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找他
周日，晴，微風。
61路公交車從濱海市的西南角行至東北角，蜿蜒曲折貫穿着整個城市。
一位60來歲的婦女擠上車，卻只有立足之地。環顧了一下四周，一個個年輕人悠然自得的坐在座位上，或側頭看着窗外風景或低頭玩着手機。她皺起眉頭輕嘆一聲“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像話。”
她不經常坐公交車，今天兒子實在沒空閨女又沒有車所以只能坐公交去走個親戚。臨出門的時候孝順的閨女畫好了路線標記了站點生怕她走丟，看着孩子認真的樣子又欣慰又感慨，自己真是老了。
這個時候，後座邊傳來一個洪亮的嗓音：“戴眼鏡的那位阿姨，來坐這邊。”
婦女轉身望去，一個身穿白T恤的青年笑呵呵的看着她。
青年點頭，婦女微笑着走了過去說了聲“謝謝”坐了下來。
打量着靠在身邊的青年，挺拔，陽光，帥氣。潔白的T恤上印着幾個大字“飛馳牌轎車”。胸前帶了一個牌子寫着“銷售代表。”
“小夥子！你是賣車的？”婦女慈祥的問道，越看這小伙越喜歡。
“恩，是的，飛馳牌轎車。”青年答道，笑容溫純和煦。
“多少錢啊？”婦女問道。
“姨！飛馳牌轎車屬於低端車，價格在四至六萬元之間。優勢在於便宜便利省油，在堵車嚴重的城市中用比較合適。”青年緩緩說道。
一聲姨叫得婦女心裏舒坦，一般情況下都叫阿姨，這是城市裏的通稱。稱呼姨給他拉回到了過去，那個吃不飽穿不暖但是很滿足的時代。
“你能不能給我個電話，買車的話找你！”婦女笑道。
青年從兜里掏出名片雙手遞給婦女：“姨！這上邊有我的電話！如果需要買車我會竭誠為您服務！”
婦女接過看了看“飛馳4S店銷售代表，凌洛”，很認真的收起來說聲謝謝。
就在剛才她突然有個想法，老伴兒和自己都是退休職工一個月小一萬的收入，家裏還有些積蓄不如給閨女買台車，幾萬塊錢也不費勁。
司機師傅一直通過後視鏡看着這一幕，事實上這種情況不止一次在上演了。這小夥子一坐就是從起點到終點，然後打個來回。現在終於確定是怎麼回事，原來業務跑到公交車上了。
這就是凌洛的方式，自我推銷。他知道在店裏肯定不會有人找他買到車，連接觸客戶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他想到了這樣一個辦法，買了一件T恤印上廣告，穿着它招搖過市。坐公交車是一個不錯的點子，這裏可都是潛在客戶。有私家車誰還擠公交？
早上八點半上班，他六點半就坐上車趕到上班前到單位。中午短短的一個半小時也不浪費，晚上下班依然如此。每周只休一次的周日更是不斷的坐車。
凌洛記得很清楚，發出的名片已經六十三張，給他打過電話的二十八個。
希望皇天不負有心人，目前為止能做到的只有這些，盡了人事剩下的只能聽天命了。
實習的最後一周來臨，陳琳琳不報任何希望，來公司就是跟凌洛在一起，他走哪跟到哪樂此不疲。
銷售部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這種情況，眼巴巴的等着看熱鬧。秦明和宋思明也不心急，他們太了解這個行業，客戶都接觸不到的這兩位是不會有奇迹發生的。
周一在平淡中度過，周二，周三也是如此。凌洛有些着急，思路沒有錯，沒道理一個找他都沒有。
忐忑之中迎來了周四，這三天再賣不去估計下周不用上班了。倒不是因為這個工作有什麼了不起，而是這口氣他真的想爭一爭，還有身邊的這個女孩他想保護一下。
下午兩點半，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向車展大廳，裏邊光亮而刺眼。銷售員們有的拉家常扯淡，有的昏昏欲睡。
凌洛則跟往常一樣，一絲不苟的站立着準備迎賓，即使輪不到他來接待，展現出來的態度絕對是積極的。身邊立着跟他一樣姿勢的陳琳琳。
一位三十來歲的女人攙扶着一位老婦人走了進來，老人進了展廳可能是被車玻璃的反光刺着了眼，一邊揉着眼一邊四處打量。
這客戶輪到了郝強接待，此刻當仁不讓的走了過來，彬彬有禮的對着二人說道：“您好！我是銷售代表郝強，很高興為您服務！請問您之前聯繫過這裏的業務員嗎？”
最後一句話必須得問，萬一之前聯繫過誰此刻就等於挖了別人牆角。這種事不是沒發生過，弄的誰都不合適。
年輕女人對老人輕聲詢問了一聲：“媽，你說找誰來着？”
老人眼睛終於適應了，口中念叨着“那小夥子叫什麼來着？”然後望向其他業務員。
終於，在一個角落裏見到那個帥氣的小夥子，伸手指了指凌洛笑着說道：“我找他！”
郝強依指望去，凌洛微笑着朝這邊走來。冷哼一聲走開嘴裏絮叨“我就不信他能賣出去車！”
凌洛走到老人面前說道：“姨！又見面了！”
“你還記得我這個老太婆啊？”老人話里儘是激動。
“當然！像您這樣精神矍鑠而又和藹可親的老人可不多，見一面可就忘不！”凌洛笑着說道。
老人笑的合不攏嘴，見到這位彷彿比自家姑爺還親，這小嘴怎麼就這麼會說話？
“琳琳！給姨和姐倒兩杯水來，記住，一定要等水開了再倒！”
身後的陳琳琳爽快的答應一聲小碎步跑了出去。
凌洛安排兩人坐下，柔聲問道：“姨！來這裏不是專程找我的吧？”
“怎麼？我老太婆就不能找你嘮嘮家常？”老人撅嘴說道似有不悅。
凌洛爽朗的笑道：“能啊！正好我在這邊沒親人，咱娘倆隨便嘮，把這當成自己家，就是不能像家裏炕頭那樣脫了鞋盤着腿。”
把老人逗的大笑，連身旁的女兒都掩嘴笑着。
老人笑了會兒說道：“你叫什麼來着？”
“凌洛，凌晨的凌，洛陽的洛。”凌洛簡單答道。
老人拍着凌洛的手說道：“凌洛，我是買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