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威脅
青衫下的獨臂緊握着茶壺,眼看着茶盞將要斟滿,蕭祁禤終於鬆開了緊咬的牙根:“既然白侯心繫表妹,那我也不多啰嗦。我的意思,白侯比誰都清楚。”
“殿下想奪嫡。”白楚熤點頭:“如此壯志,熠十足佩服。禍不及妻兒,拿捏軟肋去威脅人,就是小人之舉了。”
被說作是小人作為,蕭祁禤似乎一點都生不起氣來,依舊和善的看着白楚熤:“怎麼能說是威脅呢?表妹真的只是在後院吃茶。父皇那麼疼愛表妹,我怎麼敢會對錶妹下手呢?”
“你不會下手,榮芯呢?”
說起榮芯,她的性子確實叫人拿捏不準。蕭祁禤也並不敢肯定,她會乖乖聽話守着榮長寧不做小動作。可白楚熤就在這,無論榮芯在後面做什麼,自己都不能在這個時候松下這口氣。
正在心裏盤算要如何與白楚熤說出下句話,有小廝匆匆跑進門,見到白楚熤在先行了禮,而後才到蕭祁禤身後伏在耳畔說了幾句話。
只見蕭祁禤猛然抬眼難以置信的看向白楚熤,與之對視許久才問出口:“白侯這是什麼意思?”
聽着外面的動靜看着蕭祁禤慌亂的神色,白楚熤知道是姜安帶着鐵騎營的人來了,他身子微微前傾,雙眼似鷙鳥一般注視蕭祁禤,用從未有過的狠辣與霸道語氣告訴他:“我來接夫人回家。若夫人有傷分毫,我便血洗晉王府。就這麼簡單。”
蕭祁禤獃獃的看着白楚熤,聽着外面井然有序的馬蹄聲長槍落地聲,弓弩拉弦聲,齊刷刷響徹天。
“白楚熤,你不要以為你是白家長房的獨子三出北塞屢立戰功,就可以動聖上的兒子。”
“也請殿下不要以為,自己是聖上的兒子,就可以動白家長房的主母。”
話音剛落,姜安帶着人推開推着晉王府的侍衛進了院門,一腳將人踹進了門。骨頭和地板相撞的聲音驚到了蕭祁禤。
白楚熤一擺手,姜安便帶着人到裏面去搜,自己則坐在這與蕭祁禤對視。茶且溫着,他看似沉着心裏卻如同油烹,沒有找到榮長寧的沒有一刻鐘都叫他憋着一股勁,想要將眼前的人撕碎。
“你瘋了。”
“是殿下瘋了。”白楚熤終於抬起晉王親手斟的茶,輕抿了一口。
身後的人推推搡搡刀劍相向,晉王府的侍衛怎麼可能阻攔得住訓練有素的鐵騎營?邊上的書架倒在地上,上號的瓷器玉瓶摔得粉身碎骨,籠中鳥兒被鮮血濺了一身。
坐在中間的兩人卻雲淡風輕,坐着無聲的較量。
最後蕭祁禤忍不住問了句:“一個女人,這麼重要?一個玩意而已,你為了一個玩意和本王撕破臉,不管不顧。”
“別的女人是玩意,長寧不是。”白楚熤放下茶盞笑笑,澄澈的雙眼露出了殺氣:“殿下可以為了自保,將和貴妃帶着玉蒲族推出去,也可以為了報復楚兒一句無心之失將她娶回王府……那我猜猜,非要納榮芯為妾又是因為什麼?不會是為了榮蘅手裏囤積的家財吧?殿下要錢做什麼?難道是想要效仿攝政王,利用藏香閣積攢大軍開拔之資?”
“……”
“陷害太子殿下栽贓劉桓恕,全部都是你與甫玉的主意,到了最後卻將一女子推出去承擔所有罪責。殿下的氣魄,還真是叫熠折服。”
“還不是她與自己的母族痴心妄想,想要扶持九皇子奪位?”
“殿下還真是大言不慚,難道一直想奪嫡的不是殿下你?”
蕭祁禤深吸一口氣,轉眼看看周遭被白楚熤折騰出的一片狼藉,心裏也清楚,若非自己還是晉王,白楚熤一定要拿足鐵證才能挑明自己做過的事,這會粉身碎骨的就是自己了。
想着蕭祁禤笑了,他握起茶壺給自己滿盞的茶:“你只看到了我手上的臟,怎麼就看不到皇城裏其他人?宮裏的,有幾個手上是乾淨的?”
風吹過牆上散落的白沙帳像是輕柔的細手攀附到了他的肩膀,蕭祁禤晃蕩着茶盞散着裏面的熱氣:“李皇后算計了我一條手臂,斷送了我的前程,又變相逼死了我母妃。我就要毀了太子毀了她全部的依仗!”
他伸手摸向自己另一隻抬不起來的胳膊:“我本也無心江山,可太子落馬後,和貴妃李順儀,仗着自己有個兒子每一個都前後拉攏勾結娘家勢力,拼了命的要把自己的兒子送到空下來的位置去。那個位置,是我盤算下來的,為什麼不能是我的?這沒有錯!”
言辭激憤時蕭祁禤一手拍在案桌上瞪圓了眼額角青筋暴起,彷彿在控訴天大的不公:“他們覬覦那個位置他們沒有錯,我想要得到也沒有錯!昭帝得了你祖父,遂蕩平天下。成帝得了你父親,遂安定北塞。我盡全信你!你不如也相信我一次!”591網
“你沒錯,但你動了我的長寧,就是錯。”白楚熤依舊淡然的坐在對面,對於蕭祁禤的話無動於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瞧着茶盞邊,終於等到姜安出來:“侯爺,沒有找到主母。”
偌大的晉王府,不知道要有多少暗門,鐵騎營就算是挨個院子搜也要搜上半晌。白楚熤最後一點耐心,也被姜安這句話給耗盡,抬手抽出腰間佩劍抵在蕭祁禤的脖子上:“最後問殿下一句,長寧在哪?”
……
即便白楚熤在外面鬧出老大陣仗,眼看就要給晉王府掀翻,榮芯的密室里卻聽不到一點動靜。
她的眼裏只有日日積攢下來的對榮長寧的恨,她要看着榮長寧被死死綁在自己眼前,任由自己宰割的模樣。
丫鬟拿出事先備好的供詞放在一旁,小廝拿出了個空碗,碗上搭着把一掌長的匕首。
榮芯慢條斯理的起身走到案桌前:“要麼怎麼說讀書人厲害,他們有筆如刀巧舌如簧,顛倒是非混淆黑白的時候眼睛都不用多眨一下。我求了好些人,才求得了這樣一封供詞。上面寫着的是你家侯爺夥同太子意圖逼宮的罪證,你簽字畫押,我倒不是不能放你一條生路。”
榮長寧瞥了一眼所謂的供詞:“簽字畫押,就等同於將我丈夫的命運交到晉王殿下的手裏。否則,就是將我自己的命運交到你的手裏。”
“還是二姐聰明,什麼話一點就透了,根本不用多去啰嗦。”
昏弱的燭火印在榮長寧的側臉,本就蒼白的臉上突然露出了邪邪的笑:“否則,你會一刀一刀割下我的皮肉?放干我的血?用我的軀殼去祭奠徐雲翹?”
“都這個時候了,二姐便也別再嘴硬。這是王爺給的路,二姐自己選。”
“既然要選……”榮長寧將密室里的人一個個的看了過去,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榮芯身上:“跟着晉王也沒什麼不好。放我下來吧,我畫押就是。”
“看來你也沒那麼在乎你家侯爺。”
榮長寧冷笑到:“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
這雖不是榮芯想要的結果,可想想蕭祁禤要的東西,榮芯也只能擺手叫人放人下來畫押。
榮長寧踩着地上碎掉的瓷盞,一步一步的走到桌邊,失了魂一般的念叨:“有筆如刀,好一個有筆如刀。當年,晉王也是用的這般法子陷害了太子殿下吧?”
說罷榮長寧猛然抄起碗上的匕首,回身劃了小廝的喉嚨,又隨手抓住身邊的婆子瘋狂的捅上幾刀。
榮芯嚇得朝後退幾步躲到了丫鬟身後:“按住她!快按住她!”
“啊——”
沒了束縛的榮長寧掀了案桌見人就刺,很快,白錦鞋就踩在了七零八落的屍體上,玉白色的衣裳沾滿了血跡。她拿起所謂的供詞,一字一句的仔細回味,也在回味榮芯和榮蘅的手筆。
從來沒有見過榮長寧親自動手殺人的榮芯,嚇得蜷縮到牆角里,恨不能將那牆上的幾盞孤燈滅了好叫榮長寧看不到自己。
只見她像從地下爬出來的惡鬼一步一步的走向榮芯,蹲在她面前輕聲告訴她:“你總是輕敵,以為這些窩囊廢可以治服我。”
“二姐……”榮芯小心翼翼的朝門邊挪去,想要開門逃走,卻被榮長寧一把抓回來扔到地上。
“你我本就沒什麼姐妹情分,擔不起你這句‘二姐’。”說著榮長寧抬起沾滿血跡的小臉,揚了揚手裏的供詞:“我有一口氣在,誰也別想算計我的人。”
說著榮長寧將手裏的紙攢成一團遞給榮芯。
榮芯看着榮長寧手裏明晃晃的刀子徹底慌了神,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張狂,心裏想的都是要如何說話才能叫榮長寧放過自己。
於是木訥的結果那團紙,當著榮長寧的面撕碎:“別殺我,都是殿下的主意。我放你走!我放你從王府後門出去……”
榮長寧還是一聲不吭,提着一把小刀盯着榮芯。榮芯會意,趕緊將撕碎的紙塞進嘴裏,紙邊劃過喉嚨叫人想要往外吐,但榮芯怕這會的榮長寧突然發了瘋一刀殺了自己,遂死命的往下咽硬是往下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