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進城小結
此時他沒有想太多,但往後他總是會不由想起這個時候,楊風青到底有沒有看出了他的死志。
處理好了史飛章的事,楊風青揉揉很委屈,抱着他大腿的裘梓彤:“你沒有做錯什麼。”
“嗯嗯。”
可憐巴巴的裘梓彤當即露出笑容,有沒有做錯她其實不知道,但楊風青說沒有錯,那就一定沒有錯。
楊風青看了四周,對三名老者作揖:“多謝了。”
三人惶恐,連忙作輯回應:“公子無需客氣,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楊風青抬頭望向四周目光灼灼看着他的百姓,聲音完全放開:“你們兩隻腳走得有常山軍的鐵騎快嗎?出去只有死路一條。留下來,我保證,在我死之前,馳原城絕不會淪陷!”
又是三名老者,他們當先跪下:“我等誓死追隨公子!”
四周的百姓其實更不想出城,如果有別的方法,誰又想背井離鄉呢?
“我等誓死追隨公子!”
楊風青點頭,朝三名老者道:“將他們和所有金銀珠寶都先帶回曾老你的院子,你們就先都在那邊,我處理好這邊的事就趕過去。”
“是。”
石塔那邊聽得喊的是“我等誓死追隨公子”,無不驚愕。
“公子?南門那不是史飛章那小子在守着嗎?”
“難道是北宮家的公子?可是除了家主,北宮家有大出息的年輕一輩也沒誰了啊?”
“別管那麼多,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快下去指揮將士,常山軍要進攻了!”
李胥望向南門方向,目光似乎能透過層層障礙,露出了歡愉卻有些怪異的微笑:“公子?原來是你到了,不過我可不會等你。攻下石塔,每人十兩銀子!”
“遵命!”
隨着李胥部將們跑回去,從各個房屋後面冒出了更多的士卒。
拿着盾牌的士卒衝到最前方,更多的士卒將兵器背到身後,一起扶起大木板往陷阱衝去。
在常山士卒進入弓弩的射程之時,石塔上霎時飛出密集的箭弩,吼叫聲與痛呼聲一同傳出。
距離城南還有一里的地方,十餘名將士與一輛馬車正往城南飛馳。
馬車的側簾掀開,露出史杏語很疑惑的臉龐:“公子?他們喊的怎麼會是公子?”
繼而是石塔那邊傳來的吼叫聲,她臉上的疑惑又被凝重淹沒:“再快一些。”
“是!”
馬夫更加用力鞭策戰馬,速度再次飆升。
在滿心的疑惑和沉重中,她終於看到前方的情況了,隨着而來的是更大的疑惑。
只見大道兩旁上下最前方的都是年輕女子,年輕男子們卻不見一個。
遠遠地還看到了大道中間有一群人,他們正在整理着什麼,而最前面的那些人還押解着幾道身影。
那幾道身影不停掙扎,同時還在吼叫,隨着距離越發靠近,還沒看清那幾道身影,但他們說的話她卻能聽清了。
“我是北宮家的人,你們竟然敢如此對我,到時刺史回來,你們都沒有好果子吃!”
“我是北宮龍因的姨母,你們是想謀反嗎?!”
“要不是老夫受苦受累,你們這些人有多少活不到現在?如今竟然敢羈押老夫,老夫發誓,這個仇老夫定然會向你們一一討回!”
袁老,全名袁鞏稷,之前因為事情變化得太過迅速,楊風青沒有命人上去補刀,所以他活到了現在。
而之所以之後沒有去取了他的性命,則是楊風青覺得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比取他的性命更加重要,城北那邊傳來的喊殺聲很大了。
他覺得袁鞏稷的命和所說的話無足輕重,但其他人可不這麼覺得,特別是曾家、孫家和徐家。
不管做什麼事,人們總是希望自己能站在道德人倫的制高點。
而怎麼說,袁鞏稷以前對他們或多或少都有過醫治之恩,袁鞏稷的存在會讓他們現在的所作所為成了沒有道德的行為。
怒極的人做事就會不顧一切,只見曾家有名年輕男子突然揚起長刀:“你這老不死的胡言亂語什麼?給我死!”
楊風青正與邵成豪囑咐事情,沒有理會那邊的事。
“住手!”
一道嬌喝從道路北端傳來,眾人看去,十餘騎與一輛馬車奔來。
史杏語的馬車在百姓眼裏看着似乎與別的馬車沒有什麼不同,但豪族就是豪族,遠遠看一眼就知道是誰的馬車。
三個豪族的老人立即跑到同樣看着馬車的楊風青身邊:“公子,是史家的史杏語。”
“史杏語?”
楊風青眉頭輕皺,幾個呼吸之後才鬆開,某些人他實在懶得花費自己的精力去記憶。
他對史杏語的記憶無外乎她與鷹雪梅說他的壞話,還有北宮龍因與他悄悄說過自己對史杏語有些仰慕。
那會兒的史杏語雖不能說丑,但與漂亮也不能沾上邊。不過現在——真是女大十八變。
“龍因那小子的眼光還蠻好的。”
三家老人還以為楊風青會說什麼呢,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前言不搭后語的話,皆是一愣。
嘎吱——
馬車停下,馬車前面的帘子掀開,史杏語跳下馬車,她臉上滿是怒容,眼睛裏只有袁鞏稷。
“杏語,快救我!”
“杏語,曾家、徐家、孫家還有這些賤民都反了,快去將大軍引來將他們都抓了!”
史杏語這才注意到那兩個慘不忍睹的人竟然是北宮機敏和冷向卉,雖然她一直不齒這兩人,但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怎麼也是北宮家的人,丟的臉面不僅是他們的,更是北宮家的,不禁大怒:“好好好,你們做得很好!”
不過沒有往他們跑去,而是往袁鞏稷跑去並大喊:“你們還想做什麼?還不快給袁老鬆綁,袁老你沒有事吧?”
“哈哈哈——果真是報應不爽,你們對老夫所做的一切,老夫不久之後就將加倍奉還!”
袁鞏稷行醫多年,看平日與他交集並不深的史杏語對他如此在意,當即就明白了絕對是有人受傷了。
這麼多年都沒有這一會兒所受到的屈辱多,他所有的修養等都煙消雲散。
不過吼叫之時,卻不敢往楊風青那看去,儘管他最恨的人就是楊風青。
史杏語跑到袁鞏稷身前,想要攙扶起袁鞏稷,曾家的年輕人不僅沒有讓開半步,反而擋在她面前。
史杏語的情緒已經不能用憤怒來形容,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一個人生起了濃烈的殺意:“你是想死嗎?”
曾家子弟雖有些驚慌,但想起是自己爺爺下的令,胸口一挺,但沒有說話。
“他們都不想死,是他活膩了而已。”
一道陌生清冷聲從一側響起,史杏語怒極反笑,抬頭之時發聲:“哈哈哈——就算你是來支援我馳原城的友軍,沒有聖上的命令,你若是敢亂殺人,我一定會請求刺史大人治你的——你——你——”
從四周的人看去,史杏語的怒容在看到楊風青的臉時迅速崩塌,眼睛迅速地瞪大,舌頭打了結,說了好幾次都沒能將話完整說完。
曾家、徐家以及孫家的人悄悄舒了一口氣,要是北宮家和史家的人不認得楊風青,萬一出現什麼意外,最後倒霉的大概率是他們。
捉住了救命稻草的北宮機敏、冷向卉以及袁鞏稷可沒有注意那麼多,他們還以為史杏語是被楊風青的眼睛或者氣勢嚇到了呢。
“杏語,你不要害怕,他是朝廷緝拿的重犯羅大光,捉住他你就立大功了!孫老、曾老和徐老他們只是一時受了蒙蔽,只要你一聲令下,他們一定會向著你的!”
北宮機敏還是有些機敏的,到此時因為他們這一邊的人少,還不忘拉攏三大豪族的人。
只是那三大豪族的老人怎麼都用譏諷的目光看着他呢?
“杏語,他們搶奪了城裏的大批金銀珠寶,你可千萬不能讓他們跑了啊!”
“史小姐,只要你將我救出,我一定會竭盡所能醫治病患!”
若是在其他地方相遇,楊風青確定自己認不出史杏語。但看這模樣,史杏語乍看到他竟然就能認出了,實屬讓他有些驚訝。
而且她對他沒有散發出敵意,楊風青倒是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看向在他看過去急忙轉頭的袁鞏稷,低沉道:“殺了他!”
還不知道楊風青背景的某些人聽聞楊風青的話,都不禁錯愕,他們實在想不明白這個根本不按一切規則行事的年輕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曾家年輕人聞言毫不猶豫揚起長刀,袁鞏稷被捆着手腳,劇烈掙扎:“不要!史小姐,救——”
噗嗤——
咕嚕——
“啊!”
四周響起密集的尖叫,這才把史杏語從震驚中拉回來。看着脖子還在噴涌鮮血的袁鞏稷,史杏語又怒又急:“你——你——你知不知道龍因——”
但她又說不下去了,因為楊風青竟然用若有所思和揶揄的目光看着她。
又怒又急變成了又羞又急,雖然楊風青不知道,但之前史樂可是要將她許配給楊風青來着。
但現在她卻對北宮龍因——雖然好像沒有什麼,但她就是感覺很彆扭。
心中還冒出了別的想法:“他怎麼總是這麼聰明?感覺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秘密一樣,要是嫁作他娘子,一輩子多難受啊。還是龍因好玩,傻傻的。”
“放心吧,這有一個神醫呢。”
說著,拍了拍幾乎總是拉扯他衣角,亦步亦趨跟着他的裘梓彤的小腦袋。
裘梓彤抬起小腦袋,對史杏語點點頭。別說,這副模樣還蠻有氣勢。
但再有氣勢,就算史杏語說服自己相信小女孩是藥師,可一個古稀之年的老者和一個還未到豆蔻年華的小女孩在一起,就是傻子得了病,都會知道選擇古稀老人看病吧。
“你——唉!”
大呼小叫的北宮機敏和冷向卉如同被人捏緊了脖子,嗑嗤嗑嗤卻沒能說出一句話。
“他們兩個先關着,到時龍因自己處置,我現在要去城北,你要不要過去?”
北宮機敏和冷向卉看楊風青看來,本來要求救的,聽完楊風青的話,不禁都舒了口氣。
只要是北宮龍因親自處置他們,那就一切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