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像顧予棠是什麼可怕的人
可此時這雙水光光的眸子卻頗是警惕不安地將他望住,好像顧予棠是什麼可怕的人。
顧予棠緩緩俯身下來,近在咫尺打量她。
片刻后,他很突然地抓住了阮淮抵在膝腿邊的手,將她的袖口往上,翻出來一截血跡斑斑的手腕,她似乎有點被嚇到,手指纖細且泛着紅,指尖有一點抖顫。
顧予棠的目光定定地停留在她手腕內側的黑色的半月紋身。
阮淮硬着頭皮說:“小時候手腕不小心落下了傷疤,養母覺得丑,便讓我去紋了東西。”
顧予棠抬起眸:“什麼傷?”
面前的少年目光攝着過份鋒利,彷彿稍一不慎就會被其於無形中刺殺。
阮淮盡量穩住聲線作答:“劍傷。”
雪天的光線明亮,很適合觀察此時此刻阮淮臉上的每一絲波動。顧予棠盯着她,倏地又伸手將她按向他,阮淮生怕會撞在地上,猝不及防地抓住了他肩膊,小臉撞在他胸膛冰冷的盔甲上,咬緊牙關,卻疼得眼角發了紅。
但顧予棠一言不發撥開她的發,扯下她的頸領,隨即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那一截白皙頸骨上,隨着咽喉緩緩起伏的痣。
兄長曾告訴過他,阮淮的頸上有一顆痣,並且手腕上有劍傷,是當年為了救他替他擋下的傷,為此阮淮險些失血過多死去。
只是,大概誰也不曾想到,這些年以來,兄長找阮淮找得快要瘋了,但阮淮卻早已改名換姓成了奕王的私生女。
顧予棠揪着那一截領子,靜了靜,終於鬆手,目不斜視地替她整理好衣衫,放開了她,起身。
過了好一會,他斂眉重新問道:“若你真是阮淮,為何這麼多年都不曾回去找過顧家?”
阮淮被放開后,幾乎是跌坐在地上,糅雜着刺骨寒風艱難而緩慢地喘息,她垂着頭,墨黑的眼睫伏在眼臉上,緩了少時才說話:“剛被養母拐走那陣子,我逃過幾次,但都未成功。後來養母為了讓我聽話,便喂我服下了蠱毒,之後我只能聽從養母的,跟她去了奕王府。雖然眼下養母死了……但小侯爺若是不信,可以找大夫檢驗。”
顧予棠輕輕眯着眸看她,很快又背過了身,表情凝重地目視前方,但耳廓隱隱約約浮上了紅。
顯然是聯想到了不久前他對阮淮說的那些失了體統的話。
他當即下令,讓人將其帶上馬車,即刻啟程回京。
他的下屬李檣站在不遠處,本要等着小侯爺的一聲令下準備處決阮淮的,但聽到顧予棠的最終命令后,不由呆怔住了,帶叛臣之女回京,皇帝陛下會怎麼聯想他們小侯爺啊?
李檣本欲要出聲勸說,但他們小侯爺不容置喙,下完命令便上馬出發了。
回京的軍隊連趕了兩天一夜的路,總算在鄰城驛站靠停。
顧予棠剛下馬,回頭不經意一瞥,便看到了馬車底下那一抹熟悉削瘦的身影,她幾乎是弓着身背蹲在樹叢邊,沾着點點雪屑的斗篷兜帽下,眉眼染着明顯而透的紅,一副難受至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