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午後書房
是她很重要的人。
景湛反覆地念叨這句話,最終他還是決定放了他,左右從他嘴裏也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了。
陰暗潮濕的地牢裏滿是腐朽的味道,越是往裏走腐朽的氣味越濃,景湛已經很久沒有聞見這種氣味了,潔白修長的手指捏出一塊雪白綉着金絲暗紋的絲帕捂住口鼻試圖阻擋着無縫不入的難聞氣味。真是糟糕透了,他雪白的靴子上沾了鞋污漬甚是礙眼,早知道他今日應穿黑靴。
“大人,您怎麼親自來了?”說話的是這牢裏的頭,見景湛來驚了一驚,急忙從長凳上起身迎過去“大人可是有什麼吩咐?”
“那個趙剛怎麼樣了?”
“回大人,那個趙剛嘴硬的很。”提起趙剛他也是恨得牙痒痒,大大小小的刑罰用力不少,昏死過去也不開口。“到如今,也沒能從他嘴裏撬出來什麼,便斷了他一條手臂。”
聽到這裏景湛微微挑了挑眉,斷臂之事在意料之中,他的人從來都不敢違抗他。
那人見景湛面色有異接着道“大人若嫌輕了,我便再斷他一條腿。”
景湛抬手道“不必了,今日找個大夫給他醫治,饒他不死,我自有用處,你附耳過來。”
“如此這般,你可是懂了?”
“小的明白,定將事情辦妥。”
“知道這件事的人你處理了吧。”
“是,大人。”
如今事情交代清楚了,便不願在地牢裏多待,他捏住帕子捂住口鼻轉身離開,一盞茶的功夫便見他從自家的假山走來出來,原來這地牢的入口就在假山當中。
昨夜一夜沒睡,今個倒是精神,接近晌午也毫無困意,只是覺得有些餓了。
心思一轉,便去了自己的院子,那裏現在住着旁人,等到了院門口倒有些躊躇了,腳步略頓還是進了院子,自己何時也變得這樣膽怯了。
“福貴,沒想到你手這麼巧!比趙姨的手還巧,看,我今天是不是特別好看?”
人未見聲先至。
“那是,我這手當然巧極了,洗衣做飯,綰髮,繡花,就沒有我不拿手的。只是可惜了這府里找不出來像樣的頭飾,只能用絲帶代替,不然姑娘今天的髮式還要好看十分!”
“這樣就很好看。”容華開心的側頭看着鏡子,繼而又有些惆悵,便又坐回凳子上。
“姑娘怎麼了這是?”
“我只是覺得有些亂。”
“姑娘指的是找人這件事?大可不必擔心,我們大人厲害着呢,既然他答應找人,相信很快就有結果了。”福貴安慰着容華,一轉頭看見自家主子急忙見禮。
景湛沒有搭理,好看的眸子直直的看向容華。
“病都好的差不多了?”
清冷的嗓音透露出絲絲關心的意味,容華慢慢紅了臉“嗯,好的差不多了,多謝大人關心。”
“那就宣膳罷。”
容華不爭氣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小的動過哪能逃得過景湛的眼睛,小小的腦袋低垂着,連看自己的勇氣都沒有,聽見有吃的,便又大膽了兩眼放光的盯住自己,好似一隻貓。他不自覺的勾唇輕笑心情極好的誇讚了容華的新髮飾“頭髮這樣倒是順眼不少,頭髮怎麼這麼短?大宋國哪個女子不都是長發。”講到這裏他微微皺眉,心裏想着難不成是被人逼得。
“我,我不是宋國人,在我們那裏,不管男女,想留多長的頭髮都是被允許的,我從小就是留慣短髮,自從來到這裏頭髮便一直留着了,只是長得太慢了。”容華撫了撫自己的短髮,見他眉頭輕皺便接着問道“相信過不了多久我的頭髮就能長得特別長了。”
景湛點頭自顧自的坐到飯桌前,微一抬手便有人端了裝滿清水的銅盆為他凈手。
金黃色的銅盆里,漂了幾朵乾花瓣,倒是很襯那雙袖長的手。
容華就這樣大咧咧的盯着景湛洗手,待自己身旁也有人端着水過來時她才反應過來,收回目光。
端水的是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他跪倒在地上,將銅盆放在地上,就捧起容華的手要幫她洗,容華是拒絕的,她道了聲謝表示自己能洗。
倒是個不會享福的,景湛心想。
景湛吃飯的時候很安靜,基本不會發出什麼聲音,坐的也十分筆直,吃菜時也不挑,每道菜都會吃上幾口。
“景大人,趙剛有消息了嗎?”
“有消息了,估計用不了多久便能找到人了,還有吃飯時,不要講話。”景湛隨口編着謊話。
“嗯,知道啦。謝謝景大人。”
“你且安心等着就是。”
“嗯!”容華滿臉感激。
真是太天真了,也很容易哄騙。雖然查不到她的身份背景,但肯定不是個簡單的,皇上何時曾特地囑咐自己護着一個人?再看對面的人,開心就這麼直接的表現在臉上,不加掩飾的,袒露在自己並不相熟的人面前。
“我去書房了,你歇着吧。”
“我能去嗎?書房裏肯定有很多書。”
的確有不少,也有很多機密文件。
容華見景湛猶豫急忙道“我不會亂拿你東西的,到時候你給我看哪本我就看哪本。”
景湛點頭。
書房很大,門口有專人把手。陽光透過紙窗照射在書架上,安靜的書房只有火焰燃燒木頭的聲音。
“喜歡看什麼書?”
陽光照在景湛的側臉上,白皙的皮膚越發襯的唇色桃紅。
容華不爭氣的咽了咽口水。小小的動作景湛自然盡收眼底,他眼角帶着笑意,泛起陣陣漣漪,低頭看向容華的目光也變的柔和起來。
“我,我想看帶圖畫的,我們那裏的字和這裏的字有一些區別,太複雜的字我可能不認識。”
景湛挑眉,文字不同,看來當真不是宋國的人“那你就看這本吧,這本書講的是一些人文風俗,讀起來詼諧幽默,配的畫看起來也很有趣。”最關鍵的是這本書上的畫全都是帶着色彩的。
跟尋常的書不同,這本書有尋常書的兩倍大,名為山河志。與其說是書,倒不如說是圖冊。
景湛將書遞給容華便自顧自的坐到書桌前處理自己的事情,沒有再看容華。
寂靜的書房只余紙張碰撞的沙沙聲,桌上一人,桌下一人,莫名的和諧。
山河志里的畫畫的極為好看,文章就如同景湛所說詼諧幽默,按常理,此時她應該讀的津津有味才是,但是她的目光跟心思總是被眼前的人吸引着。
認真的人總是最好看的。
他仔細翻閱着手裏的摺子,細細的讀,有時眉頭緊蹙,便拿起毛筆沾些紅墨寫寫畫畫,有時又長舒了口氣,臉上的神情又令人琢磨不透。
她可恥的希望自己是被他捏在手裏的那支毛筆......
寧靜的午後突然被人打斷。
“大人,趙剛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