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炮
()蕭俊操控着飛霜,在距離趙尚武三十步遠的地方站定,左手持盾,右手緩緩的抽出了重劍,靜靜的注視着對方,趙尚武同樣冷冷的看着蕭俊,口中帶着一絲傲然說道:“今日之戰,你我全力相搏,你若是能在我劍下走上一百回合,我便帶着兄弟們離去。”
蕭俊聞言皺了皺眉頭,有些拿不准他這話究竟是真是假。難不成今日之戰他真的要盡全力,讓自己這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知縣大大的出一回洋相?趙尚武三歲習武,至今已有二十年還多些,又時常的受趙無極點撥,自己滿打滿算才習武了十年,還是靠自學成才的,二人之間實力上的差距是不言而喻的。
蕭俊千算萬算,卻漏算了趙尚武的傲氣,他為人精明幹練,擔任天地會香主,獨擋一面數年,隱隱已有一方霸主的氣勢,趙無極卻讓他聽從蕭俊調遣指揮,他這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服氣的。
在如雷的戰鼓聲,及城上城下一片鼓噪吶喊聲中,蕭俊與趙尚武二人,在凝神對視了數吸之後,幾乎同時猛的一磕馬腹,胯下的戰馬長嘶一聲,便猛的向前竄出,隨即四蹄翻滾,風馳電掣般的向前疾沖而去,剎那之後,二馬交錯而過,二人各自舉起手中的重劍,狠狠的劈砍在了一處,蕭俊只覺得虎口一陣劇痛,半邊胳膊亦是被震得發麻。
略活動了一下右臂,再次撥轉馬頭,雙腿猛的一磕馬腹,飛霜再次疾沖了出去,二馬交錯,兩柄重劍再次結結實實的對撞到了一處。二人一來一回,轉眼間便劈砍了數十個回合,蕭俊只覺得半邊膀子越來越麻,重劍也有些拿捏不住,心中不禁暗自慨嘆,這武將單挑的活兒,還真是不好乾。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趙尚武,見他同樣也是不停的活動着右臂,但動作還算靈活,遠不象自己這般僵硬。
蕭俊現在幾乎可以肯定,趙尚武並不打算隱藏自己的實力,想要真正的和他戰上一場,他如此的不顧大局,倒是令蕭俊有些意外,既然如此,那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若論實力,自己確實比不上趙尚武,但武將之間的邀斗,馬匹是極重要的,三國時的關羽,憑藉的馬匹的優勢,接連輕鬆戰勝數名武藝和他相當的大將,呂布之所以被稱為三國第一將,同樣也是藉助了不少馬匹的優勢。
嚴格的說,他和趙尚武,雖然在騎馬交戰,但使用的卻是江湖上的打鬥功夫,並不能算是馬上的武將,心中有了計議之後,蕭俊再次縱馬沖了過去,兩柄重劍再次對撞到了一處,就在二馬交錯而過的一剎那,蕭俊猛的一提飛霜的馬僵,飛霜畢竟是萬里挑一的良駒,四蹄猛的一踏地面,隨即騰空而起,腰身猛的一扭,后蹄結結實實的便踹在趙尚武馬匹的後腿之上,趙尚武的馬匹雖然也算雄健,卻遠不及飛霜,一聲痛嘶之後,馬臀突然一沉,身子一側,便向右側翻滾了出去,趙尚武反應奇快,在馬匹栽倒的一剎那,將身法施展至極致,雙手猛的一按馬背,藉助着戰馬翻滾和前沖的慣性,在馬匹倒地的一剎那,飛速的側滾了出去。
蕭俊在飛霜騰空而起之時,便閃電般抽出重弓,隨即彎弓搭箭,一記回頭望月,返身便是一箭射了出去,饒是趙尚武動作奇快,但蕭俊的重箭卻是更快,就在趙尚武飛快的側翻出去,剛剛穩住身形的一剎那,一道黑芒一閃即至,趙尚武只覺得肩頭一陣劇痛,一隻重箭,奇准無比的透過肩頭,將其牢牢的釘在了地面之上。
城頭之上,參將熊虎原本是一臉漠然的注視着二人的打鬥,此時卻也不禁有些動容,在高高躍起的馬背之上,用重箭回身勁射快速移動的目標,縱然他二人距離極近,這難度卻也着實不小,這永昌知縣雖然馬上的打鬥功夫也就是尋常戰將的水準,但這機變和箭術卻是不可小視。
蕭俊此時卻是有些犯愁,雖然戰勝了這個似乎有意想要考教自己實力的二師兄,但在眾目睽睽之下,若是直接將他放掉,這私縱匪首,怕是將來要被人彈劾糾參,無奈之下,蕭俊只好大聲道:“本縣仗着馬匹之利,僥倖贏了一仗,速速換匹馬過來,你我再戰三百回合。”
趙尚武掰折了箭桿,咬緊牙關,忍着劇痛,將肩頭吃力的從箭桿中抽了出來,飛身竄上手下剛剛送過來的一匹健馬,撥轉馬頭,拱手道:“青山不改,綠水常流,今日我趙尚武認栽,改日再來拜會。”隨即卻衝著蕭俊投了一個極隱蔽的讚許的微笑。帶領着大隊人馬,旋風般的向來路飛馳而去。
蕭俊見趙尚武還算識時務,沒有繼續換馬與他邀戰,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見眾“馬匪”絕塵而去,隨即將手中的重劍高高的舉起,猛的刺向天空,擺出勝利者的姿態,城頭之上頓時傳來響徹雲霄的歡呼之聲,經久不絕。
柳眉縱馬湊了過來,在蕭俊肩上錘了一拳,贊聲道:“秀才,剛才那一箭射得太他娘的漂亮了,這匪首是哪來的?功夫如此了得?你小子雖然功夫比不上那傢伙,但若是玩陰的,一般人還真整不過你。”
二人策馬回城,來到城頭之上,熊虎大走了過來,讚許道:“功夫還不錯,一個兩榜進士能有這樣的功夫,也算是天下罕有。”
蕭俊卻是面露憂色:“這些蒙古馬匪果然非同小可,難怪當年縱橫甘涼,無人能敵,他們今日若是在我等毫無防備之下,突然攻城,這損失必定極其慘重。熊將軍,您有城防之責,麻煩您聯同本縣共同奏上一本,就說蒙古馬匪余部竄入永昌,伺機報當年之仇,城防危急,請上邊撥幾門炮過來,最好是撥幾門朝廷新研製的子母輕炮,這種炮進可攻、退可守,好用得很。”
熊虎卻是搖了搖頭說道:“蕭知縣想要增設城防火炮,本將自然是大力支持的,只是這種子母炮,新研發出來只有數年,炮廠雖然鑄造出來了些,但大都調往了南方前線,蕭知縣的要求未免有些過高了。”
蕭俊臉上卻並未露出失望之色,將熊虎拉至一旁的門之內,低聲道:“熊將軍乃三品大員,人脈極廣,能否有辦法弄到圖紙,我們悄悄造幾門,不然的話,一旦這些馬匪再回來,可是大大的不妙。”
文官私造火炮,可是犯禁之事,熊虎見蕭俊忽然“口出狂言”,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即皺眉道:“此乃犯禁之事,我若幫了你,一旦事發,豈不是受了連累。”
蕭俊卻是不徐不疾的從袖中取出陝西總督哈占發給自己的密函,遞了過去,嘆道:“你自己看看,本縣之所以如此急切,也是為了保境安民,你若是幫我,將來我必定會回報於你。”
熊虎見蕭俊從袖出取出一張絹錦,心中便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一拉拽了過來,展開細細的讀了起來,片刻之後,臉色便變得陰晴不定起來,良久之後,將手中的壺中之酒一飲而盡,長嘆道:“本將早知他們必不會放過我,怕是這蕩平藩亂之日,便是我熊虎斃命之時。”
蕭俊頗為同情的說道:“我們做筆交易,你幫我弄到子母炮的圖紙,將來我幫你照顧家眷,必定讓他們活得好好的。”
熊虎沉吟良久,這才說道:“好,一言為定,這圖紙倒也不用四處尋找,當年本將斬殺寧夏提督陳福,從他的提督衙門裏搜羅到了不少東西,本將略略查驗了一下,其中好象就有這子母炮的圖樣,原本存放於工房的秘庫之內,由城外鐵匠營炮廠司職督造,本將將這些東西存放於一處隱秘之處,過幾日便命心腹將其取來。”
蕭俊聞言心中大喜,由於清廷壓制基礎工藝的發展,導致鑄造工藝相對於明末甚至有了一定的退步,雖然火炮的種類不斷改進翻新,但壽命卻極短,通常打個百十來發便成了殘次品,所以清廷雖然設了多處炮廠,將火炮源源不斷的送往前線,卻仍然“供不應求”。
蕭俊十分痛快的回道:“好,一言為定,若是有別的火炮圖樣,不妨一併取來,你若是缺銀子,我可以送你些。”
熊虎看了一眼眼前這位膽大包天,與眾不同的知縣,頗有些倦意的搖頭道:“銀子我不缺,你只要在本將死後,照顧好本將的家人即可。”
二人隨即擊掌立誓,這才從門之內走了出來。
入夜,月娘手持着藥酒,滿臉心痛之色的塗抹在了蕭俊紅腫的肩膀之上,口中說道:“別人都只看到哥哥風光的一面,也沒有看到哥哥背後所承受的痛苦。”
蕭俊捉着她的小手親了一下,笑道:“只是有些紅腫罷了,哪裏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就在此時,門帘一挑,洪開山面色陰沉的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旁邊的月娘,隨即沉聲道:“想不到二師弟如此的不懂事,此事我必定要和師父他老人家說和說和。”
月娘的小腦袋縱然十分的不靈光,此時也忽然反應了過來:“二師兄叫趙尚武,今天城外的那個也叫趙尚武,難道今天城外叫陣的那個是二師兄?”
蕭俊沒有理會月娘的問話,淡淡的一笑說道:“二師兄看樣子是個心高氣傲之人,他今日被我降伏,也是一件好事,以後我二人共事,或許會少卻許多隔閡。”
洪開山點頭道:“或許小師弟說的是對的,但此事我還是要稟報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