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只要她開心就好

第十二章 只要她開心就好

得了公羊逸塵許可,至城高興的去找蒼冥請辭。蒼冥不悅,死活不肯放人。經人百般請求,連帶着“割地賠款”應了他許多無理要求,這才鬆了嘴。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一乘黑色的三駕雙轅車迎着朝陽,緩緩行駛在前往穀梁洛城的道路上——一條蜿蜒就曲的小路。

一身黑藍層疊胡服裝扮的俊毅男子繃著一張方正臉專註地駕馭着馬車,似對車輿內的聲音充耳不聞。

“你的婚約是怎麼回事?”車走出一段距離,至誠開始一一解除自己心中的疑惑。

“婚約?那是八年前的事了。”說起那件讓人不舒服的事,頌可心面色低沉。

“八年前?天諭所出之年?”

“對,就是那一年。那時,典族聖女所接收的天諭一傳出,歸雲立刻出兵攻佔了穀梁至城,至城百姓走投無路,投奔我國虞郡,我父王和叔父體恤百姓不易,決定收留那些難民。我嬸娘,也是原來穀梁的蕭陽郡主,心疼母國百姓受苦,自請去虞郡安頓那些人。當時表哥也去了。”

“心兒說的沒錯,”公羊逸塵點頭,“我原想去看有沒有我尚陽能出得上力的地方,不過少王后德才兼備,處事有方,是以虞郡並無我的用武之地,沒幾天我就回了。”

“對,表哥先回尚陽了。後來,嬸娘安頓好虞郡那邊準備回安陽時,竟發現歸雲大軍麾師直逼虞郡。”

“他們要攻打虞郡?”

“不,他們以討要至城百姓為由,意欲攻打虞郡,其目的卻是要逼我父王立約。”

“你的婚約?”

“我的婚約!如今,成了我義頌的催命符。”

“……那你這次,是逃婚?”

“說得輕巧,”頌可心本想朝天翻個白眼,抬頭卻只見一塊黑乎乎的車篷布,心情更鬱悶了,“我也想,可要我真逃了,那不成了義頌的千古罪人?”

“嗯~說實在的,九州一統,如果不是你成為九州之主,哪還有什麼義頌啊?”

至誠一副故作置身事外的樣兒更讓頌可心傷感。

“阿姐,你真的相信那個預言嗎?”

“你信嗎?”至誠反問。

“信!”頌可心肯定地點頭。

“哦?”

“前兩次的預言全都成真了,我又有什麼理由去抱存僥倖心理呢?你說得對,我如果不是天命之人,義頌也將再不復存。”

“歸雲昊也去洛城?”

“……阿姐就是聰明!”頌可心看向閉目養神的公羊逸塵,同情頓生,總跟“明眼人”一處,真是什麼秘密都不能有,實在是,悲哀吶!“收到消息,說是要去!”

“那你是想幹什麼?”至誠表面鎮靜自若,心中卻已是萬分緊張。三人月下談,她聽多了朝堂上的波雲詭譎和權謀詭計,有時她還會幫着公羊逸塵出出主意。雖說她心有點野,心思有點大,可真要她去親身面對那些,她始終還是惶恐。況且,雖說她和頌可心互通書信常常會談論到各自的狀況和心境,可她並不確定,進入到權力的中心,昔日那個善良純凈的小姑娘,如今會做出何種令她吃驚的事情?

“若能讓他甘心退除婚約,自是上上策。不然,就只能除了他!”頌可心面色如常的說著殺人害命之語。

至誠垂下眼瞼,眼中晦暗不明,聽到如此答案,其實她心中並未起多大波瀾。她說不清頌可心的回答到底算不算是在她的意料之內,如果她處於頌可心的位置,她也會這樣說這樣做。可是,原不該是這樣的啊!曾經那麼單純,那麼善良的女孩,愛惜性命不食半點葷腥,遇乞即施財,遇難便伸手。若說義頌兩位王上德高仁厚,那他們這位唯一的珍寶那才是真正的赤子之心。

時間的操控下,原來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至誠心中茫然,輕聲喃喃:“清楚了,也就是說你們兩個瞞天過海,暗度陳倉,在兩國王宮留下兩個替身,正主則要跑去伺機殺人。”

“對!”這段談話,頌可心自始至終都是淡淡的。

“至城中興,九州一統。殺了歸雲昊,一切好說!”此時,旁邊的公羊逸塵緩緩睜開眼睛,一雙黑眸如水澈,如冰寒。

至誠對上那雙清眸,思慮片刻,點頭,“……確實,只歸雲昊是個大患。尚陽,師兄為主,義頌是可心的,穀梁為大長公主所掌。至於鳳揚和典族,若三國聯手,不足為慮。”

“……神啊!阿姐這反應,我敢說,若阿姐為一國之主,這如此天才加上這傾國傾城貌,這九州大地,早九九歸一了。”聽過至誠的分析,頌可心輕微怔愣一下,旋即抱着至誠肩頭開始嬉笑。

“去你的~!”至誠嬌嗔着抬手輕點可心額頭,正色道:“首先,你阿姐沒有那個命,但我身邊有兩個將來的國君。其次,誇獎受了,但凡兩位殿下有用得着的地方,必傾力而為。最後,若你們兩個混到需要我去賣臉的地步,那,我看咱們三個還是一塊抱着進棺材吧!”

“嘖,我和表哥怎麼可能這麼差?”

“什麼話?”

至誠最後一句話惹了“眾怒”,頌可心撇嘴,公羊逸塵皺眉。

至誠鄭重其辭:“預先說明,以防萬一!”

一次隱瞞,竟惹得她如此顧忌!兩位將來的一國之主頓時無聲。

馬車“吱呀”前行,三人各有所思,再也無人開口。

中午飯食,頌可心和至誠就着澧泉凈水,吃的是公羊逸塵專門給她們帶的糕點,而公羊逸塵和“方正臉”則草草的吃些乾糧,飲些溪水了事。便是如此,公羊逸塵對着他的小姑娘還是一副心疼不已的樣兒。

傍晚,金烏即將歸巢,將圓不圓的月亮蜷着身子縮在一邊,尚還不敢同金芒殘存的太陽爭輝,剛入夏的傍晚仍然殘留着絲絲涼意。這輛莊重的三架馬車走了一天還未出尚陽地界,此時它偏離小路,駛上官道,準備尋找一個乾淨舒適的客棧度過這一夜。畢竟,車上三人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

公羊逸塵和頌可心自不必說,至誠以前如何也暫且不論,可這六年,她確確實實是泡在蜜罐里長大的。有公羊逸塵在身側,更是斷不肯讓她受一點委屈。所以公羊逸塵很乾脆的否決了至誠提出、頌可心雙手贊同的“夜間宿林”提議。

“我認為,憑我們的武功還不至於連些豺狼虎豹都應付不了!”馬車停在一家簡潔清凈的大客棧門前,至誠拒絕了公羊逸塵攙扶的手,跳下馬車,口中還在抗議着。偶爾,她會覺得,公羊逸塵對她實在是保護過度了。她不否認,她對他的保護和在乎十分歡喜,可是,她心裏也有一團熱火,她也會想要無所顧忌,隨心釋放啊!

公羊逸塵看着至誠那副不滿的樣兒,對着欲下車的頌可心無奈搖頭。頌可心忍不住“噗嗤”一聲,推開了公羊逸塵欲扶的手,跳下馬車,嘻嘻哈哈湊到至誠面前,“沒錯,應付不了可以跑嘛!阿姐,你的‘蜻蜓點水’練得怎麼樣了?”

“……”至誠白她一眼,不想和她抬杠。才見面那會兒這小丫頭不是這樣的啊,現在一開口就能把人堵得無言以對,看來,和義頌朝堂那群老頑固“玩兒”,真能鍛煉嘴皮子。

公羊逸塵無奈的看那吃癟的丫頭一眼,默不作聲。儘管他心裏對此感到不舒坦,可若放任至誠這種胡天胡地、將自己置於險境的想法,那早晚要出問題。至誠好玩,喜歡新奇,他是清楚的。可是但凡是會讓她受到危險和傷害的,他都絕不允許。

“公子和姑娘住店嗎?我們福來客棧可是本郡最好的客棧了!”客棧中一個眼利的小二看到那輛三駕雙轅車停在門口,知道來人不是普通小人,趕忙放下抹布拉着同伴迎了出去。待看到三人的穿着和氣度時,就知道自己絕對沒看錯了。白衣男子一身珍貴雲錦,高貴卓絕。青衣“男子”一身花紋精緻的綺袍,優美秀氣。那姑娘雖只着一身樸素衣裳,清新淡雅,但衣裳上的文飾和布料也絕非尋常人家所能負擔得起的,那方正臉的家奴手提寶刀的架勢也是不凡。

“方正臉”把馬韁交給其中一個小二,對着公羊逸塵點點頭,表示那小二所言不虛。

“進去吧!”公羊逸塵自然信得過自己的親信,率先走進客棧。至誠和可心跟在身後笑鬧着,對着客棧四處打量。

“四間上房,要挨着,備些飯菜,不要辣,不要太膩,上兩個全素菜。”公羊逸塵言簡意賅的向小二哥說明一行人的需要。

“好——勒--您放心,我們店的房間絕對乾淨舒適,飯菜絕對讓您滿意,四位這邊請——”

“等等,三間房就好了……”至誠拉住公羊逸塵。

“對,三間就行,今天晚上我要和阿姐秉燭夜談!”頌可心和至誠默契的相視一笑。

小二看着公羊逸塵,等他做決定,他看得清楚,其餘三人是以這個高貴男子為主的。

“三間!”公羊逸塵點頭。

“好勒!您這邊請——”

小二殷勤的把四人迎進客棧中最好的三間房裏,可至誠和頌可心哪裏是什麼安分的主,看過兩人的房間后,便賴進公羊逸塵的房間不肯走了。

“等下把飯菜送到我的房間!”公羊逸塵笑看着歪坐在塌上,面露疲色的兩女,說道。

“好勒!……小店有一特色糕點,先給幾位端上一碟嘗嘗?”小二試探着問,一般的客人他都不打招呼,直接把糕點送進房間,可在這高貴男子面前,他絲毫不敢自作主張。

“什麼糕點啊?”聽到吃的,至誠立刻一臉興味湊到小二面前。

“雲浮糕,以紅梅、酥奶、杏仁做成,客官要不要嘗嘗?”

“當然!”至誠毫不猶豫。

“那不就是杏仁糕和梅花糕嗎?你不都吃膩了!”頌可心順口而出。

“嘖,人叫雲浮糕,不一樣的名兒自然不一樣的味道了。況且兩者合一,一定有不一樣的口味!”至誠立刻轉頭一個白眼飄過去,頌可心撇嘴,不欲再和她計較什麼名兒什麼糕的。

“拿一碟來!”公羊逸塵縱容着。對着這小姑奶奶,只要不觸他底線,除了縱容和妥協,他沒別的法兒,也不會有別的法兒。

頌可心對着就是屋頂一個大大的白眼。

“好勒!先上一碟雲浮糕,飯菜馬上就好——”小二眉開眼笑地離開了房間。

“表哥都沒這麼縱容過我!唉——,這表妹到底不如師妹寶貝啊……”頌可心滿臉鬱郁的倒在床榻上盯着床頂。

“嘶~好酸……”至誠一副酸到的表情,迅速走過來壓在可心身上。

“哎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啊,你幹嘛,哈……別撓了……哈…哈哈……”不一會兒,頌可心就渾身酥癢地左右翻轉,她想抬手反擊,無奈被至誠搶佔了先機,壓着她來回撓癢。那還是她們年少一塊玩鬧時,她告訴至誠她怕癢的。兩人瞬時鬧作一團。公羊逸塵只在一旁寵溺的笑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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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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