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御風回遼
黃赫煊順着通道疾步往外走，當他走出蓋天監牢的通道之時，千騎早已等候多時。
“拜見大將軍。”
“都起來，先回府。”
“是。”
一個時辰之後，一隊千人騎兵奔出天都西門。
當他們遠去后，一道道消息從城門四周傳向四方。
......
距離登堡城四十餘里的地方，一隊騎兵自大道上飛奔而過，在之後是連綿看不到盡頭的大軍。
在中段，一輛馬車旁都是將領，士卒距離他們最近都有十餘步。
馬車帘子打開，所有將領立即看去，幾乎是一同出聲：“馮藥師，大將軍的情況如何了？”
“有沒有好一些？大將軍醒了嗎？”
“我可以進去看看大將軍嗎？”
馮飛昂壓壓手，示意所有將領安靜：“大將軍還沒有醒，不過休息的時間多了，對他的恢復一定會有很多好處。”
雖然沒有明說，但所有將領都知道北宮龍因的情況不容樂觀，臉色都有些沉重。
......
蒼風與光武現在的情況，使蒼風難受的，自然就會是光武所喜聞樂見的。
與蒼風不同的是，在早朝的時候朝廷就知道了兵出遼東所得到的結果。多日以來，一直很沉悶的朝堂滿堂歡喜。
“皇上，太尉所得功勛當再賜——再賜——”
“哈哈哈——有太尉如此，真是我光武之大幸！”
“太尉率軍上陣殺敵，居功至偉自然不必說，不過微臣認為馬大人的功勞也很大。”
“沒錯，若是沒有馬大人的密探，我們誰又知道遼東的情況呢？”
“馬大人如今沒有封侯，懇請皇上賜予馬大人侯位。”
自登基以來，除去關於楊風青的事，這還是鷹雪梅遇到的第一件喜事，也是極為開心：“馬愛卿，你且說你有什麼想要的？說出來，朕當儘力滿足你。”
馬如意走出隊列，面上有些惶恐：“微臣所得到的一切已經足夠多，所做的並沒有期望獲得什麼，只是希望遼東今早回歸光武矣。”
一群官員再次發聲，說的話無非是比之前更加馬屁精的話。
鷹雪梅想了想，對還跪在地上的馬如意道：“有此戰果，馬愛卿功不可沒，賜馬愛卿如意伯，至於其他的，待朕想好了再賜予。”
“是，多謝陛下。”
“眾位愛卿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收復遼東此等普天同慶的好事，微臣私以為應當特赦天下。”
“臨河城因常山軍而擔心受怕，微臣以為還要舉辦一場煙火盛會以加強百姓的信心。”
“微臣認為應當開始準備向遼東遷徙百姓的事宜。”
今日的事情就像一個擠壓在一個小真空袋裏的大物件，口子鬆開后，一下爆開。至少這一日，鷹雪梅註定要忙到沒有時間去想念楊風青了。
......
林丘城，城主府後的某個院子。
付美娥在院中走動，兩隻手一時放在背上，一時又垂下來，看了眼天色，低下腦袋點點頭，走進房間。
一直穿過好幾個外面的房間，直接走進書房。
書房裏不僅有李明月，還有好幾名官員，他們正聽從李明月的調派。
聽到響動，眾人都看過來。付美娥沒有說話，但多年的朝夕相處，李明月還是感受到了她的惶恐不安。
本還有些怒氣，瞬間煙消雲散。
“就按照我之前佈置的去做，若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便立即回來說明。若我想到了什麼需要補充的，我也會派人去找你們，都去吧。”
“是。”
幾位官員打付美娥身邊經過時，都朝她問候了一聲。
待所有人走後，付美娥關上房門，李明月從書桌後走向付美娥：“發生了什麼事？”
“老爺，雨荷已經好幾日沒有傳信回來了。我寫信過去，都是顧將軍或華大人回的信。”
李明月有些迷茫的神情立即肅穆了些，不過還是搖搖頭：“不用擔心，他們不是說她又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嘛。”
“可是她以前遇到好玩的事情不是很喜歡和我們說嗎？況且我有含蓄的說過讓雨荷給我們親筆寫信，昨日更是直接說讓雨荷回信，或者可以的話，便從上卻城到這來。可回信依舊是華大人，他說雨荷那會兒沒有在城裏，跑雲雀城去玩了，可我怎麼都覺得不對勁。若是——若是——嗚嗚——上卻城不是有很多人中毒了嗎？”
付美娥兩手捂面，眼淚從手指縫隙滲透而出。
李明月上前一步，將其抱住：“你放心，上卻城的毒早已經沒有大礙，一名叫做車嘉祥的藥師配製出的藥物可以讓中毒的人痊癒。”
“可是——可是他們為什麼就是不讓雨荷親自回信呢？”
“還能有什麼，定然是雨荷那丫頭貪玩過了頭，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嗚嗚——我怎麼能不想那麼多，反正這裏也沒有我什麼事，我這就去叫人備馬車，我要回上卻城。”
付美娥掙扎了幾下，卻一直沒能掙開李明月的束縛。李明月一直是一個儒雅隨和的人，他們相處多年，她還從未被李明月用暴力束縛過一次，一時忘了哭泣，抬起腦袋，迷茫地看着李明月。
李明月看着她，但裏面的神色閃動的都是別的事，而臉上的凝重和困惑讓她生出了比之前更大的恐慌和害怕：“老爺，你——你是怎麼了？”
李明月的眼睛迅速聚焦到付美娥的臉上：“沒有什麼。”
“不過你要記住，不管如何，都不要去上卻城！”
“為——為什麼啊？嗚嗚——雨荷——我的雨荷——”
“雨荷也是我的女兒，我與你一樣地疼惜她，可是你聽從我的話，一定不會有錯！”
“為什麼？你就跟我說為什麼，就這一次，以後我都不會再問了！”
付美娥一直是一個聽話賢惠的女子，不然也不會成為李明月唯一的女人。但現在關係到了雨荷，而如今通過李明月的臉色，她懷疑發生了什麼關乎他們一家人性命的事。
李明月轉頭看向案首的一堆書信：“你說了之後我才發現，這些時日從上卻城傳回來的信都是顧將軍或華大人手寫的。”
“什麼？！”
付美娥張着嘴巴，愣愣看着那一堆書信：“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難道——難道是夏大人和雨荷——或者是顧將軍和華大人——”
李明月搖搖頭，鬆開舒服付美娥的手，往書桌走去。
“顧將軍和華大人不會背叛天策的。”
二選一，一個答案已經排除，那麼剩下的一個答案就是正確的了。
付美娥蹲下身體，臉埋在膝蓋間痛哭：“嗚嗚——雨荷——我——我——”
她因太過傷心，一直說不出完整的話，胸口開始猛烈地浮動，抽氣聲也迅速增大。
“美娥，你怎麼了？”
李明月趕忙從書桌那跑到付美娥身邊，還未觸碰到她，她聲音突然消失，接着身體往一旁倒去。
“美娥！”
李明月努力伸長手臂，才堪堪摟住付美娥。她的眼睛已閉上，而呼吸也不見了。
“來人！快來人！”
門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沒一會兒，書房到外面的房間站了上百名侍衛。
“快去叫藥師來！”
見平日裏以穩重著稱的李明月如此慌亂，竟然會忘記讓他們先去叫藥師，侍衛們更加慌亂：“是！”
......
新城。
它只熱鬧了一陣子，如今城池蕭條，街頭巷尾能看到的都是女子或老弱。
而不久前熱鬧繁忙、需要排隊才能進出的港口，如今只有寥寥幾艘小商船。
一艘在孩童們眼裏與其它商船並無二樣的商船緩緩靠岸，一刻后，進城的通道上只有兩道人影。
他們行動遲緩，因為女子行動似乎很不便，男子一直攙扶着她。
走近了，原來是從楊城而來的謝凱歌和項凡娟夫婦。
謝凱歌腦袋上還綁着白色的紗布呢，眼睛一直在項凡娟的腳下，每一步都幫項凡娟看應該踩在哪，不時出聲：“不要踩正前面，這塊木板有些不平整。”
“右側的有個榫卯冒出來了，這些人的技藝可真是粗糙，小心可別踩到了。”
“要上梯子了，走慢一些。”
項凡娟一直在看着四周呢，四周雖沒有幾個大人，但孩童足有數百個。
不適應在這麼多人眼底下這麼親昵，別說他們是孩童，謝凱歌現在對她的一切做法就是對小孩子的做法。
羞怒地抬起右手，拍了下謝凱歌的腦袋：“我知道怎麼走，不用你教！”
謝凱歌抬起腦袋，滿臉憨厚笑着：“哈哈——”
左右兩側高台有一些孩童趴在橫欄上，看到這一幕，有個孩童兩隻小手扯起自己的嘴巴和眼袋，對謝凱歌做鬼臉：“略——那麼大了竟然還被打腦袋。”
有小女孩刮刮自己的臉，側着臉道：“嘻嘻——羞羞——”
“他好沒有出息啊，竟然被女子打。”
謝凱歌抬頭看去，四周竟然有這麼多的孩童，着實讓他沒有想到，再聽到他們那些話，自己也不禁有些臉紅。
“啊？”
一聲男孩的痛叫令兩人轉頭看去，一個男孩委屈巴巴地揉着腦袋，在他一旁是一個比他高出了半個腦袋的女孩，她正得意收回自己的拳頭：“你是不是很有出息？”
“哈哈——羞羞——”
“他好沒有出息啊，竟然被女子打。”
“我知道他叫什麼，他叫蓬星淵，住在核桃樹那邊，他父親和爺爺也去了西噬城。”
男孩的底細被翻了個底朝天，可能是覺得沒臉見人了吧，哇的大哭，哭得那叫一個慘：“嗚嗚——父親，水伯，許舒越又欺負我！”
小女孩看四周的人都在看他們，有些臉紅，不過嘴上還是很硬：“誰叫你亂說話！哼！趕緊跟我走，不要在這丟人現眼了！”
小男孩應該是不想走的，至少不想跟女孩走，但他那小胳膊小腿，實在擰不過高了他半個腦袋的小女孩。
謝凱歌和項凡娟相視，眼中的濃稠愛意，似可以讓大海枯竭、石頭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