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7.以工代賑

按照明朝禮制，二月和八月是春播秋種的時節，皇帝需要親自扶犁耕田，給天下臣民做表率。左戰看着戶部侍郎周嘉謨的奏摺，心想自己可是干農活的一把好手，況且眼下勸課農桑尤為重要，自己樂意帶頭。

等周嘉謨說完，左戰當即做出回應，說道：

“周愛卿所言極是，如今四海土地荒蕪，百姓嗷嗷待哺，朕願意在永定門外開設一片皇田，由朕親自下地播種、澆水、施肥、收割，以此鼓勵全國進行農業生產。”

水司郎中潘洋聽聞左戰要動真格的，知道這是一位務實的君主，趁機道：

“啟奏聖上，臣私下與欽天監的徐光啟大人交談，近二十多年都會有不同程度的災害出現，應未雨綢繆制定對策。目前欽差左光斗和楊漣兩位大人已經在甘肅、山東組織流民、災民興修水利，初步來看效果是非常明顯的，應該在全國境內進行推廣。”

左戰心想興修水利是利國利民的百年大計，但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眼下朝廷的財政剛剛持平，要想在全國推行至少需要二百多萬兩白銀，若是讓自己繼續割肉，那就索性一起流血吧！想到這裏左戰說道：

“准奏，着升宋應星為工部屯田郎中，與水司郎中潘洋並授文華殿大學士，可直接向朕遞交條呈。由宋愛卿牽頭，總結歷朝歷代關於農業生產和手工業方面的知識，編纂《天工開物》一書，並在全國刊發。潘愛卿普及《兩河管見》、《河防一覽》等水利知識，與遺直共同負責全國的水利建設。”

眾人見小皇帝對於水利頭頭是道，還一連提拔了兩位大學士，紛紛翹首以待。左戰見甜棗已經灑出，準備揮出一計巴掌，繼續說道：

“從夏禹治水開始，中原地區就一直飽受天災。朕繼位以來，各地災害更是不斷，決心傾舉國之力解決這個難題，在全國推行以工代賑。圍繞水利、道路、荒地等基礎建設，由朝廷出資籌備，州府組織實施，各地民眾出工出力，首先解決當前災民吃飯的問題，從長遠角度解決農民靠天吃飯的問題。”

左戰對於以工代賑抱有非常高的期望，決定此機會推行一條鞭法，重新丈量災區的土地，連同新開的荒地按戶分到災民手中，解決土地兼并的問題。不過這引起來既得利益者的強烈反對，沉寂許久的葉向高見小皇帝犯了眾怒，再次沖在最前面，上奏說道：

“聖上有仁愛之心，這是天下百姓的福祉。不過佃戶種地交租是天經地義之事，如果強制收回富戶手中的田地，平均分給百姓，不但朝廷將失信於天下，更會助長了好吃懶做之心，以後便沒人願意辛勤勞作。”

左戰心想這就是詭辯，不必與他爭論，直接說道：

“桂萼在嘉靖十年提出一條鞭法，到萬曆九年開始在全國推行，十年間新增耕地多達七百萬百畝。當時國庫充盈，百姓富庶，所以神宗出色的平定了蒙古人哱拜和苗疆土司楊應龍的叛變，並且在朝鮮兩次擊退倭寇的入侵。

天啟初年為了平定建虜之亂，戶部卻拿不出錢糧，朕不得已調用內銀近千萬兩。若再出現類似的叛亂，朕就得把紫禁城拆了湊軍餉，你們可安心？”

眾人聽小皇帝道出實情，本來的陰謀變成了陽謀，呼拉拉的跪倒一片自稱有罪。這招叫做連坐，百官早已屢試不爽，東林黨骨幹袁化中趁機說道：

“聖上，張居正擔任首輔期間屢屢犯上，猶如漢朝霍光，神宗皇帝不得已才將其削爵罷官，並廢除了他的很多政策。如今重提此人，臣以為是對神宗的不敬，請聖上三思。”

左戰心想你們又玩這一套集體罷工是吧？那咱就來個魚死網破，此時我若退一步，以後你們不得騎在我脖子上，起身說道：

“神宗皇帝文治武功，是歷代少有的明君，若沒有他的支持，張居正又怎會推行變法？之所以要削爵罷官，那是因為張居正恃功自傲，忤逆聖躬。

不過他為國事積勞成疾，身死未幾而戮辱隨之，其子不堪受刀筆小吏之辱，為保名節自殺而亡，可見張家對朝廷的忠心。如今你們聚眾脅迫朕，與霍光何異？你們要是覺得朕不配坐這張龍椅，朕讓給你們如何？”

說完，左戰指着那張冰冷的龍椅，做出請的手勢。葉向高、袁化中等東林黨人看到皇帝動了雷霆之怒，知道自己把天給捅破了，紛紛低頭不語。

左戰見暫時震懾住了這群渾蛋，便一長一短咳嗽了兩聲，這是他與周嘉謨的暗號。為了推行一條鞭法，昨夜他密詔周嘉謨，在威逼利誘之下總算說服了這個硬骨頭。周嘉謨得到暗示，照本宣科的說道：

“啟奏聖上，張居正的功過朝廷已有定論，臣只想談談那場變革對大明的好處。

他認為吏治不清是官場爭權奪利、玩忽職守的根源，所以提出尊主權、課吏職、信賞罰、一號令為主的考成法，一時吏治風清，百官惕息，一切不敢飾非。朝廷號令，雖萬裡外，朝下而夕奉行。

地主豪強、鄉紳富戶有田不賦，民貧為累，民窮逃亡，故而頓減，是國匱民窮的根源，所以主張重新丈量土地，以州縣為基礎將所有的稅賦、貢品合併為一條，提高了朝廷的收入，規避了地方官員的攤派，減輕了農民的負擔，百姓安居樂業。

臣以為考成法、一條鞭法等措施應恢復實施，以配合聖上提出的以工代賑之國策。誰若出面反對誰就是貪墨舞弊的奸賊，絕不應當姑息！”

這番話說得過於激進，包括左戰在內所有人都為之一震，紛紛改口稱讚變法的好處。左戰喜出望外，重新回到龍椅上慢條斯理的說道：

“張居正的過失已經受到懲罰，功勞也應當嘉獎。其子張敬修為名節自殺，追封孝義伯。張嗣修為萬曆五年的榜眼，張懋修是萬曆八年的狀元，張簡修曾做過錦衣衛的指揮使，都是飽學之才。即日起張嗣修調入吏部做郎中，負責考成法的落實。張懋修調入戶部做員外郎，負責一條鞭法的推行。張簡修編入羽林，跟隨朕的左右。”

眾人聽小皇帝接連提拔張居正的三個兒子入朝，知道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改革。本想通過集體罷工來要挾，但中間出了周嘉謨這個“叛徒”，紛紛如那牆頭草倒向左戰這邊。

左戰見眾人服軟，心知一味打壓會適得其反，統御部下要恩威並施，決定拋出一根橄欖枝，溫和的說道：

“以工代賑作為國策，由內閣與六部牽頭實施，凡阻攔朕之國策者，上至皇親國戚，下至黎民百姓，一律按罪論處，絕不姑息。對於優先完成考成法、一條鞭法的州縣，所有官吏俸祿增加一倍，日常用度追加五成。”

當初朱元璋以布衣起家，對官吏非常苛刻，俸祿是歷朝歷代標準最低的，這也是為什麼屢屢興起大案卻仍解決不了貪污的一個原因。如今左戰主動提出漲工資，是想遵循客觀規律，物價漲了工資也應當漲，要不然誰替你賣命。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眾人聽聞要漲工資自是歡喜不得，這可是切身利益，紛紛叩謝天恩，山呼萬歲。滿堂喜大普奔，群臣一改愁容互相言笑，稱讚皇帝是開明的君主。

左戰正襟危坐看着眾生百態，暗自盤算如何湊夠這些銀兩來推行高薪養廉和以工代賑。這些政策都是投資大、周期長、見效慢的理財產品，免不了要繼續調撥內銀推動第一步，而後鼓勵發展商業，取消各地的關卡，促進商品流轉，增加商業稅收，同時發展海外貿易，填補內藏庫的虧空。

只要這些政策能堅持五年以上，大明王朝便能出現質的飛躍，屆時放出的長線肯定有大魚上鉤，一想到這些左戰喜上眉梢，有感而發的說道：

“諸位愛卿都是我朝頂層的精英人物，能站到朝堂之上歷盡千辛萬苦，怎可默默無聞白來世上走一遭？至於是像岳飛那樣流芳百世，還是像秦檜那樣遺臭萬年，如何選擇全在於你們自身。

如今朕要推行新政，不管是以工代賑還是提高俸祿，都需要朕先調撥內銀，最終的受益者是百官和子民，朕得不到任何好處，十足是個冤大頭。唯一能讓朕欣慰的是可以安定災民，恢復生產，君臣聯手再創造一個屬於我們的盛世。將來後世子孫讀到這段史書，或是拍手稱讚，或是一杯濁酒祭奠我們的亡魂，那此生已無憾。”

眾人聽左戰的肺腑之言，的確覺得皇帝這次改革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忙裏忙外最後還是黎民百姓和官吏得到了好處，弄不好自己要傾家蕩產。更讓他們心動的是可以名利雙收，這是每個人的追求。

那些正直如韓爌、朱夔元、黃克纘等人的大臣紛紛表示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若不效仿賢君則愧對皇帝的聖恩。今後必當克己奉公、勤政愛民，為推行新政肝腦塗地。

左戰聽得受用，一時感慨錢能通神，更加堅定了發展商業貿易的決心。作為一家之主，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保證全族的生存，然後帶領族人過上富裕且有尊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