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金香（八）

如果說，這世界上有什麼地方是Snape不到萬不得已絕不願踏入的，Hogwarts校長室絕對位列三甲。

所以，實在不能怪現在正在朝校長室方向疾步到袍緣滾滾的Snape一臉青黑扭曲－－不管是誰出於非自願的前往從沒有過好印象的地方，臉色難看屬正常範圍。

『Dumbledore！』

校長室大門被魔威狠狠撞開同時，一道清鳴伴隨着「啵」地閃爆聲，火紅的金影也自梧桐木架上消失無蹤。

『該死！』一跨入房間裏眼角餘光便剛好捕捉到鳳凰消失的一幕，Snape詛咒地啐了口，旋即轉對辦公桌後面的長鬍老者怒咆，『你那隻天殺的寵物鳥剛剛毀了我一鍋熬了四天的魔葯和半間實驗室！你最好見鬼的有個把我叫來的好理由，否則別怪我拔光牠的羽毛讓牠成為史上第一隻禿毛鳳凰！！』

灣月的眼鏡反光了下，Dumbledore並未被Snape惡行惡狀的威脅影響，只是溫和的神情里平添三分無奈，『別這樣，Severus，你也知道Fawkes在不到半年裏重生兩次，難免會有一點後遺症－－』

『我可看不出那隻騷包火鳥的後遺症在哪，』Snape低嘶，『特別在它不到十分鐘前，才精神亦亦衝進我的地窖、撞翻一整面牆的標本櫃順便掀掉兩隻鉗鍋！』

『這不就很能證明問題了嗎？Fawkes以前可是很穩重的，現在卻變得相當孩子氣。』Dumbledore輕嘆着撫了下自己仍然很長卻疏少了些的白鬍，『瞧，我的鬍子也被它燒掉了不少。而且除了變得淘氣，牠似乎也忘掉一些以前的事－－』

『我不是來聽你抱怨寵物問題的，Dumbledore。而且既然你認為那隻火鳥有問題，就不該還派它出門幫你辦事！』

『只是傳話而已。我以為讓Fawkes去比較熟悉的地方四處轉轉，會比一直悶在校長室里更有益於牠的身體－－』Dumbledore不得不停下自己的寵物經，把怒沖沖轉身就要離去的Snape喊住，『Severus，我確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拜託你，關於Harry的。』

Snape從沒這麼恨過在Hogwarts里不能消影現形的限制。

『Dumbledore，校長大人。如果您那尊貴的‧沒有被糖果填滿的‧睿智的腦袋，還有一點微薄的用處，就應該記得，早在四年前在下就提醒過您，我不是Potter的褓母！』Snape緩緩轉回身，伴隨着周身已經開始扭曲的魔威，『而且現在是暑假，我只是個不得不在暑假加班準備教材的魔藥學教授，那隻不曾安分過的小崽子就算出了什麼問題也不關我的事！』

『Severus，如果Harry聽到你這麼說，他會很傷心的。』Dumbledore微笑，無視Snape的冷嗤繼續說，『你知道，他有多崇拜他唯一承認的導師。』

『那又如何？如果我沒記錯，你那寶貝黃金男孩現在的監護權是在某個不時在身分方面把「Ｄ」和「Ｇ」字母顛倒的父輩生物手上。』完全不受Dumbledore的調侃影響，Snape諷刺說－－直接表明那隻小獅子就算有事該找的也是某蠢狗而不是他。

『但是讓Harry毫無保留信任的，只有你一個，Severus。』Dumbledore語氣溫和而平靜，『Harry的聰明敏銳只要稍微觀察都看得見，但是他本質里的纖細與驕傲卻總是因為他乖巧的個性而倍受忽略－－能在實力以及忠誠方面令那獨立早熟的孩子折服依靠的其實並不多，至少，現在只有你是最接近Harry心靈的人。』

Snape必須深吸一口氣，才能壓下拔魔杖的衝動。

『那，不正是你從那隻小獅子進了學校以後一手策劃的嗎？』他冷冷的盯着Dumbledore鏡后的眼睛，『把他塞進魔葯社，逼他做我的學徒－－現在如你所願了，你還想抱怨什麼？』

『Severus，你誤會了，我絕對不是在抱怨，相反的，我只是想表達我的感激。』Dumbledore的溫和裏帶着隱隱欣慰，但也許是知道凡事該適可而止，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接續的言論卻讓Snape感覺更糟，『Harry那孩子負擔太多了，多到根本不是他的年紀應該承受。不只是Voldemort的事情，還有些其它的…這也正是我找你來的目的，Severus，我需要你幫我傳遞以及了解一些訊息，關於Harry身後的勢力。』

『勢力？』語氣輕柔得近乎危險，『你指的是什麼，Dumbledore？難道這整間學校都在你眼皮底下的時候，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你寶貝的黃金男孩脫離你控制？』

『Severus，我只是Hogwarts的校長，不是它的擁有者－－事實上在四大創校者逝世后，就不曾有任何一個巫師真正得到這所學校的所有權承認。』Dumbledore取出魔杖揮了下，一張寬大舒適的扶手椅出現在他的辦公桌前，『Hogwarts太過古老，它有着自己的意志，即使大部分的時候沒有人感覺得到，但是它的精神，它的思想，確實是存在着而且潛移默化的傳承給每一個在這裏待過的巫師。』

Snape沒有任何響應的意思，只是面無表情地環胸、沉默望着老者。

『請坐，Severus。』Dumbledore溫和的邀請，『我相信你應該也注意到了，Harry的身邊已經聚集了一股強大的守護力量…不是屬於巫師，卻絲毫不弱任何巫師的神秘力量。』

『當然。控制植物溝通的天賦，人馬，人魚，』Snape輕聲說，嘴角勾勒出一抹惡劣的諷刺假笑，卻是不為所動，『是了，還有Houseelves－－怎麼，讓所有人都保護那個男孩，讓整個世界繞着Potter轉不是你一直致力與樂見的嗎？現在整個城堡除了人類以外的生物幾乎都成了Potter的追隨者，這種失控反倒讓你不安了？』

『是的，我確實不安。』

老者如此直白的承認令Snape眼角一跳，而Dumbledore接下去的說辭更令他原本不善的臉色更直沉谷底，『但是我的擔心並不是針對Harry。就如同我剛剛說的，Hogwarts有自己的意志，而這份意志的存在並不只有城堡擁有，對於它四周的鄰居與護衛者也同樣傳承着；Harry能得到這些古老睿智的魔法生物喜愛認可，與實力和名氣無關，只是代表了他自身靈魂的純潔高尚完全有資格獲得魔法生物們的真誠友誼－－可並不是每個人都了解這一點，Severus，至少對某些權力**太深的巫師來說，他們只看到Harry有着讓向來隱居的人馬和人魚入世插手巫師事務的影響力。』

－－就知道，兩大古老魔法生物種族的領導者破例出面、給Black那蠢狗做擔保的事，果然沒那麼簡單令魔法部讓步。

Slytherin的天性本就敏感而細膩，作為魔葯大師的Snape是名教授更是學者，加上多年間諜生涯也足夠將他磨練出不弱的政治嗅覺－－半年前魔法部部長Fudge在校長室里同時面對Dumbledore和人馬人魚代表的三方聯手，不得不保證接受SiriusBlack的無罪證詞以及把Dementor通通撤離學校的無能，肯定讓Fudge一派當權官員面子倍失懷恨在心，魔法部會有後續動作完全是意料之內。不過花了半年的時間佈局、而且也確實讓Dumbledore感覺棘手到此時不得不找上自己扯皮…該說那個Fudge那個白痴做了十多年的部長，總算是有些長進了嗎？

對於一個長年受到老者以校長身分、間接或直接壓榨了十幾年的弱勢魔藥學教授來說，能見到這隻腦袋幾乎被甜食塞滿的老蜜蜂校長煩惱絕對是令蛇院首長蛇信嘶嘶稱快的樂事！不過看此時Dumbledore的慎重程度，Snape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即使不願意承認，但某隻披着獅子皮本質卻是比狐狸滑溜的小崽子，確實已經被某毒蛇嚴嚴實實歸進了保護範圍、見不得有絲毫損傷－－他忿忿地攏着長袍，大步走回辦公桌前的扶手椅坐下。

『要來杯茶嗎？還是一杯蛋蜜酒？』

『Dumbledore－－』

『放鬆，Severus。我們繼續的話題也許嚴肅，但是沒有必要讓自己身體也綳得那麼緊。』Dumbledore直接召喚了一隻銀杯和一瓶酒，倒了八分滿的黃澄液體推到Snape前的桌面，『要知道，適度的放鬆與接受善意不是壞事，有時反而可以讓我們看得更清楚走的更遠。』

『我不是來聽你說教的，Dumbledore。』老者又一次隱諱的點示令Snape不耐，他沒好氣得直接反擊，『順便提醒你，從來你交代的事情沒有一件是省心省力得可以讓人輕鬆面對－－作為總是把部屬潛力價值榨到一滴不剩的奉行者來說，你方才的說辭簡直髮指得令人噁心。』

『啊…說到這個，Poppy前兩天向我反應過關於你協助提供醫院廂房的傷病藥物，確實造成你不小的工作壓力。在我們始終找不到魔藥學助教或是新醫療師留校協助我們護士長的狀況下，我想我的確該重新考慮一下給你們兩位加薪－－當然，薪資方面的問題可以等你們兩位有空再談。』

Dumbledore在面前的辦公桌因為對面釋放魔威而開始震動后，總算妥協地拉回莫名其妙跑神的話題，『剛剛說到哪…對了，人馬長老和人魚女王的事。你知道我們森林與黑湖的這兩位鄰居部落，最近在準備遷徙嗎？』

他怎麼可能知道！Snape只感覺自己額角青筋在跳。

『我以為你想說的是魔法部準備要找Potter麻煩！』而且誰會去關心八竿子打不着關係的魔法生物要搬家的破事－－

等等，魔法生物－－遷徙？

隱約閃過一絲滑溜的頭緒，面沉如水的Snape冷靜了下來。

『以目前的情況來說，這是同一件事，基於我們兩位鄰居的新家地點似乎是Harry的秘密居所。』Dumbledore看着眼前眉頭緊皺卻沒多大意外之色的Snape，『你似乎早就知道Harry有座私人莊園？』

『考慮到那小崽子是Potter家目前僅存的繼承者，就算他把遺產花光買下十座城堡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Snape冷哼，『更何況Potter從一年級就成為從事非法製作魔法物品私下販賣的郵購黑商，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你的默許。只有給自己弄了一座莊園還沒四處現寶，那隻證明這三年的學校教育里Potter多少有把儉樸和收斂的好處塞到自己腦子裏而已。』

Dumbledore低聲笑了笑。

『如果Harry也能聽到你這類似讚美的評價就好了，我實在有點好奇他會是什麼表情……』Dumbledore在Snape的殺人目光下輕咳一聲，『總之，人馬和人魚遷徙這種事情如果在過去也許會有部分巫師注意，卻不至於引起魔法部重度關注。但是上學期人魚女王和人馬長老強迫魔法部從學校撤走Dementor的事情讓Fudge很不高興，如今學校里的人馬與人魚部落又同時進行搬遷，而且還是遷往Harry名下的私人莊園，這就不得不讓一些有心人對Harry和這些隱居卻強大古的老魔法生物之間關係重新進行審視和評估。』

Snape的臉色慍慍而緊繃，半垂下眼的神態明顯是在思索分析Dumbledore所透露出來的訊息，『所以這就是你找我過來的原因？你以為我一個小小的魔藥學教授－－甚至是一個在魔法部有着前科的黑巫師－－你認為我能做什麼？去警告Potter不要收留那些半人生物並且和他們劃清界線？你憑什麼以為Potter會聽我的？』

『不，不，Severus，親愛的孩子，你誤會了，我並不是要你去阻止Harry－－事實上棲息地遷徙這種事情對魔法生物來說是非常慎重的大事，我不以為這是Harry的要求，即使是人魚女王和人馬長老的友誼與庇護也是有限度的，而且搬遷這種內部事宜本來也不是任何一個巫師有權力插嘴…只是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兩位會突然做出這種決定，而魔法部對此的查訪我可以在他們派人來Hogwarts時不予配合，卻無法阻止他們去暗中試探Harry，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把這消息傳遞給他。』

『我不是貓頭鷹！』Snape又暴青筋了，他低嘶，『你為什麼不派你的鳳凰？！既然牠完全有力氣到地窖搗亂－－』

『Fawkes也許可以找到Harry，卻仍然不足以代我向人馬長老表示我的尊重，Severus。你也知道牠目前的…狀況，並不是非常適合傳送訊息。』Dumbledore的語氣顯得無奈，『而我必須前往拜訪Doris陛下－－魔法部接下來的動作不小，要想請人魚們配合打消一些人過於敏感的疑慮，我必須親自說服人魚女王幫忙。』

Snape眉頭皺得不能再緊，『魔法部的動作？』

『是的。要知道，過去半年裏其實除了魔法部的正式Auror外，有不少巫師對於Harry那座瞞過所有人眼睛秘密擁有一段不短時間的莊園感到非常好奇。而巫師的好奇心一旦被挑起，大多會有什麼樣的行為…你可以想見。』

輕蔑的冷哼是Snape唯一的回答。除了有一堆魔法生物和魔法植物做後盾外，再加一個擁有黑魔王力量與智慧的成精藤妖鎮守，除了Merlin以外他很懷疑就是Dumbledore自己親臨能不能打進Potter莊園大門都是問題－－不過，理所當然，這點他是絕對不可能透露給眼前這有過把小Potter當成祭品盤算的老蜜蜂。

『所以，無論是魔法部還是其他人，在對Harry的莊園以及他和人馬人魚的關係感到好奇卻又得不到有用訊息的情況下，那些人行了一著連我都替他們感到冒險的棋步。』Dumbledore平穩說，『三巫鬥法大賽，今年會在我們學校重新舉辦，Severus。』

魔藥學教授本以為自己的心情不能再沉－－可他錯了。

『那個好幾世紀前總算停止讓學生去送死的愚蠢比賽？』Snape的聲音很輕，卻仍透出他的不敢相信，『而你居然同意開辦？』

『我不同意，但是這件事情上，我無權阻止學校董事會全體的決定－－特別是當LuciusMalfoy在董事會與魔法部里都在施壓堅持的情況下。』Dumbledore嘆氣，『Severus，你知道Lucius為什麼－－』

『不要問我Lucius在做什麼打算。自從你把你的黃金男孩塞給我做學徒后，他雖然找過我談了幾次后沒再多說什麼，但是卻已經要Draco斟酌對我適當的信任程度。』Snape陰沉說，『去年Narcissa出了事，他甚至是最後一個找上我幫忙－－你以為在這種情況下我還能從那些黑巫師手裏得到多少有用的訊息？』

『好，這件事我們可以稍後在研究，現在三巫鬥法大賽的問題比較急切……』Dumbledore撫了撫他的長鬍，『總之，因為我國魔法部的積極爭取，這個比賽會在我們學校持續一整年。比賽內容也已經確定，其中的關卡有必要使用到禁忌森林和黑湖－－很不巧，就是在人魚和人馬的棲席地範圍內。這就是我為什麼需要你前去找Harry的原因，Severus，我必須在魔法部明天派人前去拜訪人魚女王和人馬長老以前先和他們溝通並達成共識，否則就以魔法部派員的外交能力，我不懷疑一八七四年那場在魔法生物交流司立法時的鬧劇又會再出現一次。』

－－愚蠢又無能的官僚作派！

Snape暗暗磨牙，雖然Dumbledore說的不多，但是其中的訊息也夠清楚了－－而且除了人馬人魚岀世造成的暗流洶湧，新學年因為三巫鬥法大賽的舉辦而勢必造成Hogwarts成為半開放場所、鬼知道會有什麼閒雜人等混進學校來的隱憂才是真正讓魔藥學教授在意的問題－－而且依照過去三年的紀錄，單是封閉式住宿學校的層層守、仍能讓黑魔王與其手下如入無人之境般搞出種種陰謀，他毫不懷疑以Potter那身招惹麻煩的體質與能力，絕對在今年完全不可能一點都不出事。

－－更該死的是那隻黑魔王化身的魔火藤妖孽！他壓根不信在這之前那隻藤妖會一點風聲也沒收到，還有Lucius，魔法部要在Hogwarts弄這麼重要的事居然沒給他半點通知，實在太不尋常…除非是那隻藤妖的意思？

空洞而深幽的黑眸微歛。Snape明白，這個一次性的使者任務，自己自己不僅非當不可，甚至還得多做一些準備才行。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