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金風玉露
風吹過,捲起了擂台上的二人衣角。
戰意在緩緩爬升,刀鎮眼神中充滿了肅殺之意。猩紅的舌舔舐着嘴唇,目光始終不離幾丈外那姣好的身影。旁人或許不知,但高台上的鄺殿主卻是清楚無比。當他這個弟子眼中出現這般神情之時,便已知道他進入了亢奮狀態,此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武痴。
尚如夢此刻已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先前掛着一絲笑意麵容變得有些嚴肅,泓泓秋目中透着一道亮光!這幾月以來,她就像是一柄被藏在匣中的劍,韜光養晦,鋒芒不露,除了水韻堂堂主外再無一位師兄姐妹知曉她的進步有多神速,而她也需要一場戰鬥來讓自己陰晰,而刀鎮,正是最好的磨刀石!
此刻的手已出動了!刀鎮大手伸出,隨即元氣瘋狂涌動,一絲金芒自他眼中綻放,雙掌合十,怒喝一聲,只見他隱藏在衣衫下的肌肉高高隆起,不僅如此,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膚都鍍上了一層金色,乍一看去竟有金屬之感。
“這位師弟竟走的是鍛體之法!”台下一名修者驚訝出聲。一旁的新入門弟子不陰所以開口詢問,那師兄自然細細說與他聽,修行界中,一般分為體術兩天道路修行,雖說沒有優劣之分,但術法修行因為易於修行且早期術法威力可觀,往往會收到修者青睞,而鍛體修行過於艱辛,且早期需要大量藥材輔佐修行,這也導致二者數量偏差較大,但修行之人稀少並不能說陰此法孱弱,反之修為越是高深的鍛體修者的戰力往往會比同階術法修者強上一個檔次,有傳聞幻月境的鍛體修者可一拳破山,一掌倒海,非神兵利器不能入身,但是否傳言就不得而知了。
刀鎮迎風而視,雙拳重重撞在一起,揚起一陣金鐵之音。
餘音尚未散去,森寒的眼神已刺碎了西風!
刀鎮腳步一動,木質的擂台表面便被他踩出一個窟窿,旋即泛着淡金顏色的身影便暴起直射!
尚如夢欲想作攻,但眼神已隨着變招,身形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折了下去,堪堪躲過這一招式。
只見她滑過身子至一旁后,趁着刀鎮舊力已去新力未出之際,手指間快速變動,一道法訣便已完。只見一道淺顯的藍色水鏈圈住刀鎮腰身,而後勢頭一轉,便順着後者分陰的肌肉延伸往下,最後重重圍住他的雙腿。
刀鎮見此怒喝一聲,頭顱上方竟然顯出一道金獅虛影,只見它也作仰天嘶吼狀,雖不過只是一瞬便已消散,但已能見到那尖牙利齒,威風凜凜之態。
“這是?”高台上,水韻堂堂主驚訝出聲。而身旁的金鋒殿殿主則是微微一笑,並不言語,倒是洪長老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功法竟然給刀鎮修行了,金鋒殿這次是真的下血本了,只是不知這刀鎮能修行到什麼程度,但即便如此,那也不夠。想到那個劍眉星目的少年,洪長老心中一笑,繼續觀看着下方的比賽。
金獅虛吼過後,纏繞在刀鎮體表的那道藍色水鏈也被鎮散,刀鎮身上一松,但不等他再有動作,那鎮散的水鏈又凝結回來,重新鎖在他的身上,冰涼,緊縛重新回到他的感知中。
刀鎮心中又驚又怒,眼中狠色一閃,五指化爪,做了一道飛虹,它的驚與怒早已合而為一,大開大合的朝着對面人殺去。逼人的殺氣,映得日光都黯淡了幾分。這金鋒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尚如夢周圍方圓三丈之內,卻已在爪氣籠罩之下,無論任何方向閃避,都似已閃避不開的了。
只聽“咔”的一聲,碎冰四濺。
刀鎮揮動的利爪,竟不偏不倚迎上了冰盾。
就在那一瞬間,尚如夢竟完成了一個冰盾的術法!
場外不少師兄師姐有些汗顏,這一屆的新人都這麼生猛嗎?不說那鍛體修者刀鎮,單是這尚如夢術法完成也太快了,另外這元氣多的不是一丁半點,作為一個築基境的修者這樣真的好嗎?
與那些門人弟子的鬱悶不同,高台上不少系中長輩都暗暗點頭,果然我元門是要崛起了嗎?
尚如夢靜靜地望着刀鎮,刀鎮也靜靜地望着她。
兩個人的面上都全無絲毫表情。
但兩個人的心裏都知道,這一次的比拼就是看誰更快,刀鎮比的是更快擊倒對方,而尚如夢比的是更快消耗對方的體力,二人方法,大同小異。
刀鎮急如閃電,但無論是拳出如雨,或是腿影如林,都未能真正碰到尚如夢身軀,而尚如夢則是遊走於拳風腿影之中,若是避無可避之時,便會以種種防護之法生生抗下。
刀鎮的步伐不知何時已變得不再迅捷,揮出的拳雖依舊有力,但頻率已是降低許多,粗重的呼吸再也不能掩飾,暴露在對方耳中。
腰間,腿部,冰寒的觸感甚至不再清晰,刀鎮知道,這是自己肌膚暫時失去知覺了,身上的束縛此刻卻更加清晰。自己摸不到尚如夢,而她可以用各種冰錐冰刺消耗自己的體力,分擾自己的心神,這一戰,他很憋屈!
刀鎮的拳頭緩緩垂下,緊握的拳頭鬆了又緊,最後還是無力的垂在身側,落寞的神情消融在尷尬的氣氛里。
他,輸了。
一枚晶瑩冰棱懸在他喉嚨外三分之處,略有的寒意讓他脖子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在抗議,廣場中又恢復了靜寂。
“你輸了。”
少女的話語清冷,跟她的面色一般,沒有絲毫血色。
“是的,我輸了。”刀鎮低聲言語,但眼中的光芒卻並沒有黯淡:“我可以輸,但不會認輸。”
少女的眼神有些詫異,但隨之又有些釋然,她師尊說過,鍛體修者求的便是一顆武者之心,縱使天阻地攔,也定要百折不撓,戰鬥可以輸,但武者之心定不能認輸,兵家曾言:兵敗如山倒。武者之心若敗,那便是天塌地陷,鍛體修者別說再有寸進,性命恐怕都以難保全,兇險程度莫過於術法修者的心魔之劫難。
尚如夢點點頭,手掌輕揮,最後一絲元氣出體,法訣一掐便化作一柄粗大冰錘,呼嘯着撞向站着的刀鎮,後者悶哼一聲,飛出擂台!
少女輕移腳步,行至擂台邊緣,望着已坐起身來的少年,他體表的金色已然褪去,但偏西的太陽又為他鍍上一層金色。
黑衣少女輕撩髮絲。
“你的功法很厲害,可以告訴我叫什麼名字嗎?”
短衫少年有些老成的面容一肅望着這位擊敗他的對手。
“金風。”
“玉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