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迷蹤澤中祭仙壇
巨鷹背上,三人迎風前行。
三頭巨鷹本是羌人馴服之物,他人乘騎自然會桀驁不馴,但在元泰的威壓與三人元氣的強下,只能老老實實的按要求飛行。
寧白峰之所以選擇留下三隻,只是因為從這次被攔下中得到警示。
羌族人並不善於御空,三人若是還這樣御空而行,極易成為活靶子。所以,若是駕鷹飛行,速度雖慢上一些,但卻能起到很好的掩護,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架打一次就夠了,沒必要這樣一路打過去。
他們只是為了找人,又不是復仇。
此刻,一場架打完,元鎮向兩人吹噓自己的道法是多麼玄妙,剛剛那些還只是他一半的手段而已。
元泰卻搖頭道:“就你那些,真要與少爺這樣的劍修打,我敢保證,不等你施完法,劍就已經架在脖子上,狠一點的估計人頭都落地了。”
元鎮切了一聲,“誰跟瘋子打架,你家少爺打起架來就不是個正常人!”
元泰鄙夷不屑道:“所以你也就只能跟這些雜魚搭搭手。”
元鎮氣憤填膺,瞪着眼睛看着他,怒道:“老烏龜!你到底還想不想吃烤鷹!”
元泰卻笑眯眯的啥也沒說。
驟然間,他右手凌空扇了一巴掌。
元鎮坐下的那隻巨鷹腦袋上,突然出現一個巴掌印,跟着“啪”的一聲響,羽毛飛濺。
巨鷹慘叫一聲,像斷線風箏,一頭載了下去。
坐在鷹背上元鎮跟着一起墜落,空中傳來驚愕的呼喊與咒罵。
寧白峰無奈道:“你又這是何必。”
元泰摘下腰間酒壺,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片刻后,元鎮駕着那隻巨鷹再次飛了回來,只不過此時他坐下的巨鷹,腦袋與脖頸上一絲羽毛也無,更像是一隻禿鷲。
元鎮破口大罵,“老烏龜,你大爺的!想打架是不是!”
“小牛鼻子,教你個乖。”
元泰笑眯眯道:“以後要打架前絕對不要瞎嚷嚷,更不要在打的時候報上招式名,連口訣道箴都不要喊出來,這樣不止顯得很蠢,而且容易給敵人以可乘之機,最好上去就是一巴掌,將對方直接撂翻,然後隨你怎麼嘲諷都行。”
元鎮張着嘴,準備駁回去,卻最終啥也沒說。
寧白峰迴想一下先前的戰鬥,低聲道:“他這話說的不無道理,你試着改改?”
元鎮苦笑一聲,嘆氣道:“我倒是想,道門修行,境界越低越要大聲口頌道箴真言,其原因就在於‘天人感應’四字。”
寧白峰笑問道:“怎麼說?”
元鎮說道:“人算不如天算,這句話你因該不莫生。”
寧白峰點點頭。
何止不陌生,他還經歷過被天算推演而算計,遠的不說,青杏觀的李方生就這麼干過。
元鎮繼續道:“道門中人,下三境是氣感,想要施術,一串真言長得能讓你以為在報菜名。跨過玄妙之門后,便可意感,只需簡短的幾句真言便可施法,這一階段又被稱為天人通,此為人算。待到境界再往上,修出天心通,便可心中默念道箴真言,隨意施術,這就是天算。”
寧白峰若有所思。
氣感與意感,其他各家也都相通,劍修的以氣馭劍和以意御劍,便是在結成劍膽前後。
元鎮伸手安撫座下巨鷹,笑道:“所以在某些道藏上,玄妙境其實還有另一個稱呼,名為築基,意為築造大道之基。等我結成金丹,修出天心通,你看我打架說不說話。”
元泰伸出大拇指,“元道長大才,閉口不言,憋出金丹來。”
這話說得,也太磕磣人了。
寧白峰眼見元鎮要還口,立即攔下兩人的爭執,然後隔空一腳踹在元泰腿上。
這一腳下去,元泰騎着鷹被踢飛出去老遠。
元鎮立即笑嘻嘻的鼓掌。
許久后,元泰駕鷹飛了回來。
有了這一茬,幾人的打鬧也就到此為止。
寧白峰輕聲道:“那個巫祭,不見得是條雜魚,先不談最後那一下,光說前面的那些手段,就不普通。”
他開始對先前的戰鬥進行復盤。
“光說那九個連環骷髏鬼手串,若非有雷法壓制,很多人對付起來都是不小的麻煩,尤其是吐出小鬼的那一手,出其不意下,很容易就能將圍困之人置於死地。”
元鎮朝着元泰揚了揚頭,那意思分明在說,怎麼樣?道爺的天罡五雷法可不是蓋的。
寧白峰繼續說道:“後面那一招以物化蝙蝠,很像撒豆成兵之術,這樣的招數更是難以招架。”
元泰想了想,說道:“少爺,老奴覺得那一招更像陽家的式神之術,施術方法都是以血為媒介,這比撒豆成兵毒辣的多。”
寧白峰微怔,“陽家式神之術?”
陽家他只在書上見到過概述,但真正的陽家修士,他還從未見過,自然就更不知道陽家的手段。
元泰點頭道:“不錯,那是一種獨立於符籙與傀儡之外的法術,又很像畫中仙,以血為媒介來發動,極為詭異。”
寧白峰詫異道:“你怎麼知道這些東西?”
元泰笑道:“老奴那棲雁澤附近,有座月湖,那裏就住着一群陽家的修士。”
元泰不止一次說過,他自己的老巢在震洲鈞山外的棲雁澤里。
但寧白峰卻是第一次聽到棲雁澤外,還有座月湖。
元鎮聽見這話,當即開口調侃道:“老烏龜,想不到你那龜巢,還有來頭。”
元泰再次舉起右手。
再次見到這一手,元鎮當即子一趄。
巨鷹立即斜着飛遠,片刻后發現什麼事都沒有,他又駕鷹緩緩跟了過來。
元泰喝着酒,笑眯眯道:“下次再口無遮攔,這一巴掌就扇在你腦袋上,讓你年紀輕輕就脫髮當禿子。”
元鎮想了想自己禿頭的樣子,渾打了個激靈,縮了縮脖子。
寧白峰靜靜想了想,說道:“先前那最後一道鈴鐺聲,明顯是邪道的攝魂,如此說來,這個所謂的巫術,實際上是陽術與邪術的結合體。”
當時若非氣海上的畫卷,寧白峰照樣着了道。
這聲洪大正氣的‘鎮定’,已經是第二次在關鍵時刻救了他,上一次實在劍谷里。
元鎮依舊心有餘悸。
元泰卻像是絲毫不以為意,喝着酒說道:“只可惜,那根獸骨杖被咱們的元道長一鍾給震碎了,不然研究一下,說不定可以以此摸清那位巫神的一些跟腳底細。”
元鎮抓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訕訕一笑。
寧白峰也覺得可惜,微微嘆了口氣。
隨即他又說道:“以剛剛那位巫祭的實力來看,絕對遠超一般的玄妙境鍊氣士,這還只是一個羌族部落的巫祭。”
寧白峰頓了頓,“以一知百,這位羌族巫神,絕對不是個簡單貨色!”
有了這番分析,三人也沒什麼心思說笑。
畢竟若趙碩真的在那裏,他們必然是要與更多的巫祭打交道。
到時候,很有可能免不了一場惡戰。
巨鷹飛行速度慢,那也只是相對於御劍來說。
實際上,自空中直線穿行,遠比在地上爬山下山快得多。
僅僅只是兩時間,他們便趕到了仰天嶺。
之所以能如此確認到了目的地,除了元泰的口述之外,另外的原因就是群山間的兩座高峰上,建有羌族的吊腳樓。
寧白峰在看到那些建築之後,便決意在距離仰天嶺里許外的一座小山頭上落下。
從小山頂上遠觀,兩座山峰高聳入雲,卻有仰天俯地之勢。
元泰指尖水運流轉,凌空以手畫圓。
一方水鏡就豎在三人眼前。
透過水鏡,遠處山峰下的景象清晰可見。
兩座山峰中間是一條寬闊的大道,地上鋪滿巨大的石板,不時有羌族獸車來往,這樣的景象在山野之間極為顯眼。
不用多說,穿過那兩做山峰之間的石道,後面必然就是迷蹤澤。
而這些來往忙碌的羌族人,也必然是為了準備所謂的巫神祭。
寧白峰神色凝重。
傾舉族之力而供奉一神,那這位吃飽香火與血食的巫神,又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忽然間,三人面前的水鏡爆成一團水霧。
元泰臉色微變,“居然懂得破視之法!少爺,要麼是大巫祭,要麼就是那巫神,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寧白峰當即沉聲道:“繞過仰天嶺主峰!”
元泰以水法招來一團水雲,隱匿幾人形。
三人便藉著這團水雲,跟隨着山野流雲,繞開仰天嶺,越過一道山樑后,從另外一處地方進入迷蹤澤。
相較於山嶺之外的風清雲淡,迷蹤澤里濃霧遍佈,數丈之外就已經模糊不清。
澤內全是淤泥爛沼,散發著刺鼻的腐臭味。
作為曾經在棲雁澤居住許久的靈龜,元泰第一時間就提醒兩人,澤內霧氣有毒瘴。
三人御空而行,腳下泥沼水泡中,不時有那毒蟲泥怪翻湧,甚至他們還曾看到不少異獸骨骼。
元鎮四處打量,嘴裏不嘀咕起來,“這裏與三千里也太像了。”
寧白峰難得輕輕笑了一下。
這裏確實與湘雲水澤里的三千里很像,但想到離洲多山林,泥潭沼澤多一些並不稀奇。
然而,迷蹤澤確實不愧為迷蹤之名。
三人入澤后,本意是想沿着山嶺方向,去往仰天嶺主峰後面,然後打算暗中跟着那些羌族人,找到祭仙壇。
卻不曾想到,他們按着方向飛掠了半,居然還沒到,這與他們繞過的距離,完全不相符。
寧白峰當機立斷,讓三人向上飛。
然而僅僅只是飛了數十息,就不得不停下來。
只因以他們的速度,數十息時間,輕而易舉的就可以越過當時來的山樑,哪怕是那兩座最高的主峰,一樣可以飛躍。
但現在,往上依舊是望不到頭的雲霧。
元泰搓着下巴,輕聲道:“看來這裏有座天然陣法制,羌族人只要守住山嶺口,便可輕而易舉的高枕無憂。”
寧白峰神色再次凝重起來。
陣法制一道,他根本不懂,但卻依舊清楚,天然制要比人為制厲害的多。
畢竟人力有時而窮。
與天地偉力相比,人力終究是過於渺小。
元鎮一聽說是陣法制,立即從懷裏摸出一方六壬式盤,以元氣催動之後,式盤上的堪數不斷變動。
寧白峰與元泰對視一眼,無聲等待。
元鎮看着六壬式盤上的變化,臉色越來越差。
良久后。
元鎮收起六壬式盤,搖頭道:“無法辨認方向與陣位,我們迷路了。”
寧白峰沉默半晌,低聲道:“既然無法辨認方向,那我們下去找找,看能否有歇腳的地方,從長計議。”
現在就算明知被困,也不能自亂陣腳。
三人降下高度,沿着泥沼開始四處尋找,卻不料一找就是兩。
最後實屬無奈,元泰掬雲霧成團,以供歇腳。
當三人準備好好對六壬式盤,以及這迷霧進行研究一番的時候。
一聲嗡響驟然從遠處傳來。
三人立即循聲望去。
迷霧沸騰如潮水,鋪天蓋地的撲涌過來。
寧白峰面色一變,大喝道:“豎盾!”
元泰當即雙手重重一拍,一道水波清光從掌心向外擴散,龜殼般的厚盾瞬間就將三人籠罩。
嗡的一聲巨響。
霧潮重重撲在龜甲盾上。
寧白峰只覺耳畔有巨鼓再敲,震的人頭暈目眩。
待到霧潮過去,三人緩緩回過神來。
四周迷霧已經消失殆盡。
循着霧潮撲來的方向看去,入眼的景象,讓寧白峰極為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