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二次服藥
邵成豪、史杏語、史思恩三人魚貫而入,史思恩年紀最長,眼睛裏的異色最為濃重。
見楊風青看過來,急忙作揖:“拜見公子。”
楊風青不記得史思恩,但史杏語和他有些相像,再加上兩人進來時的神態,楊風青一眼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史叔叔不必客氣,都請坐吧。”
“是是。”
史思恩有些受寵若驚,要知道以前的楊風青見到他時幾乎都是沒有什麼反應的。
房間裏沒有丫鬟,而裘梓彤在將三人引進來后,就像生怕別人搶了位置一樣,站到楊風青床頭旁一動不動。所以三人各自拿來一根板凳,依次排列在楊風青床前。
“公子,感覺如何了?”
“現在動彈還有些費力,不過梓彤說午時便可以隨便動彈了。”
“我給師傅內服和外用的葯是相輔相成的,師傅會最快恢復的。”
史杏語進來時,第一眼是看楊風青,見楊風青醒來,目光便轉到了站在一旁的裘梓彤身上。
眼眸中的異色較之史思恩看楊風青的更多,儘管昨晚在這親眼看着楊風青被止血等,但還是讓她不敢相信,做那些事、臉上神情一直莊重而穩重的藥師,就是這個小女孩。
“裘——裘藥師,今日午時龍因便到了,到時請你好好給龍因看看,救救他吧,嗚嗚——”
史杏語說著,這些時日來積壓的悲傷突然間衝破了她的防禦,哭出來后,便怎麼也止不住。
史思恩在一旁急忙起身,再次對楊風青作揖:“公子恕罪,這些時日遇到的事情太多,說來慚愧,我們這些男子做的還沒有杏語做的多。她心中有太多的委屈,唉——”
楊風青哪有心思聽史思恩的告罪,史杏語所說的話讓他在尷尬里扯起的微笑凝固,臉色迅速的難看:“別哭,龍因出了什麼事?”
“嗚嗚——他不讓我說。”
“唉,你這孩子,都這時候了你還倔強什麼?不與我們說便算了,公子與刺史大人的關係如此親密,你與公子說,刺史大人一定不會怪罪於你的。”
就算在與是史杏語他們說話時,裘梓彤的眼睛也是在看着楊風青。
雖然楊風青此時沒有與她對視,她看不到那雙只要看到就會覺得很開心的眼睛,但是能看到他,看到他與別人交談,她都會覺得很開心。
看到楊風青的臉色難看了些,如果說之前她的心像一朵怒放的花朵,此時則因寒冷凋落了數片,再次開口道:“姐姐你現在就告訴我,我才知道該怎麼準備草藥啊。”
“嗚嗚——龍因——龍因在率軍進攻馬城時失去了右臂。”
“什麼?!”
史思恩的反應最大,楊風青的臉色是又難看了幾分,但北宮龍因還活着,一切就都不是太多的問題。
邵成豪與北宮龍因沒有多少交集,在詢問那句話后就一直緘默。
裘梓彤點點頭,小臉繃緊了些,抬起左手在右手胳膊指划:“傷口是在這裏,還是在這裏?”
史杏語抬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往胳膊突出去一些:“是從這裏。”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寫需要的草藥,等會兒姐姐你們出去的時候叫人將葯湊齊。”
“嗯嗯,不只是失去了胳膊這件事。因為在馬城得不到最好的治療,以及龍因太要強,一直帶病處理各種政務,他身體現在極為虛弱,從馬城到這來,他又一路顛簸,恐怕身體更加虛弱。”
“我知道了。”
裘梓彤從楊風青床頭拿起紙筆,蹲在一旁寫畫。
“成豪,情況如何?”
“常山軍都已退走,城裏的百姓如今正在加急恢復自己的庭院,一切正常。”
“還有什麼其他消息嗎?”
“暫時沒有。”
“那便好,你們若是沒有其他的事,等會兒梓彤寫好藥方,你們就先回去做自己的事吧。”
“是。”
事情確實是沒有,但疑問還有很多。不過史思恩自知輪不到自己發問,所以沒有出聲。
眾人沒注意到,裘梓彤書寫的速度快了幾分。
沒一會兒,她便將寫滿了的一張紙遞向史杏語:“我只寫了藥物名,所有葯的用量都不超過五兩,你就每種藥物抓來一斤吧。”
“嗯嗯。”
史杏語拿到藥方,連感謝的話都忘了說,當先往門外跑。
“我等告退。”
史思恩和邵成豪起身作別後才慢慢離開房間,裘梓彤跟過去,站在門邊看了一會兒。在楊風青的耳朵里,外邊有門關上的賞銀,裘梓彤應聲將門關上,並將門閂放下。
她走回房間中間,那裏的小火一直沒有熄滅,上面的小壺已響起咕嚕咕嚕聲,一道道白氣正從被沖開的壺蓋邊緣冒出。
小心將小壺拎下,將一個鐵架放上爐子,從一旁的盒子拿出數根黑不溜秋,一根手指長的草藥,將草藥放到架子上。
她又拎起小壺,倒滿一杯小杯子。雙手捂着小杯子,一雙眼睛都在小杯子上,慢慢走向楊風青。
到了床邊,面朝楊風青,露出欣喜笑容:“師傅,喝葯了。”
楊風青這一會兒已經說服自己,他現在是病人,梓彤是藥師,他們之間發生的一些必須的事都是正常的。
“嗯。”
求梓彤見楊風青張開嘴巴,抱着杯子在楊風青腦袋旁左右為難。
“師傅,藥水太滿了,只要傾斜一點杯子,它就都漫出去了。”
楊風青突然感覺自己之前一定像個傻子一樣:“那你便多拿幾個杯子過來,我慢慢喝,不嫌麻煩。”
“可是房間裏沒有多餘的杯子。”
“額——那你昨晚怎麼給我喂葯的?”
“是——是用別的辦法喂的。”
楊風青察覺到了裘梓彤臉色有些怪異,但沒有想太多:“那你就再次用那個辦法就行了,我不嫌麻煩。”
裘梓彤點頭沒說話,在楊風青先是錯愕,繼而很快明悟的複雜眼神里,含滿一口藥水。
裘梓彤將被子放到凳子上,轉身看着楊風青,楊風青的眉頭猛地又皺成了一團。
裘梓彤的眉頭也跟着皺到一起,丹鳳眼裏滿是不開心。
“呼——我張嘴,你在我嘴唇上面一些就可以了。”
剛剛他做了最後的掙扎,掙扎失敗,那股痛感還是那麼的強烈。
裘梓彤應聲點頭,走到楊風青床邊,腦袋慢慢往楊風青的腦袋靠近。
楊風青趕緊張開嘴巴,兩人都睜着眼睛,眼睛越發地近,雙方的瞳孔里都是對方,看得清清楚楚。
楊風青老臉一紅,還是選擇閉上眼睛。
這種情況下,他總不能讓梓彤閉上眼睛吧,等會兒喂葯都喂到他臉上去了,那不是倒霉了?
冰涼而柔潤之感從嘴唇傳來,楊風青眼皮先是往上動了動,但直至裘梓彤抬起腦袋,他都沒有睜開眼睛。
發生都發生了,他現在除了把嘴能動,其他地方都動不了,還能推開裘梓彤不成?
不過他心中的憋屈感真如岷淄江之水,洶湧澎湃、奔流不止。
等了一會兒,裘梓彤還沒動靜,楊風青睜開眼睛,裘梓彤的眼睛距離他的眼睛僅有一截手指遠。
“梓彤你——唔——”
楊風青這次沒有閉上眼睛,就直視着裘梓彤的眼睛,他發現自己太傻了。
從裘梓彤的眼睛裏,他看到了另一個裘梓彤,一個可以為人婦、當人母的裘梓彤。
裘梓彤的雙眼沒有任何要隱藏自己的得意和歡快,又喂完一口葯后,抬起腦袋。
“梓彤,你——我——”
“師傅你怎麼了?這不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嗎?”
楊風青閉嘴不說話,不管回答是不是,對他都沒有丁點好處。
裘梓彤沒有要等楊風青回答她的意思,拿起酒杯晃了晃:“還有最後一口就可以了。”
說罷,就要倒進自己嘴裏,楊風青急忙出聲:“只剩最後一口,可以直接倒進我嘴巴的。”
裘梓彤就像沒有聽到楊風青說了啥,將藥水全都倒進自己嘴裏。
將杯子放下,靜靜看着楊風青,嘴裏的神色不言而喻。
帶着威脅,還帶着得意。
楊風青先是抿了抿嘴唇,在裘梓彤威脅意味愈濃的目光里,又慢慢地張開了嘴巴。
裘梓彤俯下身子,兩人的嘴唇再次貼上。
這次因為是最後一杯,所以多了一些固體。楊風青猜想,那應該是沒有磨成末的草藥。
有些草藥還有些大,進入嘴巴,他就會習慣性地捲動舌頭去抵觸它。
感知里又有一根草藥進來,楊風青自然就迎上去了。
只是腦袋與他相貼的裘梓彤像是被人電了下,身體微微一抖,撲倒在楊風青身上。
“嘶!”
楊風青還在想是碰到了的什麼,怎麼像果凍一樣,裘梓彤的反應讓他明白了,可還沒來得及想怎麼說,整個胸口都是劇痛。
血紅着整張臉的裘梓彤,伸出兩隻手,努力撐起自己的身體,她的嘴角都是從他們兩人嘴唇之間溢出去的藥液。
“可以了,再塗抹些外用的葯就可以了。”
楊風青像一個被欺負了的小媳婦,緊緊抿着嘴巴,只有點頭。
裘梓彤在喂楊風青喝葯之前放在爐子鐵架上的黑不溜秋東西,此時外層的黑不溜秋都已脫落,露出了裏面金黃色。
冒着滾滾熱氣,像縮小了很多,又被拉長了很多的烤紅薯,看着非常好吃。
裘梓彤從正好是楊風青視線死角的地方拿出一個直徑有一尺的器皿,從中拿出一個成人手掌寬大的器皿,用夾子將架子上金黃色的藥物都夾到器皿里,再拿出一個研磨用的小杵。
咯吱——
看着口感如烤紅薯一樣的金黃色藥物,被研磨時卻發出了沙子被研磨時的聲音。
一刻鐘后,裘梓彤拿着盛有藥物的器皿走過來。
楊風青之前一直閉着眼睛,聽到響動才睜開眼睛。
“外用的怎麼用?”
“師傅你笨,就是塗抹在傷口上啊。”
“這事簡單,叫成豪來做就可以了。”
雖然很擔心邵成豪看光了他會自形慚穢,但為了自己的良心,楊風青還決定出賣邵成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