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選秀
()當日宇文笙三人便連夜趕路回了天都城,蕪府的案子交給了新上任的知府張光遠去查,而血書上所謂的方丞相貪污一事,安康帝從來便沒有信過,連查都懶得去查了。他從始至終便是為那一人而去的,只是那人根本不需要。
安康帝回朝第二日的早朝上宣了一道旨,在全國範圍內選品貌皆佳的秀女,以充後宮。
這道旨意受到了所有大臣的支持,自四年前蓉后被廢,依妃被打入冷宮,整個後宮便只剩下個清妃(原清美人),其餘的美人常在無論才貌還是家世都不足以被升為妃子,也沒有哪個有所出,可以母憑子貴,所以這後宮之中竟然只餘一妃,對於一國之君來說實在是有些寒酸。
但大臣們幾次奏請選秀,都被皇上一句“太子新喪,吾心沉痛,無欲於此”給擋了回去,天知道太子者逝世四年了,還有什麼理由說“新喪”?但太子向來受萬民愛戴,皇上以此為由,他們也不敢有意見,這事便一拖再拖。誰知皇帝陛下怎麼突然想通了,竟然主動提出選秀,大臣們不燒高香都算好的了,哪裏還會反對?
於是選秀活動便如火如荼地展開了,那些想一步登天的,或者是想鞏固權位的,紛紛將自家女兒或認他家女兒為乾女兒再送進皇宮,宮中也在沉寂了四年有多之後再一次熱鬧起來。
天都城某密室
“你們不是布好了‘天羅地網’嗎?怎麼讓他逃回來了?”少年的聲音隱隱帶着憤怒。
“這——”男人的聲音猶如破鑼敲出來的。
“嗯?”少年明顯不豫,短短一個音節卻帶着強烈的壓迫感。
男人顯是對他極為忌憚,聲音也不由地有些顫抖:“本來安康帝應該是絕無倖免的,可是,不知道為何,出有些意外變故。”
“喔?”
“安康帝突然失蹤,等到他出現的時候又立即起程回京,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許多佈置都失去了功用,原本安排的半路劫殺也因通知晚了而沒有完成。”男人顯得極為懊惱,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卻白白浪費了。
少年疑惑:“莫非他發現了?”
“應該不會,我們的人根本就還沒動手。”男人否認,頓了頓道,“估計這些都跟殿下你提到過的那個人有關。”
“他?不可能。”少年很果斷地否定了這個可能。
“呃?為什麼?”這次輪一男人疑惑了。
“不,本宮得想想。”少年的聲音有片刻的虛弱,他的心中翻騰不已,那人應該葬身大火了才對,怎麼會出現?這四年多來也就父皇一人明裡宣佈了太子的死訊,暗裏卻一直在查詢他的蹤跡,一些莫須有的消息也能令他驚喜一陣,待查知其虛假之後又失落好一陣子,此次倒是反常,莫非那人沒死?
哼!如果他真的沒死,那就讓他再死一次。少年想到這裏果斷地道:“停止對皇帝的一切行動,全力探查他在蕪府失蹤那段時間的行蹤。”
“這——”男人遲疑,這與主上下的命令可不同,“但主上那裏——”
“放心,本宮自會給他一個交代。”少年冷聲打斷了他的話,道,“你照做便是,要快。”
“是——”
雲起宮
“你真決定了?”在皇帝面前敢用這種隨意語氣的人也就那麼幾個,逍遙王就在其中。
“朕的旨意不需要他人來質疑。”帝王的表情肅穆而僵硬,像鋒利的刀子雕刻出來的一樣。
宇文簫挑挑眉撇撇嘴,極沒眼色地繼續挑釁:“可是你都知道皇侄在——”
“逍遙王!”宇文笙從手中的摺子中抬起頭來,微有些薄怒地打斷他,“朕的事不用你來指手劃腳,若你真的那麼空閑,東北之地有許多事情正好要處理,或許朕應該派你去。”
威脅,這是活生生的威脅!宇文簫極委屈地閉了嘴,這朝中之人誰不知道東北是極寒極苦之地,更是官員惹惱了皇帝之後的流放之地,他可不願意離了親親去受苦。
宇文笙大概也覺得自己反應過激了點,面色放緩了些,道:“朕既然說過放棄他,便不會再去糾纏,你大可不必試探朕,更何況他已有了自己的妻子,朕再怎麼厚臉皮,也不至與個女人去爭。”
你又不是沒跟女人爭過!宇文簫當然不敢將心裏的這話說出來,只是對他傻笑一下,“嗯”了一聲。
“五皇弟,”宇文笙乾脆扔了手中的奏摺,看向他,道,“你既如此得閑,便由你負責選妃一事好了。”
“不要!”宇文簫激動地站起來,道,“那麼多大臣,還是讓他們去做好了,皇弟最近很忙。”開玩笑,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才不要做,要真的接了這差事,回頭逍遙王府還不給人擠破了?
“但是朕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人選。”宇文笙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道,“試想下,這選出來的妃子也算得你未來的嫂子,為兄長挑選賢良淑德的妻子,不也是做弟弟的責任么?”
“那個——”宇文簫一時想不到反駁的話,眼珠子轉動了兩下,道,“臣弟倒覺得派個皇侄去做這件事更好。”
“喔?”宇文笙不動聲色地反問。
“這選出來的妃子也是皇子們的繼母?”宇文簫眼直直地盯着他,待他點頭,便接著說道,“兒子為父親挑選賢良淑德的妻子,更為自己挑選溫柔可人的母親,以後大家一團和氣,豈不更好?”
宇文笙對他這些話無甚反應,若有深意地看着他,直看得他心裏發毛,就要主動應下這差事的時候,突然道:“皇弟的話有道理,便依你之計行事,不過,這差事交給朕的哪個兒子比較好呢?皇弟可有好的提議?”
宇文簫大大地鬆了口氣,想了想,道:“臣弟覺得七皇子環最好。”
“為何?”
“環是所有兄弟中最小的,又自幼喪母,若能為自己挑得合心意的母妃,日後掛在其名下寄養,必定更多幾分親近之意。而且環生性聰慧,為人機警,若加以歷練必成大器,此次正是個大好機會。”說到這裏看了看皇帝的臉色,可惜以他的本事仍是什麼都看不出來,問道,“皇兄以為然否?”
宇文笙點了點頭,道:“倒也有幾分道理,便依你,這旨意便由你去下。”
“是。”宇文簫忙應了下來,生怕他反悔。
等到宇文簫退下了很久,宇文笙才放下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的摺子,想到他離去之前最後那句話便心煩意亂。
“真捨得嗎?”當時宇文簫一臉的促狹,那眼神卻像是看到了人心底的最深處,令他無所遁行。
捨得?怎麼會捨得?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要割下來不止是痛不欲生,甚至是會喪命的。但是不值得又能怎麼樣?那人既然當著眾人的面狠心羞辱了他,怕真是恨他入骨的了,他再貼上去,不止會令人更生厭惡,又將帝王的尊嚴擺在何處?更何況他已經有了妻,當日那聲“夫人”如冬天裏一盆摻着冰的冷水向他兜頭澆下,透心涼。
他,不放棄又能如何?再去尋他也不過自取其辱,將他捉回來再禁錮起來?苦笑一聲,他是再也狠不下這個心了。
安康十五年三月,帝向民間大肆選秀,由年僅十歲的七皇子環負責。
雖然安康帝的意思是為年幼的皇子尋找一位合格的母妃,但這種殊榮也令向來在大臣的心中沒什麼份量的七皇子開使變得炙手可熱起來。四年多以前雙玉宮那場令太子喪生的大火雖然氣勢洶猛,但因為那場大火主要是從寶玉殿而起,且救援及時,其它地方倒少有波及,是以七皇子仍住在此處。
這自太子逝世以後便沉寂了的宮殿一時之間便再度熱鬧起來,懷着各種目的的人群不時來此走動,皇帝的賞賜也是一波一波地下,偶一恍惚間還以為是時光倒流了。
少年看着碧水繁花之間痴望着遠處人來人往的少女,輕輕喚了一聲:“儀芳。”
宇文儀芳猛地醒神,滿眼的懷念凄絕轉瞬消失無蹤,回頭嗔怒道:“小環環,告訴你多少次了,要叫皇姐!”
“嘁!”宇文環鄙視地看着她,眼中的憐憫一閃而過。
宇文儀芳撇撇嘴,指着遠處的人,道:“那些大臣不是來求見你這個七皇子的嗎?你怎麼反而跑到這裏來了?”
宇文環不屑道:“本皇子豈是說見便能見的?”
“真是個沒禮貌的小傢伙。”宇文儀芳捂嘴偷笑。
宇文環也沒有反駁,靜靜地看着她,突然道:“昨日伏全福又來我這裏提及與你的親事,你的意思,怎樣?”
宇文儀芳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半晌,方道:“如今父皇選妃,此時提這事,不太好?”
宇文環凝視她良久,道:“我會與他說,只是你——”只是你還放不下那人么?眾人都當他死了,你我卻是親眼見他離去,不帶一點留戀,便將你我捨棄在這裏。為什麼你竟不怨他?
太子哥哥,你真是害人不淺。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改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