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40.以天下養

此事涉及兵部和戶部，翌日左戰就已派人查明了緣由，並將通縣的縣令和縣城下了詔獄，連夜審問得知與兵部的周應秋、戶部的錢謙益有直接關係，這兩個人有一個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東林黨。

錢謙益、周應秋此時還在半夢半醒之中，聽聞皇帝的問話自知事情敗露，急忙上前辯解說道：

“聖上皇恩浩蕩、愛民如子，天下無不稱讚。此事容臣等即刻調查清楚，嚴懲相關人等。”

左戰見倆貨還在恬不知恥的為自己洗白，不禁怒火中燒，憤怒的拔出太阿劍，衝著兩人吼道：

“她的公道也是天下蒼生的公道，等你二人查明怕是百姓早已揭竿而起。朕已查明此次遼東陣亡將士的撫恤存在嚴重的貪腐，賑災也有剋扣糧棉的行徑，你二人可曾記得先前朕說過的話？”

眾人見皇帝當庭拔劍，心知二人命不久矣。皇帝曾下旨凡是關於遼東戰事和賑災的貪腐、怠工行為，不論數額大小一律處斬。如今皇帝親自帶來了證人，又查獲了實證，錢謙益、周應秋就算有九條命也難逃一死。

錢謙益、周應秋自知事情敗露急忙叩頭請罪，左戰卻已動了殺心，決定以二人為突破口再讓他們咬出一批東林黨人，利用軍隊的憤怒和百姓的輿論徹底剷除東林餘孽。

此事順理成章的交予大太監魏進忠處理，這廝被左戰有意冷落了一段時間，他非但不氣餒，反而傾盡全力搜集東林書院的罪證，並編寫了《東林點將錄》作為東廠的內部案例教材，做到圖文並茂，不可謂不專業。他視所有出自東林書院的官吏為死敵，就連孫承宗、楊漣、左光斗、李邦華等正直賢臣也列入打擊的目標，不可謂不敬業。

等王安讀完這份黑材料，孫承宗心知自己難逃干係，鐵青着臉說道：

“啟奏聖上，此事牽扯甚廣，不免會出現冤屈的情況，還請三思。”

說完便跪倒在地，眾人見狀也紛紛跪倒，懇請皇上法外開恩。

左戰知道不少涉案官員都是他的門生故吏，這裏面有幾個好官的確是冤枉的，所以老頭子免不了要直言進諫。左戰想了想並沒有着急回復，走到老人面前握着她的雙手說道：

“老人家，你可還記得朕？”

那老婦本就一頭霧水，只見金碧輝煌的大殿上站滿了朝廷大官，早已被這氣勢嚇得兩腿發軟，要不是戚昌國從旁攙扶，估計早就癱坐在地上。她見那夜的小娃娃走過來，趕緊扶着左戰說道：

“好娃娃，你陪老婆子說了那麼多體己話，又把我帶到京城養活，我怎麼會不記得你呢。”

戚昌國見她殿前失儀，悄聲告知這就是當今的皇帝，嚇得那老嫗急忙跪倒地上嚎啕大哭。左戰見狀甚覺尷尬，責備的看了一眼戚昌國，然後回到龍椅上說道：

“這位老人深明大義，那夜不但沒有埋怨朝廷，還勸朕要做一位積德行善之人，朕心中有愧啊！老人的四個兒子都算是為國捐軀，難道國家就這樣對待烈士的遺屬嗎？那以後國家有難誰還願意拋頭顱灑熱血！

朕今日冊封她為四品誥命恭人，搬至慈寧宮由朕為她養老送終，以此告慰那些犧牲的烈士，勉勵軍中男兒奮勇殺敵。同時也警告那些貪官污吏，正義的審判有時會遲到，但從來都不會缺席！”

古代一品至五品的官員稱誥，六品至九品稱勅。明朝在此基礎上形成了一套完備的誥封制度，夫人從夫品級，一、二品都稱誥命夫人，這是書中最常見的。此外，三品稱淑人，四品稱恭人，五品稱宜人，六品稱安人，七到九品統稱孺人。

言歸正傳，左戰要把老人贍養在紫禁城的事可是千古奇聞，群臣無不對此感到震撼。先不說他宅心仁厚，若是昭告天下誰人不服？屆時民心所向皆拍手稱讚。此刻孫承宗和熊廷弼等一干老臣才開始了解眼前這位少年天子，一心向佛要中興盛世澤被蒼生，一心向魔征伐殺戮懲奸除惡。

散朝後左戰親自陪着老嫗到慈寧宮，順便遊覽御花園的風景。此事王安已經提前通知了後宮諸人，庄太妃和慎太嬪早已立在宮門外等候，就連一向少走動的張嫣也跑過來湊熱鬧。

只見皇帝攙扶着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人漫步而行，張嫣微微蜷膝施禮，好奇的問道：

“陛下前日帶回一位老人安置到慈寧宮，臣妾還沒來得及過問呢。聽說今天早朝又冊封她為四品誥命恭人，真是可喜可賀。”

左戰見她說話假模假式的，臉上卻透着調皮，假裝責備的說道：

“愛妃不必自責，老人家初入宮中還不懂禮儀，日後少不得你和太妃們一同教導！只是今日她過於驚嚇，先送至宮內休息吧。”

說罷便挽着她的手回乾清宮洗漱用膳，兩人一路打情罵俏歡聲不斷。王安見兩人感情如此甜蜜，趁機說道：

“奴才要給萬歲爺和娘娘道喜了。”

此時左戰正在洗漱，並未當回事，只是嗯了一聲算是回應。王安心想這小兩口可能還不知道什麼意思，繼續說道：

“回萬歲爺和娘娘，太醫院昨個來為娘娘請平安脈，回去后商討娘娘的脈象，一致認為是喜脈，所以今天一早就在宮外候旨，想再確認一次。”

王安還未說完，只見左戰噗的一聲把漱口水噴了一地，激動的問道：

“大伴，你說啥？”

不等王安回復，接著說道：

“我說怎麼幾個太醫都來了，還不趕緊讓他們進來。”

等到消息坐實，張嫣此時已有近兩個月的身孕，眾人忙不迭向皇帝和娘娘道喜。左戰顧不得禮儀，一把抱起張嫣，使勁在她肚皮上親了一口，滿眼柔情的說道：

“嫣兒，你是神仙賜給朕的，如今又懷上龍裔，朕即刻冊封你為皇后。”

張嫣見皇帝如此珍視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內心自是歡喜不已，推辭道：

“臣妾能常伴君側就心滿意足了，哪敢奢望做大明朝的皇后。倒是熊家妹妹待嫁閨中，陛下不妨早日把她接到宮中，以後身邊多一個人服侍也好。”

左戰知道張嫣說的是真心話，這也是為什麼要捨棄五千個美人而獨獨選她做皇后的原因。作為六宮之主，心計和手段都是後天可以培養的，唯獨品行是天生的。

見她態度極為堅決，左戰也不好多說什麼，暗嘆世事無常。有時費盡心血卻得不到，有時退避三舍也躲不掉，與其說是命運不如說是人的才能和德行。這個世上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一切看似簡單的問題背後其實都有複雜的矛盾交織着，我們想做成事需要貴人幫助，但首先自己得努力才行。

左戰心想立后是早晚的事，也不急於一時。眼下他明面上是在推行新政、追剿皇太極，暗中還要培養李定國、打探李自成和張獻忠等草寇的下落，早已是政務纏身，忙的焦頭爛額。

為了確保後宮的安寧，他假裝若無其事的說道：

“愛妃以後要多與老人家親近，自然會有你的好處。”

張嫣不解，帶着一臉的問號看着他，左戰解釋道：

“朕自幼生長在這深宮之中，見慣了後宮的爭風吃醋，勾心鬥角。先帝多子然而成活的只有朕和皇五弟朱由檢以及三個皇妹，這後宮的邪惡可見一斑。至於這位誥命恭人，晚年喪子生活凄苦卻仍能守住一顆仁慈之心，連朕都被她的品行折服。有這樣的人照顧你，朕就可以安心處理前朝事務了。”

左戰這番話可謂語出驚人，張嫣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十四五歲的年紀本該如同枝頭上的花蕾，無憂無慮的含苞待放，如今卻要應對深宮中的陰謀詭計，難怪當初張國紀面帶憂容。

好在張嫣是位極聰慧的女子，很快平復了情緒回道：

“今日之事臣妾一定謹記在心，日後和睦後宮，為夫君分憂。”

左戰見張嫣領悟極快，繼續說道：

“嫣兒，朕本想只娶你一人共度餘生，可是國家內憂外患朕不得不倚重外臣，必要時還要與他們結親來籠絡他們。如今你要做母親了，為了我們的孩子也要做皇后，將來約束六宮，替朕管好這個家。”

自古皇家無私事，後宮雖是女人卻牽連着前朝，所以明朝的皇后基本都選自平民之家，就是為了防止外戚專權。張嫣雖然再次提起熊扣月，但左戰依然覺得目前不合時宜，一來他與扣月的感情非常穩固，二來他要吊足了朝臣的胃口，通過裙帶關係讓這些人為新政賣命。

慈寧宮本是朱由校的故居，左戰在這裏沒少和客氏廝混，後來乾脆就賞給了她。這個女人以妖艷著稱，所以很多陳設極為奢華，宛如脂粉紅房。老人家搬進去以後，傢具擺設變得非常簡約。每日只是粗茶淡飯，還時常做點粗活，深得後宮的稱讚。都說由儉入奢易，可世上還是有很多人能夠不忘初心，他們或身居要職，或平凡無奇，但他們的品行都是世人的楷模。

由於老人長期生活在民間，總有講不完的故事給小孩子們聽，庄太妃和慎太嬪便經常帶着朱由檢等人來玩耍，一時後宮的娛樂中心從景陽宮挪到這裏。加上老人曾生養過四個孩子，年輕時還是村裏的接生婆，對有孕的張嫣照顧的無微不至，深得她的信任。

都說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誥命恭人、庄太妃、張嫣都以仁慈著稱，家長里短中也儘是勸善的話，這讓左戰非常安心家教問題。他對十一歲的朱由檢寄予厚望，歷史上的崇禎皇帝雖然打爛了一手的好牌，但他還是有一定的政務能力，稍加引導便可勝任內閣大臣。

甚至左戰還錯把朱由檢當成了自己在另外一個世界的兒子，那種父親獨有的舔犢之情讓他變得溫柔和氣。這就是生活吧，每個人隨着角色的轉變，也要做出相應的改變，更成熟，更努力，更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