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日

第二章 生日

陸長安到家已經很晚,空曠的房子裏只有她一個人,他沒回來。

蒼白的女人濕漉漉抱膝坐在客廳的地板上,直到曙光透過紗窗,那熹微的光影映照在她的臉上。

他一直沒回來,此後很多天,一如以前。

她已經學乖了,不會再給他公司打電話問他去了哪裏,因為她知道那邊的回答永遠都是出差。

生病的身體就是嬌貴,淋了雨就斷斷續續的發起燒。

昏昏沉沉的時候都難以察覺晝夜,直到葉甚打來電話她才記起,原來她的生日到了。

葉甚似乎察覺到什麼,畢竟她們是發小,大學之後她就移民海外。

雖然不常聯繫,但她曉得她的性子,陸小姐是個嬌貴又鬧騰的,但真傷了心,她也只會一個人忍。

葉甚跟她道完祝福,小心的問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陸長安現在洗漱台前看着不斷湧出鮮紅血液的手腕,沉默半晌,伸手按住傷口止血,說,“沒有。”

而後她想了想,又道,“你能來電,我很開心。”

在那昏沉的日子裏她曾想過,是不是哪天自己去世,屍體臭了都不會有人發現。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下去的手,只是反應過來時水池裏的水已經染上了紅。

“長安,我總是希望你過的好的,希望你永遠過的比我好,這樣我才能對你不操心。”

葉甚說完就掛了電話,她知道她的長安一定是委屈極了。

余西北很晚才回家,他步伐有些踉蹌,身上帶着酒氣與陌生的香水味,進了門一手撐着牆壁微微彎腰換了鞋子。

“西北。”

抱膝坐在沙發上的陸長安帶着隱忍的開口:“你怎麼回來這麼晚呢?”

怎麼回來晚了呢?這個問題余西北回答不出。

他轉身的動作一頓,剛做了壞事的男人莫名心虛,這不是他第一次晚歸,卻是陸長安第一次追問。

轉身的男人臉上極快的換個臉色,一點不復進門時的平和。

“我每天在外面應酬,晚回來一點怎麼了?你怎麼這麼煩!”

他徑直往樓上走,臉上的神色已經分辨不出是因為做賊心虛的強裝鎮定還是真的不勝其煩。

陸長安依舊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只是止不住的心涼。

他沒有關心她一句最近好不好,沒有問她一句是不是難過了,是不是病了。

“余西北,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啊,是她的生日啊,以前就算自己不記得這個男人也會記得的。

那是多久的以前呢?

那個時候余西北還不是余總,他甚至連余先生都稱不上,可是卻是把陸長安當命一樣寶貝的人。

現在呢?

一切物是人非,他成了余總,家財萬貫,身份地位一樣不差,但是卻再不是她的昔日少年。

余西北走在樓梯上的腳步頓住,神色也愣怔了一下,隨後頭也不回的往上走。

“那麼大人了,還過什麼生日!不覺得噁心嗎?”

他走的匆忙,就像逃避什麼一樣。

陸長安從來都是這樣,不溫不火,他承認,他厭倦了。

她總是一成不變,而男人總是愛新鮮的。

陸長安獃獃的坐在沙發上,眼淚圍在眼眶中打轉。

樓上傳來一聲清脆的關門聲,終於她淚流滿面。

“余西北,我生氣了。”

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除了年少時,他是極少哄她的,似乎在他眼中,陸長安這個姑娘是不需要哄的。

可是誰家的女孩子不要被寵着哄着呢?

陸長安把放在廚房的菜一樣樣端出來放在桌子上,一邊吃一邊想,這次她真的生氣了。

吃過飯陸長安靜悄悄的走上樓,在黑暗中她看着那個自己從年少喜歡到現在的人。

她伸出手指描摹着余西北的臉,時間真是個厲害的東西,她現在都快看不清他的面容了。

人心怎麼就變得那麼快呢?

臉上輕微的瘙癢,就像情人間的呢喃,更像極了不捨得離別。

微醉的男人心尖一跳,一把抓住陸長安抽回不及的指尖,用力把她帶上來。

凌亂的吻錯落在陸長安的脖頸間,酒勁兒上頭他此刻只想狠狠的擁有她。

他的動作稱不上溫柔但是也稱不上兇殘,直到陸長安抗拒的推他,並呵斥他“滾開!”

鼻間縈繞着另一個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怎麼能不讓她噁心?

床頭一盞昏暗的小燈讓余西北清晰的看見陸長安眼裏厭惡,瞬間他像只被激怒的獅子。

他掐住她的下巴,讓她直視他的目光,“你讓我滾?不是你求我回來的嗎!”

想起那個請求的電話,陸長安刷的閉上雙眼,忍了又忍,最終手指狠狠的掐住身側的床單,手指用力到顫抖。

“余西北,你太過分了。”

男人冷哼一聲,她不讓自己碰是想讓誰碰呢?在他整日整日不在家的時間裏她是不是找了別人?

這種想法一旦略過腦海就讓余西北胸悶到呼吸都難受,“我們誰過分?”

結束良久之後他才察覺到陸長安輕微的顫抖,黑暗中他摸索上陸長安的臉。

手指上的微涼液體讓他如夢初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些什麼混賬事。

“長安,對不起,我……”

陸長安推開他艱難的往浴室走,“對不起?你對不起我什麼?”

她聲音清冷甚至聽不出是否生氣。

余西北顛顛的過去想要扶她,就像一隻想要討主人歡心的大狗,然而卻被她一手拍開。

可能就是這樣,謊言說多了就順口拈來了。

“對不起我的小媳婦,答應過你早點回家的,可是西郊那個項目真的很着急,世貿的劉總非得跟我打太極,我也想早點回來的。”

高大的男人像只知錯的狼狗一樣環抱住陸長安,頭湊在她頸間來回蹭,撒嬌意味濃重。

陸長安背對他,又問句,“還有嗎?”

他們在一起不是十天不是十個月而是八年,她終究是放不下。

只要他主動坦白,她就當過去如雲煙,再不跟他計較。

此刻的余西北呼吸一滯,隨即略帶一些小心的,說道:“沒有了。”

他知道,有些事絕不能說,說了就沒有以後了,至少,他現在並不想跟她分開,他想,還不到時候,再等等。

他看不見陸長安寬大衣袖裏刺目的染血沙帶,看不見她臉上莫名的悲哀,更看不見有顆心此刻疼的快要壞了。

她輕輕嗯了一聲就進了浴室,卻是滿心冰冷苦澀。

他欺她不常出門,不曉得滿城人盡皆知他余西北白手起家青年才俊至今單身。

他欺她不入公司,不知他聘用了剛出校門的趙媛為秘書。

他欺她諸多,以為她從不知曉,可能是陸長安多年來的順從與大權在握的聲色犬馬生活讓余西北忘記了。

當年,這余氏集團是她陪他一起打下來的,她陸長安,不傻的。

她什麼都知道,但只是因為喜歡他,所以步步忍讓,她是真的喜歡啊。

喜歡當年那個眉眼帶笑,看着她眼裏滿是星辰的男孩子。

可是一眨眼,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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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望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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