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白珊珊(一)
被趕出白家前一天。
就在昨天,我被爸爸,哦不,現在應該叫白文周了。白文周親口怒斥,說要將我趕出白家。
我急了一瞬,旋即就不擔心了。
這麼多年,白文周對我怎麼樣,沒人比我更清楚。
每次我做錯了事情,只要服服軟,撒撒嬌,就可以一筆勾銷。
這次,我也有把握。
當天晚上,我悠閑地坐在床上,把玩着首飾,當玩具。
“咚咚。”
門外傭人敲門,是來送飯的。
我揚揚下巴,示意她將飯菜放下,可以離開了。
她走出去之前,我問了一句:“爸爸呢?”今天我都沒有出去吃飯,他怎麼還沒來?
平時這個時間,都應該來了的。
我想不通。
想不通的我,更沒察覺到傭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帶着幾分輕蔑與不屑。
傭人說:“抱歉,先生有事還沒回來。”
沒回來就沒回來吧。
反正我是不着急。
吃過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想着明天,白文周的氣消了,我就可以繼續像之前一樣,拿着錢,出去逍遙。
但是我怎麼也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我的還沒醒,就被極不尊敬的敲門聲打擾。我不耐地起身,打開門。
被趕出白家的第一天——
還未及說話,門外的保鏢就不客氣地沖了進來。
他們無視了我,直接衝進去,將人的東西胡亂往箱子裏一扒,唏哩嘩啦地全掃進箱子裏。
再粗魯地一壓,箱子蓋子一蓋,拉鏈一拉,算是打包完畢。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我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那些粗魯無禮的東西架上了車。
我不停地掙扎叫喊,都無濟於事。
他們將我塞進車裏,無視我強烈要求見白文周的要求,將我送上飛機。與我一起上飛機的,還有白小諾的媽,杜梅。
哦不對。
現在應該是我的媽媽的。
我嘲諷地看了眼看身邊的女人。
女人一身好高檔服裝,華麗的首飾無序地堆砌在身上。
哼,果然是個沒見識的暴發戶。
我看了一眼,就懶得再看。
至於逃跑?
我根本就沒想過要逃跑。
因為我跑不掉。
直到將我們送到不知道是哪裏的荒山野嶺后,他們才離開。
一路上盯得死緊,別說逃跑了,連上廁所都在外面守着。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多大牌面兒的腕兒。
實際上,呵呵。
被趕出白家第二天。
這裏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發潮的木屋子,泥濘的小道,還有那些根本不知道優雅與乾淨為何物的鄉巴佬,以及從早上到晚上,再從晚上到早上都在嗡嗡飛舞的蒼蠅蚊子。
嘖!
這都什麼鬼東西!
連個衛生間都沒有!
“杜梅,這都是些什麼鬼東西!衛生間呢,在哪兒!”我站在一個四面透風,面前只用一張破舊布簾擋住的、所謂的廁所面前,捂着鼻子朝屋子裏直喊。
我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挑起一角,快速朝里看了一眼。
只一眼,我就想殺人!
這TM的跟我講是廁所?!這不就是挖了一個坑,四周圍了些木板,前面擋着個帘子,裏面再架兩片板子的糞坑嗎?
這能叫廁所!
自動抽水馬桶呢?浴缸呢!洗漱台呢!
杜梅的聲音從破舊的屋子裏傳出來,帶着鄉下人特有的粗魯。
“喊什麼喊!我是你媽,一點禮貌都沒有!”哪怕是在鄉下,杜梅也穿得十分奢華,讓我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把白文周給她的那點錢,全部穿在了身上。
杜梅故作優雅地走出來,看了我一眼,翻了個白眼,道:“不就在你面前嗎?”
我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
杜梅卻笑了。
“我說,白珊珊,你不會還以為你現在還是白家的大小姐吧?”
我直接黑了臉。
自從我從白家除了名,杜梅發現從我身上得不到多少錢之後,態度就變了。
之前有白文周給的那點錢,最多就是無視。
這幾天更是毫不掩飾地嫌棄。
我怒瞪着她,指着這個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茅坑,露出了不可思議的模樣,說:“你跟我說,這東西是衛生間?這東西能是衛生間!”
這就不怕掉下去嗎!
一旁,臭哄哄的豬圈裏,兩頭吃得很壯、卻渾身裹着糞便的豬發出嘲諷的哼叫聲。
被趕出白家的第三天——
今天,我在夢裏夢到之前的日子。
寬敞的房子,乾淨而明亮,地板磚能夠映出人臉來。窗戶明亮,家裏永遠都是一塵不染。
我的房間很好看,全是按自己喜歡的樣子裝飾的,裏面放滿了我喜歡的珠寶首飾,還有無數的口紅與化妝品。
被子香香軟軟的,床躺上能夠將我陷下去。
還有那乾淨整潔,永遠都泛着淡香的衛生間。
每天早上,都有傭人早早地準備好食物,等着我醒來后,去品嘗他們的手藝。
完美的煎蛋,香濃的牛奶,還有做得即好看又好看的三明治。
一陣陣雞鳴攪擾了我的美夢。
還沒睜開眼睛,一股潮霉味就衝進鼻子裏。
床也不舒服,許是許久沒曬過的被子又潮又難受。但是這已經是最好的被子了。她再嫌棄,也不得不用,不然她還沒冷死,就先被鋪天蓋地的蚊子給咬死了。
醒來后,我不得不面對這裏的生活。
但是……
“杜梅,我餓了!”
杜梅扔了一袋子米,再隨手指着一塊菜田,讓我自己去做。
我哪裏會做?!
“杜梅,我要喝水。”
杜梅指着一旁的水管,說:“自己接。”
我:“???”
這能喝?!
被趕出白家第五天——
這五天,把我這一輩子的耐心都耗盡了。
又臟又亂又臭,還要我自己做飯燒水。
我長這麼大,就從來沒做過這些!
甚至連蚊香,哦不,是連電器都沒幾樣!
再加上杜梅一天不着家,天天在外賭錢,根本不管我。我受不了,決定要離開這裏。
杜梅又回來了。
看她一臉倒霉樣,就知道這人又輸錢了。
回來的那天,身上穿的戴的全是大牌貨,一件東西沒有幾萬也是大幾千。
但是今天……
我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后,笑了。
杜梅心情不是很好。
畢竟換了誰天天輸,心情都不會太好。
杜梅懶得理我,也懶得理她。
今天我打算再走遠一點,最好是能夠找到進城的路。
只要進了城,我就有辦法找回去。
被趕出白家第十天——
杜梅又輸了。
她從白文周那裏得來的錢,已經全輸出去了。
連帶着我的,都被搶走了大半。
要不是我藏得好,只怕此時已經身無分文。
這更堅定了我要離開這裏的想法。
——獨自一人離開。
路線已經打聽好了,時間也確定了。
就等着明天天一亮,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我帶着滿懷的希望進入了夢鄉。
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
天一亮,等待我的不是光明大道,而是黑暗而醜陋的人性。
離開白家的第十一天——
天還沒亮,外面就響起一陣喧囂。
肯定又是打了一夜牌的杜梅回來了。
我翻了個身,閉眼繼續睡。
不到一分鐘,我的房門就被人一腳踹開。
我一驚,連忙坐起身。
緊接着就看到數個身影朝着我衝過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他們從床上扯了起來。我不停地掙扎着,叫罵著。但是都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把我從房間裏扯出來。
那幾個男人淫邪的目光在我身上掃過,看得我渾身直冒雞皮疙瘩。
我看到院子裏站着的人,目光直直地搜索到杜梅。
我瘋了一般地叫着她:“媽,媽你救救我,他們要幹什麼!他們要幹什麼,你快救救我啊!”
杜梅縮在人群后,看都不敢朝我看一眼。
我不停地瘋狂掙扎着叫着,杜梅卻像是沒聽見一樣,不理不睬。
抓着我的幾個人猙獰地笑着,其中一個長得像老鼠一樣,滿口黃牙猥瑣男走到我面前,伸手在我臉上摸了一把。
他淫笑道:“小美人,別急着叫。你媽賭錢輸了,已經把你抵押給我們了。你放心,我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伺候好我們兄弟幾個,我們不僅不會把你怎麼樣,還會讓你跟着我吃香喝辣。”
聽到這些話,我整個人都僵了,一顆心像是落進了冰窖里,冷得透心涼。
而杜梅,則是站在一旁,討好地看着剛才說話的那個人。
“黃老大,你說話可得算話,我把她抵押給你們,我們之間的帳,就算是清了。”
黃老大看看白小諾,滿意地點點頭。
然後朝着那些押着我的人一揮手,說:“兄弟們,把小美人帶走,今天我們哥兒幾個也好好的享受享受城人爺們兒的生活。哈哈!”
一連串笑聲,跟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笑得還要透骨。
我嚇得連眼珠子都忘了轉。
直到他們將我帶出杜梅家,帶進一個院子裏,我才反應過來。
看着幾個邪笑着朝我撲過來人,我瘋了一般的反抗。
當我從那個地獄一般的地方逃出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扯爛,頭髮亂糟糟的,臉上佈滿淤青,嘴角還有血。
活像受凌虐了一樣。
我渾身發著抖,死死地縮在角落裏,痴傻一樣的笑着。
還好,還好我還是清白的。
一想到會被那些人玷污,我就想死。
離開白家第一個月——
我從杜梅的老家逃出來已經大半個月了。
身無分文,又沒有錢,還這樣一副乞丐樣,引來很多人的同情。
有些會給我一口吃的,但是有些……
只一眼,就讓我想到在杜梅村子裏遇到的那個黃老大。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但我知道我要去哪裏。
我要去帝都,我要去見白文周。我不相信他在看到我這個樣子后,還能夠這麼狠心,對我不聞不問。
這一路上,我不停地打聽着這個地址。
只是讓我意外的是,今天竟然遇到一個人,一個讓我脫胎換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