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離死別

()粽子侍衛們守護在我和暮遲舟的前面，宮中大內侍衛步步緊逼，看着眼前的景象，我默默計算着粽子到底是以一當十還是能夠以一當百，眼前墓室里和外面守衛的百餘名侍衛們，都是南齊皇帝從宮裏帶出來的高手，不但人數上佔有絕對優勢，而且武功也不容忽視。

粽子到底是粽子，不知道他們生前武功如何，只是變成粽子后修為絕對更上一層，那是將魅影修羅功發揮到極處的修為，滿室只見人影晃動，當真稱得上來無蹤去無影。

總是提着的心稍微輕鬆了些，我蹙眉望着暮遲舟，猶豫很長時間，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木先生，方便問一下，您到底是摸金校尉還是粽子們的頭啊？”暮遲舟緘默了，良久，“應該算頭，”好，我知道他心裏一定把我當成笨蛋看待。

不怕死的繼續問道：“那個，木先生，我還想問問，您帶出來的這些侍衛是不是都是粽子界的精英啊，打鬥什麼的沒有問題，要不要我去幫幫忙？”

暮遲舟好笑的看着我，“那可說不準，盜墓世家的也不全是翹楚啊，總有一兩個後起之秀在裏面。”呃，說到我的痛處，這次輪到我緘默了。

我嘟起嘴，伸出手摟住他的腰，把頭偎在他的懷裏，不依不饒的左右蹭着，“就算我是盜墓界的後起之秀怎麼樣了？最多算廢柴一隻好了，最多到時候少收你的聘禮罷了。”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一絲撒嬌，一如平常。

他眼裏清冷俱散，漸漸化成一汪清泉，眉眼間笑意隱然，舒雅瀲灧，“小眉，你沒事我可以放心了，我也就可以無牽無掛的離去。”我心裏一陣驚訝，“你要離去，去哪裏？”

他淡淡的笑着，眉目婉轉疏離，說不出的苦澀和無奈，“小眉，誠如你所猜測的，我是僵國的僵王，你可還記得海島上那個稀奇古怪的夢，那本是我用來提醒你，想讓你疏遠我，小眉，我是殭屍，千年殭屍，和人在一起會遭到天譴，又如何能夠與你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我獃獃的看着他，喃喃問道：“可是，你不是說我已經和公主墓的聖物融為一體，我不要再去輪迴，我願意成為粽子，只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小眉，聽我說，你不知道一切的前因後果，千年之後的你在唐代墓中無意碰觸並開啟靈魂機關，讓上一世的你和千年之後的你之間靈魂轉換，人為觸動靈魂轉換會墜入輪迴之苦，永世不得解脫，我不忍心看到你受苦，所以設計得到公主墓的聖物，為你解脫輪迴之苦，可是，這並不能改變其它，你依然是人，而我是千年殭屍，永遠不能夠在一起！”他的話語中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痛和悲傷。

無視他的傷心，我伸手摸摸他俊秀的容顏，笑容燦爛，眉眼彎彎的看着他，“木頭，我說過，此生不管你是何身份，我都會不離不棄，我不求其它，只想你可以陪着我踏遍天下每一座古墓，至於別的事情，我從沒想過，難道你忘記不成，我可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

暮遲舟呆怔的看着我，雙眸變得深邃，帶着一種可疑的水霧，濛濛的看着我，嘴角邊脈脈溢出一絲動容，忽然微笑起來，笑得舒心，笑的瑩然，笑容溫潤如玉。

我卻知道他心裏已然釋懷，笑着牽住他的手，看向墓穴里的打鬥，笑容自動凍結，“木頭，大事不妙，”粽子侍衛們因為以少戰多，情況漸漸不妙，險象環生。

暮遲舟微微皺眉，“小眉，站在旁邊，小心一點，”說完之後，他拔出腰間長劍，清嘯一聲加入戰局。

我站在一旁，緊張的看着雙方的打鬥，心裏為暮遲舟擔憂不已，眼睛不眨的看着他，暗暗讚歎，不愧是粽子們的大BOSS啊，武藝超群，自從他加入混戰，雙方戰局立刻改觀，大內侍衛死傷慘重，目前已經呈現一邊倒的局勢。

突然聽到一聲叫喊，“小眉，小心，”等我回過神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正抵在我的胸前，身旁是南齊皇帝猙獰扭曲的臉，“你居然偷襲，真是卑鄙小人，”我又氣憤又害怕的罵道。

南齊皇帝並不看我一眼，他雙目微眯，淡然地看着暮遲舟，語氣冷漠，“朕不得不說，朕對你的謀划和心計很是佩服，你步步為營，朕居然絲毫沒有發覺，不過，朕仍然掌握全局，你讓朕失去心愛之人，朕也要你嘗嘗這種滋味。”南齊皇帝的匕首向我的胸口靠近幾分，瞬間劃破我的衣服。

“住手，你想要做什麼我都會答應你，如果你想復活凝玉公主，我答應你，一定會找到方法，”暮遲舟一向沉穩冷靜的臉上，流露出焦急和擔心。

“哼，朕從來沒有如此被人設計過，朕要你死，”南齊皇帝語氣森冷，冰寒刺骨。

“木頭，不要相信他，不要管我，”我大聲的叫喊着，驀地感覺到胸前一陣刺痛，原來匕首已經入內三分，鮮血浸濕我的衣服。

暮遲舟眼裏流露出心疼和害怕，他抿了抿唇，忽然堅決地說：“好，我答應你。”

他的下屬大驚失色的圍在他的周圍，跪下叩首，“王，請三思。”

暮遲舟並不言語，他從懷裏拿出九轉靈珠，放在掌心，緩緩握住，淡淡說道：“本王諭旨，全力保護沈青眉的安危。”

我的眼淚一滴滴落下，心裏知道，九轉靈珠是他千年的修行所在，一旦被毀，他也將灰飛煙滅，緊緊咬住嘴唇，我心裏暗暗下定決心。

擦去滿臉淚水，我對暮遲舟莞爾一笑，努力笑出我今生最完美的笑容，輕聲道：“木頭，還記得聖山神廟，你為了我從泥潭跳入，其實那時候，我就告訴自己，為了你，我也可以。”

“小眉，不要……”暮遲舟發出一聲凄慘的叫聲，我充耳不聞，猛的抓住南齊皇帝的手，用盡渾身力氣把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

一陣鑽心的疼痛，恍惚中，我看到暮遲舟手中的長劍劃過南齊皇帝的咽喉，看到自己慢慢倒地，看到暮遲舟把我緊緊攬在懷裏，滿臉傷痛，“小眉，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不許……”

“木頭，原諒我不能再陪伴你了，對不起，我不能讓南齊皇帝得逞，不願意他傷害我的父母之後，再傷害我最心愛的人，”我渾身發冷，斷斷續續的說完，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轉。

“小眉，一切有我，我會保護你的，你為什麼不明白？”他的眼神透出一種心碎的悲痛。

“木頭，只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小眉，”他已經哀傷的說不成話。

身體的熱量已經慢慢抽離，我只想閉上眼睛，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拉住了他的手放到我的胸前，唇邊綻開一抹明媚的微笑，“木頭，真想陪你，永遠……”

意識消失前，我感覺到他緊緊地抱住我，他的臉貼在我的臉上，我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滴到了我的臉上，順着我的臉頰流了下來，滲入我的心裏。

好像做了一場夢一樣，朦朦朧朧中聽到熟悉的聲音，“小眉，”緩緩睜開眼睛，觸目所及，是大哥心疼的眼神和二哥擔心的眼神，猛然坐起來，我吃驚的看着大哥二哥，“大哥二哥，你們怎麼在這裏，難道我死後魂回家？”

大哥眼裏閃過一抹憐惜，伸手輕拂我額邊的散發，“小眉，沒事了，我們現在藏玉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落，”“可是，你們怎麼在這裏，我不是應該死了嗎？”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我和青雅接到九皇子所派親信的口信，就晝夜兼程趕來救你，可是還是晚一步，”大哥的聲音低沉起來，良久，他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好在暮公子醫術超群，救活了你。”

原來這樣，心裏長舒一口氣，“那暮遲舟呢，他怎麼不陪在我身邊？”我有些不高興。

二哥眼神閃爍一下，“嗯，小眉，暮公子有些急事，連夜趕回去。”我有點詫異，“他不等我醒來就趕回去嗎，到底什麼急事？”

大哥臉色陰沉起來，揮揮手示意二哥不要說下去，“青雅，不要隱瞞小眉，瞞得一時瞞不了一世，她早晚會知道，”說完看向我，目光中說不出的悲傷，我的心驀地一沉。

大哥斟酌一會，緩緩說道：“小眉，那天我和青雅趕到公主墓已經晚了一步，你已經重傷昏迷過去，呼吸微弱，心脈均無，是暮公子用九轉靈珠救了你，而他為救你，損耗掉九轉靈珠的全部靈力，沒有它護體，天亮之後就會灰飛煙滅，他讓我們不要告訴你這個消息，只是我不忍心。”

也許心痛到極處就是沉默，我只是不發一語，默默起身向外走去，如果真的是這個結局，那我希望陪在他的身邊，永遠陪着他，即使只有在呼吸中才可以聞到他的味道。

心有靈犀一般，沿着村落的小路走了許久，來到埋玉湖旁，果然看到一個孤單寂寞的身影靜靜立在湖邊，月光照在他的白衣上，籠罩上一層淡淡的月華，晶瑩剔透，恍如謫仙，彷彿乘風而來，而今卻要踏月而去，忍不住捂嘴嗚咽起來。

纖長白皙的手指拂過我冰冷的臉，帶來一絲暖意，我抬頭望着他如水明眸，那裏倒影着月色迷濛，猶如水中月鏡中花，真實的讓人感覺到虛無渺茫。

“木頭，”我喃喃的輕呼他的名字，心裏傷痛成殤，忍不住伏在他的懷裏哭起來，眼淚浸濕他的衣服，他伸出手托起我的下巴，輕輕擦去我滿臉的淚水，拉着我坐在湖邊的青石旁。

“小眉，還記得上次苗寨里我告訴你的故事嗎？那就是你我的前世，當年你重病而逝，我悲痛欲絕，傷心之餘我鑽研各種古籍，希望可以研究出一種起死回生之葯，機緣巧合誤服金石之物，居然成為不死之身，而後千年修行成就僵國的僵王身份。”

“小眉，你可知道漢墓中我第一眼見到你，想告訴你，你就是我的愛妻，而我已經尋找你千年，只是殭屍和人結合終會遭到天譴，小眉，我只能壓抑自己的感情。”

“小眉，那次溫泉旁我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差點釀成大錯，小眉，我一直希望你能再次成為我的妻子，也許，只是奢望。”

月光下，這個白衣翩然、光潔無瑕的男子緩緩的傾訴他的愛戀，這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愛人，也是我全心全意想要同生共死的戀人。

無助的咬住唇，任憑淚水傾瀉如雨，我緊緊依偎在他的懷裏，聽着他有力的心跳，淡淡的氣息，心裏告訴自己，如若他有任何事情，我也絕對不會獨活。

天邊漸漸明亮起來，彩霞滿天，我第一次害怕黑夜過去，白晝來臨，“木頭，”我抬頭想要告訴他自己一定會永遠陪着他，話未說完，他就用手指輕輕掩住我剩下的話語。

“小眉，我用九轉靈珠剩下的靈力消去你關於我所有的記憶，小眉，我只想看到你開心快樂。”

“不，我不要，”我用盡渾身力氣喊出來。

暮遲舟卻是瑩然一笑，伸手攬住我，握住我的長發，把我的唇壓向他，吻去我所有的話語，雙唇瞬間糾纏在一起，他的舌尖撬開我的唇，長驅直入，吮吸着我的舌尖，纏綿悱惻，彷彿要將生生世世的愛戀和痴纏用這個吻全部掩埋。

良久，他緩緩離開我的唇，眼波若水的看着我，那裏有着千般不舍，萬種牽絆，“小眉，捨不得你！”一縷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渾身發出五彩的光芒，燦爛如幻。

“木頭，”我哽噎的哭喊着，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抓住他的溫暖，觸手所及，只是一片虛無，巨大的哀傷讓我的心悲痛起來，眼前一黑，我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