兩台設備共用一個帳號,對方拍攝的照片在這台機器上也能看到。”
我看着梁父的連逐漸的拉了下來,繼續說道:“於是當鞏鳳芳出軌的時候,她和情人拍攝的親密照片,你這裏也能夠看到,於是你無意間發現了這個秘密。你沒有和自己的兒子說,卻是選擇了和自己的兒媳婦攤牌。”
“你自然不會告訴她是如何看出她出軌的,因為你還要繼續監視着她,準備隨時把她踢出梁家去。可你和她提了一個條件,那就是讓梁玉龍也找個情人,給你生個孫子。可你怎麼也不會想到,鞏鳳芳哪裏有你想像的那麼傻。”
“你在說什麼?”梁父慍怒的看着我:“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說。”
“鞏鳳芳只是個服務員,她根本就不知道蘋果手機帳號是什麼東西。”我沒有理會梁父,繼續說道:“她雖然一直被你監視着,可她也不傻,不會讓你輕易得逞。直到昨天你看到鞏鳳芳手機上同步過來的照片的時候,你一切都明白了。”
我站了起來,俯下身子靠近梁父,說道:“因此,當你看到早間新聞時,你就認定了自己兒子肯定是殺了人。於是,你才會在大清早來向警方自首。”
“只是兇手刪去了鞏鳳芳手機中的所有信息。”我壓着聲音說道:“所以告訴我,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梁父靠坐在椅子上,皺着眉頭說道:“我不知道你怎麼突然這麼激動,不過你說的這些事情和我是殺人犯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關係。我原本以為你比他們要開明,可是現在看來,你這個人像是瘋了一樣。”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我再一次說道。
梁父卻是冷哼了一聲:“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如果你這樣繼續問下去的話,我什麼都不會說了。”
“到底怎麼了?”閆知著看向了我,問道:“這問題天上一腳地上一腳的,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你真的是推理者?”
我沒有理會閆知著,而是繼續看着梁父說道:“我告訴你,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的話,那麼我們從一開始的調查方向就錯了。告訴我,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梁父卻是一句話也不說了。
“現在是早上七點,兇手拋屍之後回到藏身地點還需要一段時間!”我拍着桌子說道:“如果你不告訴我你到底看到了什麼,我就無法最終確定我的猜測!”
說著,我一把揪住了梁父的衣領,說道:“現在還有時間,告訴我,梁玉龍不是虐待狂,而是受虐狂對不對?”
“你,你怎麼知道……”梁父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