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仙少年竟然是“虎”

第四章 神仙少年竟然是“虎”

“娘,娘,別走,別不要誠兒……”

虞郡郡守府東廂房內,一個清秀的小姑娘被困在夢境裏苦苦掙扎。

“是不是快醒了?”床前兩個小婢女面面相覷。她們看着小姑娘嘴裏念念叨叨,卻什麼也聽不清;淚水把枕巾都洇透了,卻是怎麼都醒不過來的樣子。兩人心裏犯憷。

“我,我去稟告殿下,你守着她……”一個小婢女面容活潑,心思靈活,扔下一句話就趕緊跑了。

剩下這個安靜些的氣得直癟嘴。

她這應該是魘着了,婢女想着。等了一會不見人來,她大着膽子用力推了一把那還在夢裏掙扎的小姑娘。

方才還在叨念的人立刻睜開雙眼,迷濛的看着床頂。

“……你,你醒了!”婢女猶豫着上前。一雙薄霧籠罩的大眼睛直直看過來,把她看得一個激靈。

“這是哪?”至誠慢慢起身打量她現在所處的環境,她記得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把人帶去郡府”。

是……她嗎?

“郡守府。”婢女欲上前扶她,被至誠躲開了,她不喜和陌生人太親近,“我睡了多久?”

“半天一夜!”小婢女老實回話。

“是誰……帶我來的?”那個一身白衣的人?

“是我!”一聲清脆入耳,一個少年迎着朝陽進入眼睛,一身雲錦似雪,反把太陽襯得更亮,已分不清是太陽更燦爛還是他更耀眼。如雪面龐被襯得晶亮,全身上下並無多餘裝飾,一頭烏黑柔軟的髮絲只用一條白色綢帶高系腦後,任它如瀑般鋪在肩背。人增一分則太長,減一分則太短,眼似鳳尾,眉如翠羽,笑如新月,蘭菊相襯。至誠痴楞的盯着來人,連人到近前在耳邊喚了兩聲都自動過濾了。

一刻鐘后……

“看夠了?”少年端坐在桌旁,一雙黑珍珠般凈亮柔和的眸子微笑着和至誠對視。

不難聽出話中的戲謔,至誠紅了臉。她不是個以貌取人的,若非太過入了眼,她也不會這麼無禮的死命盯着人家。

“謝謝你!”小姑娘反應過來第一句話便是感謝,從小她就因為懂禮貌總被誇獎。

“這個是你的?”少年微笑着搖搖頭,從袖中掏出一個東西遞到至誠面前。

至誠囁嚅着嘴唇,努力抑制住自己的顫抖,緩緩接過那個物件,捧在手心。

啊,當初竟然忘了問娘——母妃為他們姐弟打造龍凰玉佩的事,除了她身邊的人,應該沒有別人再知道了吧?

“謝謝啊……”至誠壓下腦中思緒抬頭,想從那人臉上看出些端倪來。

那人淺笑着向旁邊立着兩個小婢女的方向側了下頭,“不必,你的衣裳破了,我讓她們給你換了一身。看到這個玉似乎很珍貴,怕她們給磕傷,我就先保存着。如今,不過物歸原主!”

珍貴?豈止是珍貴!這是他們尚陽稀有的血玉,產自雪山之巔。因為稀有,且顏色艷麗,所以只供應王室,王室之人也多以血玉雕刻出特種樣式作為本人信物。如今竟然出現在這個逃難的小姑娘身上,實在不得不讓公羊逸塵有所懷疑。

珍貴?至誠心感不安。也是,一個邊境小鎮的人怎麼有這般好的玉做佩?而且,他竟然能收留她進郡守府,看來身份也不簡單啊。見不到蕭翎,自己不能有一絲大意。

至誠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我也不知道什麼珍貴不珍貴的,這是我娘臨終時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公羊逸塵歉意的點頭,“確實意義非凡,節哀!”

“謝謝,我會好好保存它的。”至誠小心翼翼地將凰舞佩收進懷裏,感激地看着少年,“謝謝你救了我,我叫梁至誠,請問你是?”

“我名公羊逸塵,還有,”少年趣味地看着至誠,“這一盞茶工夫,一個‘謝謝’你說了四遍!”

“公羊?…這,這不是尚陽國姓嗎?”至誠卻沒心思理會逸塵的打趣,瞪大眼睛盯着他驚呼。

“對,吾乃尚陽太子!”

公陽逸塵,尚陽太子,也是尚陽王唯一的子嗣。雖獨得尚陽王寵愛,卻沒有半點驕縱性子,相反,但凡見過逸塵太子的人,誰不贊上一句“振振君子”!

偏偏逸塵今日不知怎的,看到這個嬌俏迷糊的小姑娘,內心格外的歡喜,總想逗她一逗,略失平時的淡雅風範。卻還被這小姑娘給忽視了,逸塵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尚陽太子?怪不得如此氣度,這下完了!至誠渾身發冷,面色“刷”的蒼白下來,她“撲騰”一聲蹲坐在地,頓感絕望。

她這個掛在懸崖邊上的人,本想抓根稻草救命,竟然被個小老虎給叼上來了。一出生沒死在母老虎手上,長這麼大卻要喪在小老虎嘴裏么?

偏那小老虎還關切地蹲在面前向她保證:“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那是你還不知道我的身份!至誠忙把自己抱成一團,將頭埋進雙臂間,藉機掩飾自己的恐懼,也試圖理清自己的思路。

這就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嗎?至誠欲哭無淚。小老虎就在身邊,不管抓不抓得住那根稻草,她的身世都絕不準暴露了。

至誠鄭重的向公羊逸塵叩了一個頭,緊張地渾身打顫:“謝謝太,太子殿下的恩情,至誠太感謝了,實在是打擾太子殿下了,民女先告退!”

不等那高貴公子允准,她起身落荒而逃。

方才邁了三步,便被那兩個婢女攔住去路。她向左,她們向左,她向右,她們隨着移動。至誠沉下了臉。

“你的傷還沒好,不妨先在這裏養着,不知你還有何親人,我讓人找他們來。現在義頌少王后已在準備安頓你們,等確定好了,我就讓人送你和家人過去。”

至誠不敢回頭,聽着背後人依舊溫和的嗓音,她更惶恐,“我,我沒事了!多謝太子!”

“強人所難非我之意,但是你的身體自己都不在意。至誠姑娘,你這麼害怕本宮嗎?”公羊逸塵凝着張俊臉站在至誠身旁,至誠不敢看他,低頭默然。

公羊逸塵表面淡然,心中疑惑卻越來越重。

從看到凰舞玉佩的第一眼,他就派人去調查了她的身份。一個曾在穀梁內宮當差的父親,不知因何而被處死,十年前,在襁褓中隨母遷居邊境至城。一年前,母因病身逝,後由一好心先生收養,在逃難途中與其走散,如今是孤身一人。

若是有這般出身,這血玉的着落到是有了出處。

他的大姑母是穀梁王后,因大姑母對血玉十分鐘愛,自她嫁入穀梁后,每年父王都會給她送去一批上好的血玉。所以,血玉出現在穀梁並不稀奇。

不知原因被處死的內差父親,流落民間的血玉,小姑娘得知自己身份后驚恐的模樣,若是把這些都連起來到是可以說得通。

只是,公羊逸塵又隱隱感覺有哪裏不對,卻說不上來。

不過,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這個小姑娘即使身體真無礙了,也得乖乖在他身邊待着,直到他把事情完全弄清楚再說。

面對這個拒絕交談的小姑娘,公羊逸塵也只能放軟語氣,“本宮一言九鼎,說不會傷害你,你便先安心養傷吧。我還有事,你有什麼需要就找她們兩個,守着你的是明環,找我來的明珠,她們會照顧你。你好生休息!”

公羊逸塵臨走前,再瞅小姑娘一眼,按所知年齡,該是比他小九歲,身量卻才剛到他腰際,比之同齡孩子,也實在是太小巧些,許是長期伙食跟不上的緣故。身形單薄,身體微微顫抖,竟讓表面溫和,實則冷心冷清的逸塵太子生出些許不忍。

公羊逸塵原本因天命示下,想親自到穀梁至城探查情況。誰知剛準備出發,就收到了歸雲攻佔至城的消息。他心中不安,想着天命大戰即將拉開序幕,便和父王商量先去義頌和義頌王通通消息。到了義頌就見義頌少王后要親臨虞城安撫逃難的至城百姓,他想着跟來也能了解一些大致情況,卻不想又橫生枝節出這麼一件事。

救下至誠是他剛巧碰上,畢竟尚陽逸塵太子美名在外,見死不管不是他的作風。

公羊逸塵回到房間,冷着臉色揮手招來自己親衛,從懷中掏出一塊雕琢精緻的血玉牌遞過去,“沐封,你親去興城給本宮查一件東西,有必要,可動用‘梁衛’!”

“是!”有令必行,沐封迅速領命而去。

東廂房內

“至誠姑娘,你吃飽也喝足了,就上床好生歇着吧,看你這小臉慘白慘白的。”明珠對着明環使了個眼色,兩人拖着桌前剛喝完米粥的至誠就往床上去,至誠掙扎不過,也不敢用力,順着她們躺在床上。

“麻煩兩位姐姐,真是謝謝了,我沒事,兩位姐姐也休息休息吧!”至誠賠笑。

“殿下命令,不麻煩……”明環乖巧單純,搖手示意。

明珠白了明環一眼,陰陽怪氣道:“我們做婢子的,有什麼好麻煩的。只要姑娘知了殿下好意乖乖在這養着,我們就誠心伺候着了。”說完她收拾桌上粥碗,拉着明環走到門口,轉身給至誠又留下一句螞蟻抓心的話,“行,你好好歇着,我們就在門外候着,有什麼需要,喊一聲就行!”

把那兩個侍女“請”出去后,至誠不安的翻身,仰躺在床上,望着床頂帷帳心中暗暗思索。

他一定對我起疑了!如果他知道了我的身世,真的會替王后殺了我么?那個神仙般的人,還救了我一命,真的會殺我么?

想到這個,至誠不由得諷笑出聲,呵呵,這一路她什麼人性沒見着啊?怎麼還這麼異想天開呢?

先穀梁王駕崩后,王后公羊婧十個月後誕下一名男嬰,因王子年歲小,至今一直由公羊婧掌權。若自己現在跳出來揭露身世,當然他們信不信是一回事,但是公羊婧絕不會允許自己安然活着和她的兒子搶位子。

現在軟禁自己,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么?雖然他說要那兩個婢女照顧自己,可那婢女比她還厲害呢,竟然強把她按在床上。這分明是監視她的嘛!

原來指望蕭翎的想法到現在也都化成灰了。她費勁心思,竟然羊入虎口。這一道劫難過不過得去了,她現今也真的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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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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