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
()我回到家的時候,他們已經得到我拍下國貿大廈的消息。
我爸史無前例的對我露出笑臉:“海醉,不錯,幹得好!”
瞧他那副撿了大漏的奸商樣!我憋了一天的怒氣終於涌了上來。我笑着說:“別高興的太早啊,唐曄的便宜是那麼好占的?沒準什麼時候他就讓咱們連本帶利給吐出來!咱們先得說好了,到時候大家可別指望我犧牲小我賣身抵債!”
爸爸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極了,瞪着我正要說話,我已經梗着脖子蹬蹬蹬上去了。
沒多久,媽媽果然推門進來。沒等她開口,我就大聲問:“媽,我到底是不是你在外面偷人生的?”
“你胡說什麼呢!”
“那他怎麼老是賣女兒賣的這麼樂此不疲?”我咬着牙說。
媽媽瞠目結舌,過了好一會兒她回過神來斥道:“你這孩子怎麼總愛胡說八道呢?自己的女兒我能不心疼?要真是刀山火海我們能讓你跳?你怎麼就這麼犟呢?別說唐曄有錢沒錢,單說像他這樣對你有情有義的男人你這輩子就再也找不到……”
又來了,又來了!難道這些我不知道?求你們別再說了行不行!別再來動搖軍心了好不好!
這個家我真是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我從床上跳起來就往外走,這時,只聽門口有人說道:“好了,媽。我看小醉是真的不願意。算了,咱們也別太逼她了。”不知何時哥哥站在了門口。
媽媽吃驚的看着哥哥,比她更吃驚的是我。
真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一直以來我哥就是爸爸的翻版,世故、精明、冷漠而又野心勃勃。當然他更溫和一些也更聰明一些。
“哥……”我怔怔看着他。
他俊秀斯文的臉上露出溫和無奈的笑容:“老實說我也很希望你能嫁給唐曄,那樣於公於私皆大歡喜。不過畢竟你還叫我一聲哥不是嗎?小醉,你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真沒想到。眼睛沒預兆的一下子就模糊了,“哥哥……”
他走過來輕輕擦擦我的眼角,柔聲道:“傻丫頭。”
第一次,我覺得有個哥哥真是……挺好。
***
第二天,回到公司沿路上不少人都走過來祝賀我,八卦的關寶寶還打電話來專門酸了我一番,問我當女強人揮金如土的感覺好不好?
好什麼好?一點都不好!不過唐曄的日子恐怕更不好過。我微微走神的想着剛聽到的傳聞,聽說,唐老爺子昨天對他大發脾氣了,董事長辦公室外的人都聽見了。
唐曄的父親去世很早,他從小跟在唐老爺子身邊長大,祖孫倆感情極好。唐老爺子一向是最看重和喜歡唐曄的,他也一直沒讓他失望過。可他昨天卻做了那麼愚蠢不智的事情,老爺子一定生氣極了。那幾個原本就看他不順眼的叔叔恐怕更是要趁機發難了。
想到這裏,我把手裏的報紙重重合起來。這些該死的記者偏還在那裏煽風點火!
今天的報紙上詳細報道了昨天拍賣會的情況,尤其重點描述了我、唐曄,還有那個什麼蔣離之間暗潮湧動的關係。
這些人不該都是財經記者嗎?什麼時候全改行當起狗仔娛記?八起卦來那可真是想像力豐富。
我那個所謂新歡的資料也被八出來,不過少的可憐,只知道是個美籍華人,剛回國不久,也剛到鼎越當了個經理。
文中還附了我和他的一張合影,正好是他笑眯眯說什麼“天為被、地為床”我瞪着他的時候。
這張照片表面上被他們定義“相談甚歡”,言下之意解讀為“含情脈脈”,可實際上那明明是“面面相覷”好不好!
這些人觀察力不行,公平心總該有?當初報唐曄那些花邊新聞的時候幾乎全都一副“風流逸事,無傷大雅”的口吻。結果到我這兒,字跡筆墨間我就成了薄情花心、善於利用和玩弄男人的章小蕙式人物。
“喂,你幹嘛不說話?難不成那人真是你新男人?”電話那頭關寶寶不耐煩的嚷嚷道。
“你說呢?”我沒好氣的說。
她呵呵笑道:“我看也不是,那人雖然瞧着也還行,不過比唐曄可差遠了。”她接着又嘆了口氣道:“不過我還真希望他是,那我姐這次就有盼頭了。”
我一愣。
“你知道嗎?我們倆家正在商量唐曄和我姐的婚事呢,你知道他們一直是希望他們能結婚的。”
我手腳忽然涼涼的,過了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勉強說:“這樣啊,很好啊。”
“死撐,還在那死撐是?我還不了解你……唉,不過你放心,唐曄沒答應。”關寶寶煩惱的說:“我夾在你和我姐之間真是為難,都不知該向著誰了。雖然我姐喜歡唐曄這麼多年,你這人又這麼沒心沒肺,不過我總覺得還是你和唐曄在一起要好一些。他肯定不會像喜歡你那樣喜歡我姐,就算他們真成了,我姐最後還是會受傷的。”
我沉默片刻,緩緩說:“寶寶,你真是個怪人。”
“哈哈,是,”她的聲音又變得興高采烈:“我才認識了個男的也是這麼說的……”
好容易掛了關寶寶的電話,內線又打進來了,“海經理,剛才總經理打電話讓你過去一下。”
他叫我?這還真是難得。不會……
我突然有個很不好的預感。
到了總經理辦公室,他果不其然鎖着眉頭看着那張報紙。
哥哥也坐在旁邊沙發上微微含笑看着我。
爸爸放下報紙,板著臉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暗嘆了一口氣,“沒怎麼回事,捕風捉影。”
爸爸懷疑的看着我:“沒事你的言行也要檢點些,別搞得唐家難堪。”
不檢點?我有什麼不檢點?說來說去就是怕唐家生氣!
這時,一旁的哥哥看了看報紙若有所思的說:“蔣離?鼎越的聶明城倒是個厲害人物,不過從沒聽說過有蔣離這號人物。”
爸爸不耐煩的說:“管他是誰?反正不過是個高級打工仔。海醉,你要是和唐曄鬧翻最後嫁個這麼個人物會被人笑死。”
“那就讓他們笑死好了。”他的話總是讓人氣血上涌。
最後當然又是不歡而散。
看來我和我這個爹真是天生相剋、氣場不和。
***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
數天後,在某休閑商務會所的過道里,我無厘頭的想到這句歌詞。
別誤會,和我狹路相逢的不是唐曄,而是我估計世界上唯一比我爸更討厭我的人——唐老爺子。
唐老爺子應該有八十多歲了,但身形依然健朗挺直,兩道濃眉下雙目炯炯,清癯冷峻的面容依稀還可瞧見年輕時的俊朗不凡。他的五官輪廓其實和唐曄有幾分相似,不過嚴厲倨傲的氣質迥然不同。
該不該上前打個招呼呢?我一時躊躇。
顯然是應該的,畢竟是長輩,何況我還當了他那麼久的准孫媳婦。不過瞅見他迎面掃向我的目光,簡直可以冰封三尺……算了,我還是別自找沒趣了,人心裏指不定怎麼咬牙切齒呢,把他那麼優秀出眾的孫子禍害成那樣。
我盡量面色如常的從他和他的隨從旁邊擦身而過。
走過之後,渾身不禁冒了一身冷汗。這個老爺子,氣場實在是太強大了,我差點沒繃住的渾身發抖起來。
這時耳邊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沒教養的丫頭,幸好沒能進唐家的門!”
我背部一僵。
算了,咱不和老人家計較。
我一聲不吭走進會所大廳。
***
半小時后,我和約好的人談完事情。沒什麼心情,推了飯局,告辭離開。
走過大廳時,突然大廳那頭出現一陣喧鬧。我轉頭一看,可不正是跟着唐老爺子那幾個人,個個都一臉驚慌狀。打電話的打電話,咋咋呼呼的咋咋呼呼。
我跑過去一看,只見唐老爺子雙目緊閉倒在地上,臉色如紙唇色發青,貌似已經失去意識了。
為什麼老讓我碰見這種情況?難道就因為當初心血來潮跟唐曄一起報了個急救培訓班?
“讓開,大家讓開一下。”我擠進去,跪到在老爺子身邊。
旁邊一人扣住我的肩膀,“你……”
“打120了嗎?”我邊解開唐老爺子的領口邊說。
“會所有急救醫生,已經去找了。”
我解開他的腰帶,“好的,你們讓開些,讓他好透透氣。”
周圍的人依言讓開一塊地方。
他頸間的脈搏已經停止了。我知道他有心臟病史,不能再耽擱了。心臟病發呼吸和心跳停止后,大腦很快會缺氧,如果超過4分鐘再施行心肺復蘇,很少人能被救活,即便獲救腦部損傷也將不可逆轉。
我右手鬆握空心拳,以小魚際肌側朝他胸壁心臟部位有節奏地叩擊3次,手法標準、力度精確。可是他的心跳和脈搏沒有恢復。
應該立即進行胸外心臟按壓和人工呼吸!
我咬咬牙,壓額抬顎把他的頭後仰30度,保持呼吸道暢通,打開他的口部,捏住他的鼻子,猛吸一口氣,對着他垂垂老矣的面容,把心一橫,俯下頭去——
快要接近目標的剎那,他猛然睜開了眼睛,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