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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才真正領悟到,大學時代那個美女妹妹肖婉瑤,不只一次向她描述過的家鄉之美,原來一點也不浮誇。)

陶矩大學畢業回到老家重慶,他沒有立即去找工作,而是繼續深造去了英國留學。獲得醫學碩士學位再次回到永川時,他沒有志得意滿的興奮,有的只是一番長跑后突然停止下來的精疲力竭的感覺。供得起子女出國留學的家庭通常不會太窮,陶矩在家踏踏實實的休息了幾天後,一日偶照鏡子,忽然發現自己形容枯槁。二十多歲的後生看起來有三十好幾了。他明白導致一個男人未老先衰的原因,除了學習任務的過於繁重外,就是情感生活的太過空洞。他知道自己目前最需要的不是一份職業的安頓,而是一場愛情的滋潤。可是茫茫人海,誰為知音呢?排除掉留學期間那些追求過自己的,思想開放到巴不得大白天除光衣衫過鬧市的洋妞,他想起了大學時代那對口齒伶俐的小姐妹。她們留給他的印象是多麼的美好和深刻啊!姐姐肖婉瑤是個脆脆巧笑驚春枝,生生美目亂秋波的火美人,就算鋼鐵鑄成的硬漢,也會在她熱烈滾燙的焚燒中溶化。妹妹汪明空雖說身體偏胖,但豐滿而不臃腫。是那種沒有人肯說她漂亮,又沒有人敢說她不漂亮的女人。她就像一部推理小說里的懸念,總能攫住讀者的心。只可惜自己為了完成學業,廢寢忘食的攻讀,分別三年有多竟沒有跟她們聯繫過。按時間推算,她們現在也該畢業了。她們是回到了自己的城市?還是漂流到天涯海角?亦或是去了異國他鄉呢?為了尋求答案,陶矩以去姨媽家散散心為由跟父母打了個招呼,毅然登上了去A省B市的火車。

陶矩到達竹林村碼頭的時候,已是薄暮時分。這裏設置的公交站台雖沿襲舊名仍叫碼頭,但河裏已經沒有了渡船,而是一座氣勢宏偉的大橋橫跨兩岸。橋頭的小店和修理部也改造成了兩層樓的磚混結構。河對岸是清一色的別墅群。上游是逶迤的群山,蜿蜒的公路,巧奪天工的彩虹橋,和神秘莫測的迷人谷。下游是夾岸相邀的楊柳,野花瓢香的煙渚及滾滾向前的金浪。身後則是鱗次櫛比,爭雄斗偉的商住樓,隔着寬敞明凈的瀝青公路,相映生輝。陶矩剛下公交,即被迷人谷熏人慾醉的萬千氣象包圍住了。他現在才真正領悟到,大學時代美女妹妹肖婉瑤,不只一次向他描述過的家鄉之美,原來一點也不浮誇。至於山水與麗人是否存在某種辨證的關係,他想留待今後用更多的時間去覺悟。眼前該做的應是先找到自己的姨。

陶矩來到小店門口,撥通了媽媽提供給他的姨媽的電話。

連蓮剛把店裏的燈亮開,電話鈴就響了起來,“喂!哪位?”僅管店裏環境不是很吵,連蓮說話依然習慣地大聲。

“我是陶矩。”陶矩將貼近耳朵的手機移開了一些,“是姨媽么?”

“是呀!陶矩你在哪?”連蓮急切地問。

“我在橋頭小店門口。”欒築答。

“啊!陶矩!快進來。十幾年不見,都認不出來了。”連蓮從店裏跑出來,牽着陶矩往裏走,“咋這麼晚呢?你媽昨天就給我電話了,說你今天要來。我正等着哩。”連蓮見到親人的快樂溢於言表。

“姨媽,你神采奕奕,中氣十足的,健康狀況很好。”陶矩掩在醫學理論旗幟下的恭維,讓人聽了一點都不彆扭。他把背包放下來,連蓮接着放在凳子上。

“我下午兩點多就下火車了,本想直接過來。但看到車站旁邊人才市場的牆上,拉開市醫院現場招聘外科主任醫師的廣告橫副,就去湊了個熱鬧。沒想到一番口試筆試之後,竟然被錄取了。馮院長親自通知我下個月一號正式上班。也就是三天後。就這事拖住,所以我這麼晚才到。”陶矩不無興奮地解釋着。

“哈哈!陶矩你真有出息,讀書出來就做官。看來這醫學碩士的頭銜真不簡單哪!”連蓮樂呵呵的開心着侄兒給她帶來的意外驚喜。

“運氣不錯吧。”陶矩謙虛着,“我去看過了,醫院條件很好。待遇也可以。看來我和姨媽一樣,跟這個城市有緣。”

“爸爸媽媽都好嗎?”連蓮關切的問。

“挺好的。謝姨媽關心。姨父哪去了?表哥表嫂呢?表姐還在廣東嗎?”陶矩四處打量了一眼,連接着問。

“姨父釣魚去了。很快回來的。”連蓮打開冰櫃,拿出一支紅牛遞給陶矩,“春耕事情很多,經常在外面。表嫂住在別墅里,晚上會過來吃飯。春霞在幫春耕打理公司。”

兩人正聊着,任敬賢回來了。“小蓮,你快來看我釣到什麼了!”任敬賢將魚簍放在店門口,揚手招呼連蓮。

“敬賢,你看誰來了?”連蓮牽着陶矩的手走到任敬賢面前。

“是陶矩吧!”任敬賢慈祥地望着陶矩說:“侄兒真是好口福,我今天釣到一隻足有三斤重的甲魚。在我幾十年釣魚生

涯中,這還是第一次。恰巧被你遇上了。”

“是姨父的釣魚水平高。”陶矩彬彬有禮地說。

“陶矩,你跟姨媽聊會。我去準備晚飯。”任敬賢跟侄兒打了個招呼,拎着魚簍進了廚房。

晚飯後,連蓮讓瓊艷看店,自己則和老公一起陪着侄兒繞明珠潭轉了一圈。最後問陶矩是想住在她家公家婆守着的老屋裏,還是睡在表哥表嫂住着的別墅里,或者在小店二樓住。陶矩選擇了住在小店二樓,因為和姨父姨媽住在一棟屋裏,他覺得親切。

這一晚陶矩睡得很飽。早上醒來的時候已是陽光萬丈,紅雲滿天。他站在臨江的陽台上,遠望青山隱隱,近看波光粼粼,不禁思潮翻湧,一時詩興大發,脫口吟道:

風雲爭天下,物事論古今。

王室眼界窄,田園放眼空。

吾心思淡定,誰與醉光陰?

青山不負願,綠水總絕情。

陶矩詩畢歌罷,正自感慨間,一首和韻詩忽然傳進他的耳中:

亂雲沒上下,流光淹昔今。

有欲胸襟窄,無求心境空。

塵緣由天定,隨意度晴陰。

熱日良宵願,冷月豈知情?

這聲音是多麼的熟悉啊!他尋聲望去,自己今番此次專程來訪的美女妹妹之一肖婉瑤,儼然就站在側邊的陽台上。

“婉瑤,是你啊!”陶矩欣喜若狂,恨不得長上翅膀飛過去,“你怎麼會在這裏?”

“陶大哥,這話該我來問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肖婉瑤滿懷喜悅,笑眯眯地說:“我住這哩!樓下的修理店是我弟弟在做。我家就在河對岸。”

“我昨晚才到,這是我姨媽家。當初只知道你也住在這條村,想不到你和我姨媽竟是鄰居。”陶矩表情詫異地說。

“奇怪吧,我家和連嬸的老房子也是鄰着的。可你從來沒跟我提過,你有親戚在我們村啊!”肖婉瑤面露疑惑之色,“不會是冒認的吧?”

“千真萬確。當初只想留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不知道今天有沒有達到效果?”陶矩笑問。

“嗯,有點。”肖婉瑤微顯羞澀,低聲說:“陶大哥,你一別三年,連一封信都不給我們,未免太絕情了吧?明空每次跟我談到你,不知有多生氣。”

“婉瑤,我是否絕情,這次千里尋芳還不能說明問題么?你以為我此行的目的單是為了探親戚?”陶矩微笑。

“陶大哥,你那即興的詩有題目么?”肖婉瑤明其所指,就換了話題。

“現在是早上,就叫朝思吧。”陶矩說。

肖婉瑤拂開被曉風吹到臉上的秀髮,打定主意說:“你的叫朝思,我的就叫暮想。”

陶矩肯定地說:“很好!朝思暮想,珠連壁合。”

“陶矩,下來吃早餐吧,麵條煮好了。”樓下傳來連蓮的喊聲。

“嗯,我馬上下來。”陶矩答。

肖婉瑤深情地望了陶矩一眼,“你先去吃吧,我去對面的春風麵館吃泡粉。一會過來叫你。”

“一會見。”陶矩轉身下樓。

任敬賢和連蓮一起剛陪侄子吃完早餐,穿着一身潔白運動服的肖婉瑤就過來招呼了,“爺爺奶奶,早上好!我想帶陶矩去看看迷人谷,你們不會擔心我把他給弄丟了吧?”

“你和我侄子認識?”任敬賢莫明驚詫。

“陶矩你認識婉瑤?”連蓮驚詫莫明。

“我們是大學校友。”陶矩和肖婉瑤不約而同地說。

“哦,是這樣。真是意料不到。”任敬賢說。

“你們不會是事先約好的吧?”連蓮看看陶矩,再看看婉瑤。

“沒,是巧遇。”陶矩連忙解釋。

“嗯,是巧遇。”肖婉瑤跟聲佐證。

“那你們去玩吧。”任敬賢說。

“要注意安全。”連蓮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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