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五章
一個孤女的事兒,沒想到最後的結局,竟然是睿王夫婦出手相助,方得解救。這也算是那孤女的造化了。
就在討論那孤女的何去何從之時,睿王妃倒是顯露出了極大的善意,然小女子卻不以為然,反而將目光投向了錦華。
王妃看着自己的願望落空,無意中酸了一句,卻沒想到,一句酸話,卻讓一個民女嚇得瑟瑟發抖,跪倒在地連連求饒。
“王爺王妃恕罪,並非菱角不知感恩,不識好歹,王爺王妃仗義相救,大恩大德永世難報,只是小女子隻身一人,王府何等尊貴,哪裏是我這般小家子人等能夠高攀得起的,就是今日隨了這位姑娘去做個傭人,恐怕也是高攀了,還請王妃見諒!還請王妃見諒!”菱角連連叩頭,地板咚咚作響。
睿王看了看王妃,笑了笑,滿眼寵溺。
“在家時,我就總說你矯情下。”睿王的聲音柔和好聽,“這位姑娘請起吧!”
“王妃救你本也是俠義之為,如今卻要勉強你入王府,豈不是同那市井無賴一般了?不過同你說笑罷了。”睿王輕鬆化解。
“這個丫頭平日裏必是小心慣了的,怎麼這般驚弓之鳥?閨閣里的幾分酸氣,竟經不得了。”
睿王妃捻起帕子掩面笑笑,目光投向錦華。
“是了,若不是王妃品性高潔,怎能當街於潑皮無賴手中救下你,快起來吧。”錦華上前扶起她。
“既然這樣,那這位菱角姑娘,就去我家作為女使吧,也不必去服侍別人,只在我身邊便好,與扇兒做個幫手,待你足了年歲,尋門靠譜的親事,也算人生有了依靠。”
菱角戰戰兢兢的站起身,站到了一旁。
錦華同睿王雖也稱得上是自小宮中長大,除了幾次安國公世子王繼安,拉扯着,碰過幾次面,卻並無什麼深交。
況且,錦華在裕德帝身邊多年,與眾位皇子都保持一定距離。
此時坐在一起,無非也是聊一些有的沒的,到是睿王妃扯着錦華妹妹長妹妹短的說了好一通。
睿王妃本是女,在宮裏時,錦華也曾聽人談論過她,但也不曾聽聞,她是如此熱絡之人,今日這番肺腑,倒是讓錦華意外。
不過又一轉念,她既能在街上不顧安危出手相救一民女,倒是有幾分俠氣和古道熱腸,也是對得上她的脾氣了。
錦華同睿王夫婦又坐了一回方各自散去。
菱角姑娘自然當即便隨錦華回了京兆尹府,錦華又遣人替幫菱角去料理了她爹爹的身後事,不提。
睿王夫婦送走了錦華等人,便上了自家的馬車。
剛剛還燦若驕陽的睿王妃,一下臉若冰霜,端端的坐在車裏。
貼身伺候的丫鬟看此情景,一個字都沒敢出聲,乖乖的去到外面跟着馬車走着了。
睿王見夫人這般,哧!的一聲笑了。
“打發了她,你該笑才是啊,如何還是這般冰霜?”
“王爺也該自重些,沒得招惹這些阿貓阿狗的下作坯子做什麼?還要定個苦情計策打發了她。”睿王妃一個白眼。
睿王笑笑,搖搖頭。
“不過一枚棋子,給些甜頭,將來終是要捨棄的。你才是我的正妻,何必與她計較。”睿王英俊的臉上掛上了兩道優美弧線。
睿王此話一出,睿王妃也不顧體面,硬生生貼了上來。
“臣妾就是學不來那些小妖精的伎倆諂媚,看看剛才她離開時的眼神,那個依依不捨的勁兒,我就生氣,終究王爺不是我一人的王爺。”睿王妃這嬌撒的雖然尷尬,但也確實是發自真心了。
一個大家嫡女,放下身段撒嬌,也着實是難為她了。
睿王抬手輕拍她。
“你要記住,你我夫妻將來要成大事的,此時夫婦同心才能正理,那些阿貓阿狗的小事就不要計較了,將來鳳袍加身這些還算得了什麼?”
睿王的話意有所指,睿王妃點點頭,略帶小心的靠在睿王肩頭,再不提半句矯情的話。
睿王心機深沉,睿王妃亦如此,這才是天造地設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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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華回到京兆尹府上,第二日三日都不是能夠進宮的日子,也便沒有去,剛好騰出些許時間,幫靖瑧打理行裝。
麟王靖瑧原本因着在兵部就職的關係,出於帝王傭兵在握的私心,裕德帝並沒有安排他外放學農,只安排他與太子在直隸府範圍學農。
說是裕德帝的私心,倒不如說是裕德帝扶持太子的私心,他想將靖瑧培養成扶持太子的親信皇子。
此決定,一些內閣重臣大致都能體會到裕德帝的用心良苦,然,太子卻並不以為然。
就在昨日午後,京城內外傳出了太子行為不檢之事,太子靖璋在宮外養外室的醜事,被御史言官告到了御前,裕德帝震怒。
也可巧,就在此時,睿王夫婦當街救下一名賣身葬父,卻遭惡霸欺凌的孤女。
兩件事相比之下,怎能不讓裕德帝心存芥蒂。
除了讓太子閉門反省之外,裕德帝乾脆狠了狠心,將執掌兵部的麟王靖瑧,學農之事,改為了粵北省,將威望與太子比肩的睿王,留在了京畿之地。
睿王與太子同在直隸省學農,這對太子來說,無疑是一次最嚴厲的警告與明示。
此事一出,就連鮮少過問朝政的太后也驚動了,勃然大怒,緊急召見了太子妃陳怡蓉側妃王貞兒,大加申斥了一番。
宮闈之事,有的時候,看着波瀾不驚,實則洶湧澎湃。
睿王夫婦,大街上小小善舉,竟然成了撼動穩坐儲君之位多年的太子殿下,不免引來了朝野震動。
錦華清點着小得子命人為靖瑧備下的行裝,面上顏色逐漸凝重。
“姑娘,莫非有什麼不妥?”一個嬤嬤年紀的人問道。
這位嬤嬤姓溫,是靖瑧和靖珵二人的乳嬤嬤,原是賢貴妃跟前伺候的近人,也是關隴派進宮服侍的親信。
只因周皇后扶了正位,新官上任三把火,整肅后圍,一些親信的接生嬤嬤乳嬤嬤洒掃嬤嬤小廚房嬤嬤,都被清了出去。
上次惠王靖珵來麟王府,談起了寧純嬤嬤在他院子裏養老,並助他打理後院,靖瑧便想起了自己的這位乳嬤嬤。
偏着,溫嬤嬤夫家也沒什麼人了,只有一棵獨苗,在京中舅舅家盧尚書府當差,溫嬤嬤跟著兒子也只是做一些後院的針線罷了。
如此,靖瑧便求了舅媽,也就是盧尚書的夫人,請了這位嬤嬤來,幫他打理後院,將來娶妻也好接手。
溫嬤嬤畢竟在王府和宮裏服侍過,眼看着錦華娉婷人物,靖瑧那一副看重的模樣,便知道眼前的姑娘就是府里上下傳說的,京兆尹朱大人的千金了。
“但是無有什麼不妥,只是想着瑧哥哥此次出京,難免路上顛簸,粵北雖不是什麼特窮的地方,但早先也聽皇上說,那裏有些部落,都是不化之民……”
錦華語氣越發凝重。
“姑娘可是擔心王爺……”溫嬤嬤話說一半,錦華點點頭。
“還需得有個軟甲護心鏡的,套在裏面才好,血肉做的身子,難免有個磕碰。”錦華想了想。
“這倒不難,王爺自是有的……”說著,溫嬤嬤附在錦華耳邊嘀咕了幾句。
錦華點點頭,卻原來這些王孫公子,平素里都有這些玩意兒,只是藏着不讓外人知道而已。
說罷,溫嬤嬤去了外屋。
錦華知曉真情倒也放鬆了許多,又趕着添了一兩件厚的衣服塞進了行禮。
溫嬤嬤看她細心,又忙前忙后的,到真像送自己的夫君出遠門死的,不禁笑出了聲。
“嬤嬤笑什麼?”一個清朗又磁性的聲音傳了進來。
還能是哪個?自然是麟王殿下。
溫嬤嬤等起身行禮,靖瑧嘴角上揚擺擺手。
“都免了吧。”靖瑧環顧眾人,目光落在裏屋忙碌的身影上,不禁心情又好了幾分。
“嬤嬤可還習慣府里的生活?”
“為哥兒盡心,還哪裏的不習慣。”溫嬤嬤依然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計。
靖瑧一陣朗笑,又兜回了先前的問題。
“老奴還能笑啥,就是看着自己奶大的哥兒,如今有人照顧了,心裏高興。”溫嬤嬤目光投向裏屋。
靖瑧莞爾一笑。
“嬤嬤見過了?”
“這麼個大活人,怎麼見不着呢?!”
靖瑧湊近些,“嬤嬤,就別賣關子了,您知道我問的什麼。”
溫嬤嬤笑笑,摸了摸鬢邊。
“但是個心細的姑娘,談吐也好。”
靖瑧聽着,眼巴巴的等着溫嬤嬤的下文。溫嬤嬤不疾不徐,依然幹着手裏的活兒。
“嬤嬤……這就完了?”
“御下倒也有些手段,畢竟是名門出身嘛。”
溫嬤嬤這話說的,嫣然話裏有話,靖瑧聽了,微微凝眉。
“嬤嬤,自家人,還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溫嬤嬤看看裏屋又看看靖瑧,朝靖瑧擺擺手,靖瑧俯身坐在了溫嬤嬤邊上。
“這丫頭,還是嫩了些,不夠狠。”
溫嬤嬤的話讓靖瑧大吃一驚。
“嬤嬤,安心治家便好,要狠做什麼?”
溫嬤嬤看看靖瑧略帶掩飾的神情,噗嗤笑了。
“哥兒煞費苦心,把老身弄進府里來,幫哥兒看家護院,調|教奴才,莫非只想當個享樂王爺不成?!”
溫嬤嬤此話一出,靖瑧倒退了半步,驚詫的看着眼前之人,心中閃過幾十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