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腹黑的村長

對於老師緊缺這個問題，餘澤海一時半會也想不出有什麼好的辦法來。總不至於讓他親自披掛上陣吧？更何況，以他這個大學高材生去教導村裡那些小屁孩子，簡直就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只不過。

餘澤海此次返鄉歸來，可是身兼重任的，他要在村裡發展特色經濟，並帶領大家一起發家致富！雖說培養村裡娃子的教育問題也是每一位村民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但是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他實在是分身乏術啊！

“唉……這件事只能先納入到籌劃之中了，自己的計劃只能一步一步走，太快會容易扯到蛋。”餘澤海在心裏低喃着。

學校在村子的最東頭，餘澤海的童年生活，多半就是在那裏度過的。鄉村小學還沒有普及學齡前兒童教育，也就是幼兒園。所以，家長通常會主動將學齡兒童送到學校，一個學年結束后，若是娃子的學習成績能跟得上教學節奏，來年就升二年級；若是跟不上，那麼就繼續復讀一年級。

通過那些娃子們知道，在學校以前的那三位老教師中，十七爺和李老師因為年齡太大都已經光榮退休了，只有根子叔繼續留下來兼任着校長，同時還有師範學院支教而來的兩個女孩子。村裏的教學條件的確艱苦了點，而且每個月的工資也非常低廉，但是村裡對待這兩個女老師都十分的要好，尤其是自家豐收的糧油蔬菜等更是敞開了供應。

餘澤海這些年一直很少回來，而且每每都是節假日，所以也就沒有機會見到那兩個女孩子，但是，他的心裏卻是十分感激的。

有過以前發生的先例，村裡對待那些“發配”下來的支教老師始終持以謹慎的態度。但是兩個女孩子卻能在村裡堅持近兩年的教學，已經充分證明了她們自己，也因此獲得了余家坳村的友誼。

要知道，可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去那些條件艱苦的貧困山區玩兒什麼支教的。每一年，都有着無數的大學生懷着滿腔熱血奔赴祖國各地，但是在這些人當中，懷着鍍金、獵奇的不在少數，而真正能夠沉澱下來，決心為貧困山區中孩子們的教育事業奉獻出自己的光和熱、為了支援國家發展的卻少之又少。

看着眼前排成一排的泥牆黑瓦房子，以及用黃土夯築而成的小操場，餘澤海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勾勒出學校內部的畫面。

簡陋的操場上，並沒有任何的娛樂設備，聯想到他自己讀書的那會，娃子們在課間休息時，除了玩兒斗土雞、老鷹捉小雞、踢沙包、踢毽子、拔河、跳繩等項目外，就再也沒有什麼可供玩兒的了。

教室內沒有空調，沒有壁爐等取暖設備，不過好在用黃土夯築的土牆，在北方寒冬天氣卻最是保暖。而像教室內的黑板、講台、包括課桌和小板凳等教學設備，都是村裏的木匠手工製作的。窗棱上不是透明的玻璃，也不是黏糊的紙片，而是貼着一種薄薄的塑料紙。這玩意在夏天可以取下來保持通風，等到冬天再將其貼上去，隔風、透亮，而且還保暖！

眼下正是暑假時間，所以學校里沒有人。餘澤海站在學校大門口駐足停留了良久，這才帶着一群娃子轉身朝村中走去。

村長家就住在村子的中心位置，余家坳村的房子都是依照地勢而建，整體看起來呈一個大圓。不過，清水河對面那幾戶人家卻不算。

“三爺爺，我來看您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是餘澤海小時候的慣用伎倆，所以還在大老遠，他就扯起嗓子喊了起來。

“是么娃來了啊，進來吧！”

很快，一道略帶威嚴的聲音從院子中傳了出來。聽到這個聲音，那群娃子們瞬間都安靜了下來。

這同樣是一個老舊的院子內，此時，只見一位老人手持長長的細竹掃帚正在掃地。

那老人身姿挺拔，膚色紅潤，臉上卻並沒有多少的皺紋，一頭銀髮往後梳成一個大背頭，頗具“鶴髮童顏”的姿態。老人穿身穿藏青色長袍，腳蹬黑布鞋，有一種飄然出塵的氣息，卻看不出真實年齡。

看到眼前的老人，餘澤海小步跑到對方面前恭敬的鞠了一躬，並從對方的手中接過掃帚，這才笑嘻嘻的說道：“三爺爺，我回來了！”

那老人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餘澤海，眼神中滿是慈祥和關愛。這位老人，就是余家坳村的老村長，三爺爺余良厚，一個為了村子操勞了一生的老人，因此，村子裏每一個人，都對他無比的尊敬。

“好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餘澤海的到來，余良厚老爺子似乎顯得很激動，也很欣慰，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面前的餘澤海，高興的說道。

打掃完，兩人在院壩邊上的壓水井旁的木盆內洗過手，這才一前一後朝屋子內走去。

“小孫兒，你這次回來，有啥子打算喃？”三爺爺朝餘澤海招了招手，示意他在一旁的木凳子上坐下，這才出聲問道。

餘澤海靦腆的一笑，伸手撓了撓後腦勺，說道：“三爺爺，我倒是有一個計劃，只是目前的時機還不成熟。”微微一頓，餘澤海繼續說道:“這次回來，我就不打算在出去了。我要在村裡種地，搞養殖，然後帶着大家一起致富奔小康！”

“啪啪啪……”

這時，從側邊左室走出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他伸手重重的拍了拍餘澤海的肩膀，咧開嘴，露出幾顆潔白的大門牙大聲笑道:“嘿嘿，老么啊，你這個計劃我是百分百的支持！不錯，不愧是咱余家坳村兒的‘文曲星’，有覺悟！好好乾，以後我肩上的這副擔子卸下來就交給你了！”

來人是三爺爺的孫子餘澤明，是余家坳村的現任村長兼支書，皮膚黝黑，身材壯碩，渾身肌肉虯結，身高一米八幾，年輕時曾經在部隊裏當過兵，別看他長着一副粗獷的模樣，但是性格極好，心思細膩，對村民們很照顧。

按道理講，三爺爺因為年齡太大，早已經不適合為村裏的事務四處奔波了，這時就需要一個德能雙馨的人來接力。而余家坳村總共三百多戶人家，滿打滿算也就千把來人，大家在一起生活了那麼久，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彼此之間也都知根知底。

舉賢不為親！

餘澤明，早年在部隊服役過，受過國家最嚴肅的培訓和教育，此人脾性耿直，忠厚善良，為人又剛正不阿，加之年輕力壯有幹勁，所以，就自然而然的被村民推舉出來，做了自家老爺子的接棒手。

“明哥你就別埋汰我了！”

餘澤海連連擺手，苦笑道:“我這計劃還只是籌劃階段，而且還沒有搞定我爸媽呢。更何況，我的性格明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讓我去搗鼓點事情還成，但若是要去打理你手裏的那些瑣事，不給你整得雞飛狗跳才怪。所以啊，你還是趁早死了那條心吧！”

三爺爺拎着老煙袋鍋子“巴拉巴拉”的猛吸了幾大口，這才慢騰騰的說道:“要我說，明娃你就是懶！整天就想着撂挑子，沒事了就要多跑跑，自個兒多琢磨琢磨，怎樣才能為村民謀福利謀發展這才是硬道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么孫兒的志不在此，另外，他還真不是干你那行的料。不過嘛，么孫兒你之前的想法很好，回村裡來發展，而且接下來你們兄弟倆強強聯合互幫互助，希望還是很大的。”

“只是，回村發展也有着很大的掣肘，那就是封鎖了我們村數千年的這條路……”說到這裏，老爺子再次猛吸了幾口煙霧，聲音中明顯有些蕭瑟，又有些許期待的說道:“當年在我手上，你們的三爺爺沒有本事、沒有能力打通這條路，但是我希望在你們兩人的身上，能夠幫我實現這個夢想！”

“爺爺，你現在的任務就是頤養天年，別再操那些閑心了，你看我一點都不着急。”餘澤明攤了攤手，嘿嘿一笑說道:“這不，一切都有海娃子嘛。這娃可是咱們全村兒公認的‘文曲星’下凡，所以，我相信海娃，他肯定能為我們村子找到一條出路的。”

我勒了個草！

餘澤海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說好的脾性耿直呢？說好的忠厚善良呢？真沒想到這位村長老哥不但不老實，而且還是個老腹黑呢，這不，如今當著自己這個當事人的面就給自己挖坑呢！

得！

這天實在沒法子聊下去了。

明眼人都知道，余家坳村之所以陷入這般困境，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門口那條路的問題。因為交通不便，村裏的農副產品和山貨根本就無法運送出去，也就更不用說搞什麼養殖、種植之類的東西了。

要致富，先修路！

否則，即就是在村裡搞了種植和養殖，而且成效還不錯，但是貨物運送不出去，一切都是白搭！

也正因為如此，要想改變村子裏的困境，首先要做的第一步工作，就是考慮如何才能改變村子裏的交通狀況，如果把這個問題解決了，那麼一切都好辦了。可是，想要改善交通狀況，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余家坳村地處大山深處，周圍都是陡峭的山峰，要想打通這三十多公里的鄉村公路，則需要花費難以想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

要不然，這條路也不可能將大家封困了這麼多年，而束手無策了。

只是，在餘澤海的計劃中，這條路那是必須要打通的，哪怕耗費巨資！就像三爺爺所說的那樣，如果不改變這種交通狀況，將直接制約着他接下來的計劃是否可行。

最後，餘澤海耐心的向餘澤明討教了一些村中的瑣碎，比如說勞動力的輸出情況，五保戶家庭的安置情況，水田旱田的播種情況，村民們的養殖情況，以及村中留守人員的比例和年齡情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