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偶遇

第四十二章 偶遇

()一節課後雲夜走回了居住的小區,她並沒有與跡部同居,不過兩人的公寓也只是隔了幾幢房子而已;她所住的那套是回來之前蔚雲修為她準備的,設施一應俱全,甚至都已經將所有人的名字變更為她的了。

從包里翻出了一串鑰匙,上面的那個水晶弔扣雲夜清楚記得是某一天在機場她直接從跡部的鑰匙上拿下來佔為幾有的,理由嘛——精神補償?

失笑了一下,果然在那個人面前就會變得任性嗎?

開了門,換了鞋直接去了二的書房,書桌稍微顯得有些凌亂,大多是一些報表、資料之類的東西;雲夜無奈地搖了搖頭,成功的光鮮外表背後只是一些不為人知的艱辛而已;想到了曾經在維也納的自己,她是人人稱頌的天才,可是有多少人知道她一天有多少時間用在了小提琴上呢?

除了書桌上的東西多了點,其他地方都相當整潔,外人只知跡部是個大少爺,一切都有傭人為他準備好,其實小時候在英國他就已經被訓練得相當獨立,一些事情根本不必假手於他人。

拿了車鑰匙,退出房間前又停頓了腳步回到桌邊將那些散亂的文件稍微整理了一下后才離開。

造型誇張而華麗的跑車,張揚的寶藍色,與雲夜雲淡風輕的形象也許有那麼些不符合,不過當雲夜一腳油門下去后卻沒有了不協調的感覺。

將車停在商場的地下停車場後進入商場,原本只是準備買一些日需品的雲夜卻開始一家一家逛了起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手上就多了三、四個購物袋了。

不過還總算記得自己的“正事”,站在一排一排的單車面前,某個從來沒騎過單車的人又開始犯難了,選哪一種?早知道,應該先找個“顧問”諮詢一下啊。

“雲夜......”陷入思考中的人根本沒有聽見後面有一個人在叫她。

“雲夜......”聲音又近了一點,雲夜抬起了頭私下張望了一下;看見自己的右後方有一個人正快步走近她;看見來人,雲夜微微楞了一下,倒是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

快步走近的柳生月臉上帶着點驚訝與驚喜,微微錯愕過後,雲夜揚起笑容;“好久不見。”這四個字,最近說的次數似乎真的有些多了。

“雲夜,你......”相較於雲夜的從容淡定,柳生月匆匆叫住了人,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這也是正常情況;一個他們虧欠的人在知道真相后突然離開,並且與他們斷絕了一切關係一年多后又一次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他們能說什麼呢?

“我回來上學。”雲夜只是隨意一說,畢竟冷場總是有些尷尬的,但這無心的話語聽在有心人耳中卻不是那麼回事了;只是回來上學嗎?那他們這些被“拋棄”的人就這樣永遠被“拋棄”了嗎?不過雲夜不會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即使知道,最多也只是笑笑——解釋會引起麻煩,不解釋依然有麻煩;現實總是最無情的。

“雲夜,現在有時間嗎?”柳生月無聲嘆息着,詢問的時候顯得有些小心翼翼,也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看了一眼時間,雲夜微微頷首;“我有兩個小時左右。”因為今天她只上了一節課,現在也只是午餐的時間,所以她能給柳生月說話的時間也還算豐富。

“那一起吃午餐,這裏有家意大利餐廳還不錯。”也許,是性格問題,柳生月的話總是相對含蓄;雲夜只是微笑着點頭。

不過,也許是在想着其他的事情,柳生月沒有考慮到這樣一家到處充滿浪漫風情的餐廳是否適合她與雲夜這樣尷尬身份的兩個人來用餐,然後談論一些事情。

不知不覺,雲夜已經走到了柳生月的前面,看着前面那道美麗、自信的身影,柳生月還在想一會要怎麼開口,這一年多,她似乎過得很好?沒有他們,過得更好?雖然她沒有資格說什麼,但她還是想告訴她,至少,她的父親是愛她的,她能不能原諒自己的父親?還有...哥哥......

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柳生月,雲夜逕自替她點單,在等待的時間裏交疊着雙腿,將雙手安置在膝蓋上,似乎是做好了某種準備,淡淡地問;“你想跟我說什麼呢?或者,你想問我什麼?”聲音平和而柔軟,不過柳生月卻覺得其中帶着淡淡的嘲諷;也許是錯覺,也許就是如此,柳生月自嘲地笑了笑,的確是從來沒有人看懂過她;羞澀地笑着的雲夜,乖巧地雲夜,淡漠疏離的雲夜,優雅自信的雲夜......哪一個是真實的她?或者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展示過真實的她?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半大孩子,為什麼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沉默了很久,柳生月才有些木訥地開口;“雲夜,你恨嗎?”沒有問恨的是誰,只是問“恨與否”;這樣的問法,是否有些逃避的意味呢?

“恨?”雲夜微微搖頭,為什麼無論何時,都會有人來問她這個問題嗎?問的人不膩,她這個回答的人早就膩了啊;無愛,何來恨?“我不恨任何人,也不恨任何事。”她向來都不喜歡怨天尤人。

“那雲夜為什麼還要那麼做?”柳生月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急促起來,既然不恨,那所做出的那些無情的事情又怎麼解釋?

“這樣不好嗎?”雲夜淡淡地反問;“少了我,有人可以輕鬆一些?至少不會因為要顧及我而對其他人為難,畢竟,他也欠了他們的情啊。”雲夜自認自己的口吻一向都是和平的,只是,平和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更容易讓人誤會。

“雲夜!”柳生月不自覺提高了音量;“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不小心引來一些目光后立刻窘迫地將聲音壓了下來,看着雲夜的目光並不是生氣,而是悲傷。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不是嗎?”輕笑一聲不再開口,服務生上菜后離去,雲夜開始享用美味的午餐,也不管柳生月此時是何想法。

一時,柳生月不知該如何與太平靜的雲夜將話題進行下去,只好默默用餐;氣氛,有那麼些壓抑,不過這也許只是對柳生月而言;優雅用餐,面帶微笑的雲夜似乎沒有半點不適。是什麼“造就”了如今的雲夜,在這個本該放縱的年齡如一飽經風霜之人般從容淡然;因為小時候生活在單親家庭?因為母親過世后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因為一場車禍后陸續知道的一些真相?如果是這樣,她該無措才是;為什麼現在的感覺是她經歷過一些事情,而在經歷第二遍的時候完全能做到心平氣和?

是不是因為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無論她怎麼做都無法打開她的心扉,無法真正了解她?

餐盤被收走,桌上只剩下一杯咖啡和一杯柳橙汁;雲夜看了一眼面露黯然之色的柳生月,再次緩緩開口;“事已至此,大家還是各走各的。”雲夜從未想過要傷人,不過有時候她的話也的確是會傷人,卻也只是因為被傷得太深留下的習慣性的自我防備而已。

柳生月深呼吸一次,她的脾氣不算衝動,可是聽見雲夜如此的話語還是會有些生氣,即使是他們欠她,他們從很早開始就已經在努力補償了,為什麼還要如此絕情?

還有...“雲夜,思...明子的骨灰是你拿走的嗎?”想起那次發現骨灰被人取走後自己一慣冷靜的丈夫差點失控的場面,柳生月至今也不知自己該是如何感想。

“是。”雲夜大方承認。

“為什麼?”柳生月不能理解,自覺的母親去世那麼多年,為什麼要“打攪”她呢?

“我只是帶她回家而已,沒有人喜歡有家不能回的感覺的,落葉總是要歸根的,即使,已經腐爛。”雲夜搖晃着杯子淡淡笑着,不顧柳生月變得蒼白起來的臉色繼續說著;“還有,你還是稱她為蔚思瀾比較好,小林明子,只不過是一些人硬給她加上的身份而已。”一座在異鄉的墓碑,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名字;即使無法真的把她當作母親,卻還是會心寒;生時過得那麼凄苦,死後還不能做回自己嗎?到底,是誰殘忍?是誰絕情?

柳生月默然,雲夜說的都是實話,讓人無法反駁的實話,可是...“雲夜,你母親的遺願是...”

“你錯了!”雲夜毅然打斷了柳生月的話,她知道她想要說什麼,但是就像有人說“真理掌握在少數人手裏”那樣,他們又知道多少真相?“我母親的遺願是讓我回家。”

“什麼?”柳生月錯愕地看着雲夜,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關於這點,你可以去問柳生浩川,他知道一切;當年,還有人為此丟失了一份工作呢。”雲夜不想再多說什麼,知道事情真相的並不止她一個,為何要來問她?去問另一些親身經歷的人不是更好?能知道得更詳細?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柳生月突然覺得有些冷,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在柳生家的這些年對雲夜來說就是......

“離開前不久。”並且,這也是讓她下決定作出那樣決定的一個因素。

“即使真的如此,浩實也是你的父親啊,留在這裏難道不好嗎?”柳生月突然覺得其實她也不過是個被蒙在鼓裏的人,想當然的覺得自己該贖罪,可是又不知道他們的罪孽比想像中更大。

“為什麼要留在這裏?”雲夜放下杯子,直了一□體;“一個老人為了自己的女兒痛苦了幾十年,甚至在白髮人送黑髮人之際都未能見到女兒的最後一面;一個錯誤需要用更多的錯誤去掩蓋,而結果就是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留在這樣的地方,好嗎?”雲夜微微搖了搖頭,為什麼只是想到自己被人傷害了感情,卻總想不到有人被整整折磨了幾十年呢?

人吶,天性就是如此的。

而她,自然也是沒有資格來說別人的;畢竟,她也是冷漠地撇開了一些人的;只是,人生總是有舍有得,就要看對自己而言,什麼更重要一點。

“......”張了張嘴,柳生月自嘲地想着,他們果然已經罪無可恕了啊;“抱歉,打擾你了。”歉意地笑了笑,她想,她多少明白了雲夜的決心到底有多堅決了;而回來這裏,也許並不是像她所說是回來上學;第一眼時的那種神情,作為過來人,柳生月想,是有那麼一個絕對值得她回來的存在?這對他們來說,真是一個諷刺。

離開了餐廳,雲夜立即準備與柳生月“分道揚鑣”,既然已經沒什麼好說的,就別來影響她心情了。

只是,才出了餐廳大門還未走出多遠,迎面走來一個人直接撞在了柳生月身上,匆匆說了句對不起然後就離開了。

“還好。”雲夜扶了她一把,覺得剛才走過去的人有點奇怪,怎麼那麼像故意撞上來的?故意撞上來?

在雲夜想到什麼的時候柳生月也相當“配合”地驚訝地出聲;“包不見了!”

雲夜立刻回頭看了一眼,哪裏還有之前那人的身影啊!

這技術還真高呢!

雲夜無所謂地搖了搖頭,被偷的又不是她,她只是問柳生月要不要報警,順便借了自己的手機給她,然後看着也沒她什麼事便準備離開。

柳生月欲言又止,不過她現在也只要等人過來接她就好,的確沒有什麼挽留的理由。

看這雲夜瀟洒離去的背影,柳生月想,她是不是真的就是一個冷情的人呢?無論什麼事,總是微笑着旁觀;雲夜,有時候看得太真切,才會鮮血淋漓啊,偶爾過得糊塗一點,又能怎樣呢?不是自欺欺人,只是不要讓自己血肉模糊而已......

離開的雲夜突然發現自己的好心情已經被一掃而空了;即使對自己說了再多次的不要在意,只是同一個問題被人一再問起,總是不太會讓人欣喜的。

比起那種小心翼翼的對待,她在中國體會到了溫情;不僅僅是寵愛,也有一種親人間的放縱,毫無顧忌,更不會有隱瞞。

雲夜想,如果一開始他們能對她坦誠一切而不是極力隱瞞的話,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也許她該說句無情的話——自作自受!

搖了搖頭,將紛亂的思緒摒棄;微微嘆息一聲,也沒有什麼心情逛下去,直接離開了商場......

作者有話要說:好熱好熱好熱~~~小本燙得都快燒起來了~~~==這該死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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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靜夜落(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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