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天人相隔
看楊風青沒了影，站在咸茂典身後的那些公子小姐紛紛出聲：“咸大哥，為何就讓他這麼走了啊？”
“看他那慫樣，若是咸公子讓他就地跪下，他定然屁滾尿流的跪下了！”
“閔哥哥死得可真是冤枉。”
咸茂典嘴角掀起一抹譏諷，搖搖頭后趨步上前：“有的是人整治他，我們看戲就行。”
......
楊風青能感覺到很多人在觀察他，或許有某些人還想過來與他打招呼，不過那都是之前的事了。如今他們見到楊風青看去，趕忙看向四處，有種生怕被楊風青認出的感覺。
其實他們不知道，楊風青巴不得所有與他關係一般的人都不要主動找他，不然之前他也不會走在百姓行走的通道了。
“師傅，為什麼壞人那麼多啊？”
裘梓彤的語氣裏帶着很多的疑惑，她想不明白她師傅這麼好，為什麼總是能遇到壞人。
“因為我們家很貧困，總是要遇到一系列的意外而讓我們雪上加霜啊！”
“噗——哼，師傅你能不能正經一些？我是認真的！”
“師傅也是認真的！到了，你自己走。”
“嗯嗯。”
將裘梓彤放下，兩人並排往前走去。
前方不遠就是石塔，石塔上都掛着巨大的白色橫幅，橫幅上的對聯無不是出自名家之手。
以史思恩領銜的東道主站在石塔之下，朝來人作輯。
聚集而來的百姓走進兩側特意開闢出來的大道，消失在楊風青視線內。
見着楊風青，史思恩等人比對其他人作輯時更加誠懇。
互相沒有交流，楊風青穿過石塔，前方之前一片破敗，此時築起了一座座嶄新而別緻的房屋，房屋四周沒有高牆，排滿排列有序的桌子板凳，桌子上擺着茶水，再無其它。
哦，桌子旁還有很多圍坐的人，能在這坐着的人當然不是一般人。
楊風青看了一眼，從桌子之間穿過，往放置史樂棺槨的地方走去。
依稀能看到北門時，終於看到一座高三丈，寬度佔大道的三分之二的木台，兩側各有一座木梯。
前方有九階，只能從一側的木梯上去，而不能從下往上走。就算允許從正前方上下，一般人也吃不消。
九階有三丈高，可想而知其高度。
每一個階梯都有人在跪拜，越往上人越少。
第九階之上是只有兩道身影，失去了右臂的北宮龍因和最近與他形影不離的史杏語。
而在他們前方一些，一個高大的黑色棺槨靜靜躺着。
當楊風青的目光移到它時，似乎能看到了一雙慈善的眼眸閃着淚光。
眼眸四周的迷霧迅速散去，一張和藹的面龐微笑着看着他。好像她還往裘梓彤看去，於是乎開始不斷點頭，繼而又迅速的消散。
“外祖母——”
楊風青用力憋着聲音低聲呢喃，抬腳跟隨看到他便走過來的喪主走上右側木梯。
每走一步，楊風青都能感覺到清晰深刻的感覺到心的緊縮感。
在即將登頂之時，喪主退到一旁。
楊風青與裘梓彤再踏一步，終於走上高台。踏上高台的同時，裘梓彤打了一個冷戰。
黑色棺槨還沒有閉上，中間躺着一個老人，她的面容與之前楊風青冥冥中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她們的表情相去十萬八千里。
冥冥中看到的外祖母慈眉善目，和藹可親，是沒有什麼遺憾痛苦的，而躺在棺槨中的外祖母嘴巴可能是因為臨死之前還大聲呼喝着什麼，眼睛也應該是瞪大的，雖然有人幫她努力平復過，但還是沒能完全消去，看着顯得有些猙獰。
裘梓彤就因史樂的表情看了一眼就趕緊低下腦袋，臉色都白了些。
楊風青心中的痛苦愈加多，再看到包裹史樂脖子的綢布，更是難受到呼吸都變得滯塞。
嘴巴緊抿着，眼眶早已通紅。再次抬腳，裘梓彤看了眼，還是抬腳跟上。每走一步，她的臉色就會白一些。
近在咫尺，但卻隔了兩界，楊風青眼中的眼淚終於再也止不住：“外祖母，對不起，我來晚了！風青來晚了！嗚嗚——”
腦袋一直頂着木板的北宮龍因和史杏語又傳出低聲嗚咽，第八階梯的人跟着哭泣，聲音變大，第七階梯的人跟隨，最後高台上下逾千人一齊痛哭。
裘梓彤的哭聲是高台上四人中最大的，拽着楊風青衣角的小手已然發白。
楊風青往棺槨內伸手，以楊風青如今的體質都能感覺到溫度的變化。撫在史樂溝壑叢生的臉龐，傳來的冷意直刺楊風青的心。
感情上的認知加上身體的認知，確定了史樂與他已經徹徹底底是兩個世界的人：“嗚嗚——外祖母，風青來了，風青沒能送你最後一程，此生之憾！”
因楊風青的動作而跑上來的喪主站在一旁，看楊風青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動作默不作聲。
楊風青的手掌自史樂的額頭往下巴撫去，喪主也只是默默看着。
楊風青想的沒錯，在北宮龍因等人剛剛接觸到史樂的屍體時，她的表情比此時要恐怖很多。
北宮龍因等人雖盡了一切辦法讓史樂的表情恢復如常，但那時她的屍體已完全僵硬。讓史樂的表情成為此時的模樣，已是他們在不破壞史樂屍體前提之做到的極致。
各種想法在喪主的腦海一閃而逝，緊接着他的眼睛便猛地瞪大，眼裏沒有丁點驚喜，有的只是不能抑制的驚慌恐懼和難以置信。
還好他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努力壓下心中的一切情緒，暗自發誓，以後再也不會主持任何一個人的喪事。
楊風青看着如冥冥中看到的臉龐一模一樣的臉龐，眼淚慢慢的止住了。
他知道，他的外祖母在這世上沒有任何遺憾了。
帶着裘梓彤走到與北宮龍因並排的位置跪下，一如北宮龍因和史杏語，腦袋磕地。
......
羅春光雖說對楊風青也崇敬，但那崇敬之情與能和心愛的賴韶美合為一體的急切情感比起來則顯得微不足道。
自賭約開始，他便以平日兩倍的活力和智慧，快速堆樹葉，因為他害怕賴韶美反悔。
為了盡善盡美，求取各個方面都無懈可擊，所以他在努力堆樹葉的同時，也在觀察賴韶美的堆的造型。
見賴韶美堆的像一個下人打掃但沒來得及倒去的樹葉堆，而中間卻有一個可以住人的大空間之後。他更狠，跑出巷去，再回來多了掃把和一大塊綢布，不可謂不騷。
將掃把放到樹葉堆旁，將綢布鋪在樹葉堆的裏邊，又往門架上鋪灑更多的樹葉，圍繞着看了一圈，確定不管從大小、相似度還是舒適度來看，他的絕對比賴韶美的完美。
“韶美，比試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吧？再待下去發喪典禮就開始了。”
賴韶美看了眼自己的傑作——一個狗窩，氣惱的一腳踢散：“我知道，我輸了！”
“啊？哈哈——韶美你不想進去感受下嗎？”
賴韶美沒回應，彎腰走進樹葉堆，羅春光臉色又是一喜，急忙跟進去並將門給拉上。
“你進來做什麼？”
“一起感受這個窩是什麼感覺啊。”
“我不要，我輸了，快讓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