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黑鳥山脈
而且為了掩飾慘白臉色而塗抹的許多胭脂粉,已經出現了幾道微不可察的縱線。
他們都明白,那是夏冰兒臉上有汗漬。
顧旭章眼含不善的看了蓋默和計乘業:“諸位要是沒有什麼想說的,那便回去,各司其職,櫻和一事我們不僅不應該擔心,反而應該開心,上官如今已經無暇顧及林地的所有事務,我們此時需要做的只有消滅師乾而已!”
“下官沒有什麼要說的。”
計乘業立即回答,可蓋默看了眼計乘業和他身後的人,咬咬牙走出隊列,朝楊風青跪拜:“大將軍,末將有事要說。”
蓋默直接跳過問話的顧旭章,朝楊風青說話,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特別是“楊風青”。
裘弘深繼續閉眼,假裝沒有聽到。
夏冰兒抬手在裘弘深眼前掃過,面對下方異樣的神色沒有絲毫驚慌:“最近事務繁多,大將軍又剛從林丘城那邊趕回來,實在是太過勞累,蓋將軍你直接說吧。”
前面說過,天策決策層有幾個圈子。
蓋默屬於最開始的兩百人那個圈子,而夏冰兒則是另一個圈子。
雖說計乘業和金銀閃一樣是原北林官員那個圈子的,但計乘業之所以能出仕,夏冰兒是首因,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更深的關係,蓋默並不知道。
但是——
他相信,夏冰兒對於楊風青的忠心與他一定是一樣的!
就算是死,他也要守護楊風青的基業!
“計乘業享受着天策所得到的一切好處,在得知櫻和進攻上官和張望之際,卻當著所有同僚的面直言“反正也抵擋不住櫻和,還不如降敵算了”此等人神共憤的言論,末將以為應該將其革職!”
計乘業聽到之前與他進行罵戰的蓋默出聲,就感覺到了不妙,聽蓋默說完,他也想好了對策,不等夏冰兒問話,他已先跪下,痛哭流涕,腦袋砰砰的磕在石板上:“下官之前看眾位同僚士氣低落,所以故意用語言激一下他們而已,為的是讓所有人同仇敵愾,大將軍請明鑒!而且下官為人、做事,上有天鑒,下有民看,而且下官有今日之一切,賴於夏大人心胸開闊,不計前嫌。下官每日每夜想的都是如何如何報答天策,想的是如何鞠躬盡瘁啊!”
“你——你鞠躬盡瘁之法就是交結所有原北林的官員?”
“蓋將軍你實在是太過荒唐!本官確實是結交了一些原北林官員,但也有很多原遼東的官員。而且本官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能第一時間結合各位同僚的力量,處理各項棘手的事務。”
蓋默只是一個武將,論戰不是計乘業的對手,情理之中而已。
情急之下,腦袋再次低下:“大將軍,末將敢確定計乘業居心不良,請定他的罪!”
“大將軍,下官看蓋將軍對下官有什麼誤會,請給下官兩日時間與他好好解釋,一定能將我們之間的關係調和好。”
上方的夏冰兒一直沒有說話,看兩人腦袋都下去了才幽幽開口:“兩位之間確實是存在些誤會,兩日之內好好說一下,都下去吧。”
“是。”
計乘業應了聲,起身拍了拍官服,當先離開,之前站在他附近的官員也跟着迅速離開。
“夏大人,大將軍!”
蓋默猛地抬頭大叫,可夏冰兒和“楊風青”起身,已往往下走來。
顧旭章和華基走到蓋默前面,顧旭章拍了拍蓋默的肩膀,看着走在最前面,意氣風發的計乘業:“起來吧。”
又看了眼還站在殿內的兩百餘命文官武將:“你們也都趕緊回去吧,各司其職就行,天策能堅持到現在是有原因的。”
蓋默還要說話,有幾個官員過來拉住他:“蓋將軍,我們先回去。”
......
後院,除了原來的人,還多了一個人——楊瓚。
顧旭章將一個名單拿出來,遞給楊瓚:“你帶一千人,將這名單上的所有人關進大牢!計家不能有一個漏網之魚!”
“是!”
......
濰谷城,聯軍早已退走,但這裏熱鬧依舊。
城主府里傳出一聲聲歡快大笑,師乾都不記得自己上一次這麼暢快的大笑是哪時候了。
應該、或許是跟隨楊風青出城斬殺兩萬血虎鐵騎的時候。
想到這,笑容猛地一收,下方還在大笑的數十個將軍趕緊守住笑容。
師乾的喜怒無常,他們就算剛剛晉陞也是早有耳聞。
“自貢天河以南如今都是我們的地盤,眾位覺得我們應當如何才能守住這份基業?”
又來了,每一次師乾提問,仲孫邯和嚴光遠都感覺自己是在做生死選擇題,做得對就繼續活着,錯了就死!
這一次兩人抿緊嘴巴,打算打死也不輕易說話。
可是——
“仲孫邯、嚴光遠,你們兩個先說!”
兩人相視一眼,欲哭無淚,同是天涯淪落人。
早知道當初師乾詢問誰要收留虎嘯城時,兩人毛遂自薦在那邊算了。
一大通鬱悶的想法一閃而過,仲孫邯當先起身:“雖說貢天河以南都是我們的控制區域,但只有濰谷城和南屏城兩城而已,加上虎嘯城,我們一共有三城,與天策如今控制的中林城池相當。但是我們的兵力只有六萬,他們則至少還有十萬,所以末將認為,與其分兵在貢天河沿線防備天策軍,還不如收兵在濰谷城和南屏城,將貢天河以南的百姓和糧草都收進兩座城池,固守兩座城池。”
“固守城池?”
嚴光遠越與仲孫邯配合,越是有默契,起身開口:“末將認為仲將軍是覺得如今櫻和強勢介入西部勢力之間的戰鬥使局勢越發的混亂,在櫻和與上官、張望分出勝負之前,天策應當不會輕易進攻我們。而我們將百姓和糧草都聚集在以濰谷城和南屏城為中心的地方,又是斷絕天策進攻我們可能性的一個辦法。天策在修生養息,我們也可以藉著這個機會穩固統治和士卒的心情。最主要是儘快讓原南林和上官的將士成家,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完全安下心來與我們一起對抗天策。”
“嗯——”
師乾不住點頭,他率四萬將士從虎嘯城走到濰谷城,沒有發生戰鬥就少了數千人,他正苦惱於如何讓將士們不再叛逃。
“就按你們的做,你們各率五千將士趕往貢天河,與星劍一起從貢天河往這邊收攏!”
“是!”
......
就算是近日難得一見烈陽高照,響風城內還是一片死氣沉沉。
轟轟轟——
沉重的腳步聲從街角傳來,沒一會兒,數十名巡邏的櫻和士卒走過。
很多窗戶偷偷的打開一些,一雙雙眼睛在裏面靜靜看着,所有眼睛裏蘊含著肉眼可見的仇恨和苦痛。
城主府的書房裏,書桌上堆疊層層信件,一個腦袋埋在高高的信件之後。
噠噠噠——
咚咚咚——
“大將軍,公西將軍傳來急信。”
腦袋抬起來,司寇浩邈頂着兩個大黑眼圈,眼中還神采奕奕:“拿進來!”
“是。”
嘎吱——
一個士卒走進來,兩隻手舉着信件,放到桌子上,又低着頭離去。
司寇浩邈推開佔着桌面的某些東西,拿起士卒剛剛拿進來的信件。
看了一會兒,起身走到窗戶邊,將手背到身後:“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嗎?西部所謂的四大勢力不過是紙老虎而已,入冬之前滅掉上官和張望!剩下不足為慮的林地和南河,來年春天或夏天再收拾!”
鬢角的髮絲被吹起,司寇浩邈嘴角揚起一抹意味很深的微笑:“楊風青,你回來了嗎?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讓瓊梅失望,呵呵——”
......
因為上官的領地中間有兩個大山脈隔絕,南北方的來往向來不怎麼便捷。都城高邑在南邊,為了加強對北方的控制,北方則慢慢的出現一個雖沒有被命名為陪都,但功能不亞於陪都的城池——資萬城。
資萬城常駐人口接近四十萬,是除高邑之外上官最大的城池。
如今資萬城內人潮湧動,將士和流民中席地而睡者不計其數,唉聲嘆氣和悲傷氣息充斥資萬城。
城主府的大議事殿裏,暴怒的上官謀城不停拍打扶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響風城連一夜都沒能守住?如今就是休城都落入了櫻和前鋒公西正初的手裏,不日櫻和的大軍就將兵臨城下了!你們倒是跟本家主好好說說,我們到底應該怎麼辦?!”
休城位於資萬城東部六十餘里,算是防禦櫻和的第二道防線。
吼了之後,上官謀城的目光最後還是聚集在了終奇希身上。
終奇希嘆了一口氣,走出隊伍:“如今已無什麼萬全之策,能做的只有拼盡全力一途。先將資萬城守住,之後再圖收復休城和響風城。”
“好,以後所有軍事由軍事全權接管。”
終奇希又是嘆了一口氣,如果沒有終奇希白白浪費了他們那麼多將士,如今就不會這麼被動了。
可就算上官謀城如何對不起他,他也不能對不起上官謀城,如果沒有上官謀城,他現在會是什麼樣呢?
不用想結果,他一如以前堅定不移的聲音,已表明了一切:“是。”
......
南屏城東北方有一個名為黑鳥的山脈,山脈名字的由來,在附近百姓的口口相傳是山上有一種怪鳥,通體黑色,叫聲沙啞難聽,誰要是遇到黑鳥或聽到黑鳥叫,就預示着那家人要遭遇不好的事。
所以久而久之,附近百姓去黑鳥山脈的人越來越少,就連放牛郎都選擇草料較少的山脈之外。
白鳥鎮,寓意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意思,就是沖消黑鳥山脈可能給居住在裏面的百姓帶來的厄運的。
白鳥鎮距離濰谷城直線距離只有三四十里,可道路極為崎嶇難行,真要從白鳥鎮去濰谷城的話,走路至少要三日,所以歷來都不受濰谷城等其它大城的百姓所在意。
白鳥鎮的人感受到大城百姓對他們的鄙夷,也就更不想出去受那個罪,所以久而久之,這裏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覺。
外面打得火熱,招兵的人都沒有到這,或許是真的遺忘了這麼一個地方。
有動就有靜,在平靜了多年後,白鳥鎮還是出現了震驚整個鎮子的大事!
鎮上的大戶欒家,幾日前傳出失蹤了幾名家丁。
欒家在那之後沒幾個時辰就懸賞只要能找回那幾個家丁,可得到幾畝田。
這麼大的利益下,儘管還聽說那幾個家丁是去黑鳥山脈附近採集草藥失蹤的,可還是有很多年輕男子前往尋找。
聰明一些的人,還找了鄰里組成大隊人馬前去。
一日,兩日,今日是第三日了,別說原來的人,就是後來去的數百人都沒了蹤影。
才六千人的小鎮,一下子少了數百名年輕力壯的男子,這還得了?整個鎮子都快炸了。
那些男子的家人紛紛圍在欒家外面,大吼大叫着要討說法,還有很多老弱病殘,在一旁悲哭,整個局面一團亂。
某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藏在裏面煽風點火:“一定是欒家做了什麼對黑鳥山脈不敬的事,所以現在黑鳥山脈開始懲罰我們了。”
“黑鳥山脈的報復絕不可能就這麼結束的,它一定會報復到我們這些去黑鳥山脈的親屬身上!”
“必須要將欒家所有人祭奠給黑鳥山脈,不然我們整個鎮子的人都將難以幸免於難!”
一些在一旁看戲的人一聽,這哪得了?
於是一開始只有千餘人的混亂隊伍,瞬間暴增至兩千人,照這麼下去,不消半個時辰,整個小鎮的人都將衝到欒家大院外,到了那時,欒家所有人都將被暴怒的百姓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