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新仇舊恨(一)
今夜的萬花樓,燈火併不輝煌。
夜已深沉。
昔日的喧鬧彷彿瞬間變成了往事,只有燈籠記憶着昨夜的風景。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今夜的萬花樓會拒絕所有的客人?
於是離開的客人有着各種各樣的猜測,他們甚至猜測萬花樓的大掌柜也許遭到了什麼不測。
因為來到這裏的客人本就帶着獵奇心,他們在夕陽時都看到許多的江湖人士來到了這裏。
特別是一個沒有右臂的人,他走進了花和尚的房間,再也沒有離開。
花和尚的房間在萬花樓的二樓。
只從這個人走進了房間中,一個很像白無常的男人就一直站在樓梯口。
他沒有跟任何人說話,也沒有去喝一口水,甚至連一趟茅廁都沒有去過。
他就像一棵樹長在了樓梯口,面色深沉。
客人是來尋樂的,當然沒有人願意去招惹這個人。
直到萬花樓的主人突然下了逐客令時,也沒有一個人敢走進花和尚的房間中,大聲質問這是為什麼?
細雨後的夜很冷。
門口的白袍人還是沒有動,細雨早已打濕了他的衣衫,可是他的身軀標槍般筆挺地站着。
冷酷的臉,鬼厲般的眼神盯着靠近樓梯的每一個人。
在他的眼神中似乎就不分男人或者女人,只要是個會喘氣的人靠近了樓梯口,他的手指就會展開。
彷彿時刻準備着拔出插在背上的劍,將劍刺入來人的咽喉中。
當然這一切直到李清走進萬花樓的時候,才徹底改變了。
“厲無心!”樓梯口李清止住了腳步,他看到了厲無心,厲無心也看到了李清。
不過厲無心的目光從驚奇慢慢變到了黯然。
李清的歸來,標誌着不可能發生事情已經發生。
雖然厲無心的心中有着一萬個不願意。
但是他對發生的事情無能為力。
因為這是一個人的選擇。
只要一個人選擇了自己生存的道路,別人根本無法左右。
無論這個人讓自己多麼的牽挂,他選擇的路只能有他自己走完。
“他已經死了?”這是厲無心來到萬花樓后的第一句話。
李清不能回答,只能點點頭。
雖然這已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可是這個事實卻無法從李清的嘴裏說出來,畢竟厲無心與這個人的關係非同一般。
厲無心沉默了片刻,有點憂傷道:“每個人選擇的道路不同,我不會責怪你們的,但是。。。”
“你想知道什麼?”李清黯然道,他很想安慰厲無心一句話,可心中怎麼也尋找不出可以說出口的詞。
“李少主的手中沒有劍,殺死他的人肯定不是李少主。”厲無心道。
李清不願否認,但他沒有說出孤獨的名字。
因為這是一種仇恨,任何一個心胸開闊的人,也不願接受別人殺死自己的親人,這個現實很殘酷。
“是!”李清簡單的回答了一個字,
這個字已告訴厲無心,李清根本就不願意說出這個人的名字。
他沒有再去問李清,他的眼睛裏忽然沁出了淚水。
“他在熊姥姥小店的街道中。”這是李清留給厲無心最後的答案。
雖然這個答案很殘酷,可厲無心還是對着李清露出了感激之情,儘管目光中顯得非常滄桑憂傷
厲無心已經離開。
李清曉得他該去做什麼,他不會任由自己的孿生兄弟暴死街頭,雖然他的心中對這個兄弟存在着怨恨。
可這是一種血緣的親情,任何人無法改變。
任何人一生都無法改變。
李清走進了花和尚的房間中,他的手牽着寧兒的手。
屋子裏的溫度就是一個暖心的房間,人還是兩個男人。
只不過桌子上的東西改變了。
一壺茶,一壺酒。
兩個男人喝着茶品着酒,說著一些只有男人喜歡聽的話。
李清走進來的一刻,活死人的臉上雖然露出了驚奇,但也是瞬間而過。
不過從他的神情中,李清看的明白,他的驚奇,並不是自己來到了這裏,而是出現在身邊的袁寧兒。
這本來是件很普通的事,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夜晚牽着一個姑娘的手,也沒有什麼特別。
但是李清從活死人的眼神中卻看到了不一樣之處。
花和尚的趣話首先打破了進來的尷尬,他笑着道:“溫馨的屋子應該留給年輕人,年輕人肯定喜歡這樣的房間。”
李清鬆開了寧兒的手,他的手輕輕揉了揉鼻子,他可不想讓別人把他們的關係想的太近,畢竟寧兒是個大姑娘。
寧兒卻很大方,她完全就是一個小媳婦的樣子。
她對着花和尚笑着道:“花掌柜的生意都是小姑娘,難道不喜歡我這樣的大姑娘與清兒來到這裏?”
花和尚用手摸摸大光頭,尷尬地一笑道:“李少主夫婦來到我這裏,我怎麼會不歡迎?”
女人堆里混跡的花掌柜,嘴裏還是不願意輸給一個女人。
寧兒倒是一點都不在意,她看了一眼圓圓的桌子,桌子上只有酒沒有菜,這肯定不是李清想聊天的地方。
於是她‘呵呵呵’一笑道:“今天的花掌柜有點像蘇胖子,顯得有點小氣。”
李清頓時用吃驚的眼神瞧了寧兒一眼,他從寧兒的嘴裏第一次聽到蘇海還有這樣一個稱呼。
若是蘇海在這裏,他一定認為他秀美的身材變胖了。
依照他的個性,蘇海肯定不願意被別人在背後稱作是個大胖子。
此刻,寧兒帶着笑聲離開了屋子。
屋子裏只有下了三個男人。
李清雖不知道寧兒為什麼離開,但是他忽然覺得寧兒變得非常聰明了。
因為男人在說話的時候,肯定不願讓女人留在身邊,畢竟女人都喜歡八卦,她們八卦一件事情的時候,永遠要比男人說的仔細。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三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也需要演戲。
只是自己的角色不同罷了。
“他找都了熊姥姥,我斷定她還是不會殺了她。”說話的是花和尚,他首先打破了屋子裏的沉默。
“若是你,你也做不到。”活死人上官義手中端着茶杯,他似乎不喜歡喝酒。
“為什麼?”李清問道。
花和尚的手端起了酒杯,他道:“因為他不會去殺一個熟悉的人,而且熊姥姥還是一個女人。”
“哦!”李清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
他感覺蕭淚血跟熊姥姥,不僅是認識這麼簡單。
他們之間似乎存在着一種說不口的關係,雖然他們的年紀也存在着相差。
端着茶杯的上官義喝了一口茶,忽然對着李清道:“李少主可否知道他們之間真正的關係?”
李清笑着搖了搖頭。
這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這是一種善意的笑。
況且他也真的不知道。
就連自稱江湖萬事通的蘇海,也從來沒有告訴他這件事情。
於是李清沉住氣,等着他說下去。
“這是一個遙遠的故事,已經塵封了很久。”活死人上官義嘆氣一聲道。
“有多久?”花和尚有點發急,他的神情告訴坐着的兩個男人,他很喜歡聽到這樣的故事。
尤其是他自己還不知道的一個故事。
但是活死人上官義卻沒有去回憶,他只是淡淡一聲道:“應該是李少主還沒有出生的時候。”
李清不笑了。
他閉上嘴。
這個故事的確是有點遙遠,它居然發生在自己還沒有出生的時候?
簡直不敢相信。
可李清還是相信的,因為小蝶親口告訴自己上官義是一個好人,好人肯定不會說謊話,他必然會告訴自己一個離奇的故事。
但是李清心裏很清楚,他認識蕭淚血已經很久,既然蕭淚血都沒有親口告訴自己,此刻,上官義肯定在等着蕭淚血的到來。
畢竟許多的事情,需要一個熟悉的人來親口告訴自己。
果然上官義頓了一口氣,慢慢道:“他們認識同一個女人。”
“誰?”花和尚不解地問道。
“當然是蕭淚血!”李清不想讓花和尚打斷上官義的話,他瞪了花和尚一眼。
可說話的上官義卻長長又嘆了一口氣,他說話的速度很慢,緩緩又道:“這個女人的身份不一般,她曾經是熊姥姥的主子。”
李清徹底驚呆無語了,這個故事實在是太離奇了,熊姥姥竟然跟蕭淚血有着這樣一層關係。
難道眼前的這個活死人上官義與蕭淚血的關係也是非同一般?
“李少主可否曉得,你去萬蝶山谷的時刻,為什麼蕭淚血留在了客棧中?”上官義忽然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李清無法回答,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
他看了一眼花和尚,他是蕭淚血的朋友,也許他應該知道這個答案。
可是花和尚也是搖了搖頭。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推開了,李清在這個夜晚再一次見到了蕭淚血。
蕭淚血似乎是一個永遠嚴肅的人,他的臉上很難看到了笑容。
可進來的蕭淚血對着活死人上官義居然笑着點了點頭,道:“想不到我們還有見面的時候?”
上官義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道:“世界就是很狹小,蕭兄你能見到熊姥姥,為什麼不能見到老朋友?”
蕭淚血盯着上官義,他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的臉上消失了見到老朋友時的熱情。
“你還是離開萬蝶山谷!”蕭淚血道。
“這個承諾我堅守了快二十年,好像蕭兄早已離開了你應該住着的地方。”上官義道。
“因為有人已背叛了當初的約定。”蕭淚血又道。
“但是我沒有離開,我信守着自己的承諾。”上官義的臉色有點嚴肅了,他低頭看着桌子上的茶杯。
茶杯的茶水已喝完,他端起茶壺,又倒出了一杯。
李清什麼話也沒有說,他知道,一個遙遠的故事已經快揭曉了。
這個故事肯定跟萬蝶山谷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