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沒錯,壓制方醒毒性的藥效,十二時辰已經過去了,今天方醒沒吃藥……那道士是被方醒渾身散發的各種變異病毒交雜在一起侵入,本就受了重傷的他顯然無力抵抗,被活活毒死的。
場中僅存的幾個正道弟子齊刷刷後退,這時候他們才意識到根本討不了好。一個岳小嬋已經可以一個人玩弄他們所有人了,人家青青和夢嵐都還壓根沒出手,背後居然還藏着一個看上去沒修為實際上毒功不知道多深的妖怪……
岳小嬋這時候心情不錯,笑眯眯道:“我讓你們走了嗎?”
有人怒道:“妖女!你莫非還想趕盡殺絕?”
岳小嬋撇撇嘴:“你們各家都沒什麼長輩駐京,就這幾隻蝦兵蟹將,還學人上門討說法,真是一群豬腦袋。”
那人怒道:“要不是你偷襲了東風師叔……”
岳小嬋吐着舌頭刮著臉:“讓他跟我公平比試,他就能不死嗎?”
那人倒是語塞,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個妖女的功力極高,甚至於看不穿她的修為層次,換句話說這些人連逼出她底牌的資格都沒有。更有意思的是,看岳小嬋笑語嫣然嬌俏可愛的模樣,他居然不想說重話。
門外忽然傳來笑聲:“明明才是個小丫頭,居然已經有了魅惑天下的潛質。星月宗少主,果然非同凡響。”
隨着話音,門外踏進一男一女。男的是個老者,穿着一身青袍,白須飄飄,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剛才的話就是他說出的。
女的大約二十五六歲,一身典型的六扇門捕頭打扮,暗紅色的制服夾襖,黑色的緊身勁裝透過紅衣,黑與紅交織在外,顯得英挺而不失肅穆。隨着大步前行,勁裝包裹之下筆直修長的大長腿奪人眼球,充滿了獵豹般的健美感覺。一件猩紅的披風披在肩上,隨着步伐向後飄揚,看上去帥得不行。頭上沒有帽子,隨意扎着高馬尾,冷冽的眼眸里銳意驚人,五官雖然不算精緻,但那英姿颯爽的氣質形成了極為獨特的魅力。
方醒的目光瞬間就被吸引了,暗道這莫非就是她們提起過的“瘋女人”夏侯荻?居然是這樣的健康概念英氣美人,不是一個老姑婆啊!
岳小嬋偏着頭,伸出一隻手指支着臉蛋,左看看右看看,才一臉八卦地笑道:“夏侯總捕頭,這位老爺爺,你們這麼親密地一起進來,莫不是在談對象?”
兩人龍行虎步地進門,本來氣勢很足,被這句話說得差點齊刷刷打了個趔趄,很是尷尬地分開兩尺。夏侯荻冷笑道:“少在那妖里妖氣。天子腳下,公然殺人,你們星月宗是徹底不把六扇門放在眼裏了?”
岳小嬋一臉的“花容失色”:“夏侯捕頭,您要為民女做主啊……你看這些人,提刀帶劍的闖青樓,我們百花苑的姑娘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要不是小嬋恰好還會兩手功夫,姑娘們早就遭遇不測了,嗚嗚嗚嗚……”
方醒差點笑出聲,看那幫正道人士一臉吃了翔的表情,就知道此事在法理上沒問題,怪不得殺得那麼乾淨利落……
夏侯荻張了張嘴,又閉了回去。按朝廷律法,岳小嬋維護自家產業殺了一堆提刀帶劍闖入的江湖人,那她真是完全合法的。要是岳小嬋揪住話頭讓她給這群正道人士治罪,她還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那老者接過話頭:“老夫心意宗苗月。”
岳小嬋眨巴着眼睛:“原來是心意宗苗師伯,可是貴宗講究從心意,沒有統一服飾,這次的事和貴宗完全沒關係呀。”
苗月淡淡道:“正道宗門,一辱俱辱,自當同氣連枝。再者,就算不提你們的服飾事件,岳師侄殘殺了這麼多正道弟子,我心意宗豈能置身事外?”
方醒一直在打量夏侯荻,忽然發現苗月的“同氣連枝”一出口,夏侯荻就微微皺了皺眉,顯得很不愛聽。方醒心中急轉,這裏好像有點意思……朝廷其實並不喜歡所謂的正道宗門太過團結吧?
岳小嬋依舊笑嘻嘻:“苗師伯打算怎樣?是不是要以大欺小,指點小嬋一二?”
苗月鬍子一大把了,和十三歲小丫頭過招,這事眾目睽睽之下也真做不出來。捋須想了想,目光忽然落在方醒身上,微微一笑:“這位少俠恐怕不是星月宗門下吧。閣下毒殺玄天宗門人,是不是該給老夫一個說法?”
方醒翻了個白眼,是那道士先要殺老子您怎麼不說?其實您老人家是覺得星月宗不會太過護着一個男人,故意撿個軟柿子捏一捏,也可對在場的正道弟子有所交代對吧?
岳小嬋顯然也看出了他的想法,抿嘴笑道:“他確實不是我們星月宗門下,不過苗師伯可注意了,他姓薛。”
方醒笑笑,拱手道:“方醒見過諸位。”
苗月怔了怔,臉色忽然大變。在場所有正道弟子嘩然,連夏侯荻看向方醒的目光都變得十分凝重。
薛清秋的虎皮大旗,威懾力真心非同凡響。苗月臉色陣紅陣白,話都已經當眾甩出去了,說是要找方醒要個說法,這要是縮了卵,以後還怎麼在江湖行走?
看他臉色五顏六色的模樣,方醒忽然笑道:“小嬋,這心意宗倒是有點意思的。”
岳小嬋不明其意,還是捧哏道:“怎麼說?”
“他們講究的是從心意對不對?”
“對啊。”
“從心,可不就是慫嗎?”
“噗……”岳小嬋笑得彎了腰,星月宗門下妹子們全都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
苗月氣得戟指厲聲道:“豎子敢爾!”
方醒眼皮一翻,怕你個鬼啊,在星月宗的地盤上我就問你怎麼動我,就算不論交情,剛剛自己可是為星月宗殺的人呢,人家星月宗也是要臉的,能任你在這找場子?
果然,很快一道清冷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真是羅唣。”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空中,悠悠蕩蕩,可聽在人們耳朵里,卻帶着滲透骨髓的寒。
苗月駭然色變。
伴隨着話音,天空忽然頓失顏色,一道光華如流星追月,劃破空間轉眼即臨。苗月鼓起渾身功力轟了出去,和那道光華撞在一起,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苗月整個人倒飛出去,在半空中噴出一口鮮血,重重摔倒在地,躺在地上捂着胸口不斷嘔血。
看似牛逼哄哄的正道長輩人物,被薛清秋隔了不知道多少距離隨手秒了……方醒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知道了這赫赫威名從何而來。
過了好一陣,苗月才艱難地吐出一句話:“原來……竟是薛宗主法駕在此……咳咳……我們走。”
便有人過來攙着他慢慢離去,在經過大門時,苗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頭看了夏侯荻一眼。夏侯荻面無表情,苗月好像懂了什麼,神情化為怨恨。
方醒也看懂了這出啞劇。苗月根本不知道薛清秋在京,本以為自己可以逞威風來着……結果被打得狗一樣,卻開始怨恨夏侯荻不告訴他。
方醒搖了搖頭,你要怨也是怨薛清秋沒給你臉才對啊,怨夏侯荻是什麼鬼?正道就這樣?還是說只有他們從心意的宗門這樣?
算了,反正安全了,還是吞一粒葯先,沒看姑娘們都離自己大老遠么,這被嫌棄的感覺真不爽……方醒摸出藥瓶子吞了一粒,打量着此刻的場面。
這時候的場面有點意思,來時氣勢洶洶的一群正道弟子傷痕纍纍地互相攙扶着撤了,地上留了幾具屍體,另有幾個妹子被活捉,明顯要被扒衣服了,一臉可憐兮兮的看着場中唯一能救命的夏侯荻。
夏侯荻來此根本不是為了介入正魔之爭的,只能別過頭不去看妹子們的眼神,輕嘆一口氣,說道:“你們這個用別人衣服的陰損主意到底誰出的?小嬋么?”
星月宗上下包括姑娘們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方醒身上,夏侯荻的眼神也跟了過去,抽了抽嘴角,實在摸不清這個男人什麼來路,也當成薛清秋的兄弟來對待了。便道:“你們正魔恩怨,六扇門懶得理會。只要讓你的姑娘們把六扇門服飾換掉,以後不許再用,本座轉身就走。”
方醒攤手,他能決定了個鬼啊。
岳小嬋可憐兮兮的接過話題:“既然姐姐有命,本該遵從,不過人家師叔在牢裏好可憐的,姐姐能不能行行好……”
夏侯荻淡淡道:“這事讓你師父來談,你做不了主。”
薛清秋的聲音悠悠傳來:“只要夤夜還在六扇門一天,百花苑的姑娘都會讓京師客人體驗捕快風情的。”
夏侯荻大怒:“薛清秋,你不要太過分!”
薛清秋的聲音變得冰冷:“我們不過落你點面子,你囚禁的可是我宗門支柱。而且夤夜明明沒犯事,你我究竟是誰過分?六扇門真是當我星月宗好欺不成?”
夏侯荻道:“我已經說了,夤夜的能力太過可怕,眼見她神功即成,絕不能放任她出入江湖,否則必將天下大亂。”
薛清秋冷笑道:“真是個笑話,本座還說你夏侯荻穿了衣服導致的天下大亂,不如脫了在京師跑一圈,一定天下清平。”
方醒心中只剩下一串6666……
夏侯荻怒容滿面:“堂堂大宗之主,說這種無賴之言不嫌丟了身份!”
薛清秋懶得跟她爭:“多說無益,本座還真不信六扇門是你這瘋女人說了算。嬋兒,送客!”
方醒終於聽明白了癥結在哪。也知道薛清秋為什麼罵夏侯荻是個瘋女人了,為了還沒發生的事把人給抓了,這個該怎麼說呢……也不能說人家未雨綢繆不對,只不過看你屁股坐誰那邊。
“少宗主還是留步吧。”夏侯荻憤然轉身,正要離去,瞥眼見到被押着的正道妹子們,感覺自己完全不管不顧也實在做得太難看,終於又放緩了語氣:“雖然我不管你們恩怨,還是奉勸別濫傷無辜,至少把那幾個人放了。”
岳小嬋嫣然媚笑:“那可不行,我還要找兩個漂亮的來伺候我們薛爺呢。”
本只是隨意找個借口搪塞夏侯荻,可方醒聽了反倒開口勸道:“其實放了也好,否則正道天天來鬧事,也不得清凈,打了小的來老的,生意還做不做了?放了她們好歹有個緩衝餘地,衣服的事可以讓他們好好來談,也不是不能商量。”說著又壓低聲音:“我們還有二三步,衣服的事終究只是過渡。”
岳小嬋微微一怔,欣然道:“聽你的。先扒了衣服,讓她們走。”
夏侯荻已經走到門口,聽了這兩句,轉頭看了方醒一眼,眼裏若有深意。
方醒回以一笑,忽然道:“夏侯總捕……”
夏侯荻柳眉一挑:“嗯?公子有何指教?”
方醒指了指外面的大街:“街上有很多人即將行淫,六扇門管不管?”
夏侯荻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方醒居然來了這樣一句,愕然道:“這是哪來的說法?”
方醒眨眨眼:“因為他們都有淫具啊,決不能放任,全要抓起來以防萬一。”
夏侯荻終於知道他在說什麼了,這個類比讓她一時沉吟,竟不知怎麼反駁,好半晌才丟出一句:“情況不同,不可比。”便大步流星地出門而去。
那邊岳小嬋放了人,眉開眼笑地挨到方醒身邊:“哎喲,我們薛爺就是有兩下子,夏侯荻那種瘋子居然被說得無言以對。”
方醒笑道:“道理本就在我們這。”
又是一句“我們”,岳小嬋聽了越發開心,指了指一溜穿着褻衣出門可憐兮兮的悲劇女俠,笑道:“就這麼放過去了真不可惜?你要兩個玩玩,我真可以做主給你的。”
你一個小娃娃不要整天把這種事掛嘴邊行不行?方醒很是無語,口中應道:“有諸位珠玉在身邊,那些庸脂俗粉如同螢火比之皓月,索然無味。”
這話說得一群星月宗門人都在眉開眼笑,岳小嬋也在笑,可笑容里卻似有些吃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句話說的是“諸位”,而不是“小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