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錢朵值二十兩

2、錢朵值二十兩

錢家溝背靠雲龍山,面朝趙王河,依山傍水,物產豐富。

只要人勤快,吃飽飯不是問題。

因此整個村的人都平和樂觀,見人先笑三分,街坊鄰居相處融洽,就沒見過苛待小孩的人。

錢朵家是個例外。

錢家除了錢大壯,上到祖母,下到堂妹,連着老實的屁都放不出一個的大伯娘,都認為錢朵是個掃把星,恨不得立刻掃地出門。

原因,就是錢朵的外家遭難,連累了老錢家,害她們失去榮華富貴被打回原形,從京城灰溜溜返鄉,成為錢家溝最窮的莊戶。

一直窮,也就無所謂。

最怕乍富之後又乍窮,心態容易崩。

錢家如今就是這個狀態。

尤其錢朵父親前年病逝,再沒人護着她,錢家憋在心裏的怨恨終於壓抑不住。

錢朵從此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幸虧有錢大壯護着。

她辛辛苦苦掙的錢,為啥讓對她不好的人享用?

是數銅板的聲音不好聽,還是賺錢的時候不快樂?

錢朵知道錢大壯實誠,對錢老太婆是真的心存敬愛,說的話沒有惡意。

她趁對方不注意,錢袋裏只留下十文,餘下的全倒進自己鞋子,踩到腳底下才放心。

然後,她慢慢給錢大壯洗腦:“哥,奶厭惡經商,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賣菜都是偷偷溜出來,我也是打着給你幫忙的名義才被放行。”

“如果讓奶奶知道我去麻煩許先生,借人家木馬,還鑽外鄉人空子要分成。”

“您說,她會誇我,還是打我?”

“……”錢大壯沉默。

這兩年,不管錢朵怎麼做,最後結果都是挨罵挨打。

“妹,可能……奶是怕……窮。”錢大壯結結巴巴,找理由。

錢朵呵呵兩聲,猶豫再三,萬分艱難的將錢袋遞到錢大壯眼前:

“哥,十文錢,你就說你賣菜得的,餘下的,我有用。”

收買人心這件事,再心疼也得做。

外公說: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錢朵存私房錢的事情,從來不瞞着錢大壯。

錢大壯以為她生活艱難,想多存點銀子,將來嫁人有保障,也不多問,甚至幫忙瞞着家裏。

他心疼錢朵,當然捨不得要她的錢。

錢大壯將錢推回去:“你收着!”

“這兩次帶着你,賣菜賣的快,掙的也多,奶那裏不會計較!”

錢朵一聽,心裏樂開花,當即將錢袋收回去。

失而復得啊。

她熱淚滿盈,同時覺着錢大壯真好,想想,說道:“哥,過年我給你做兩雙新鞋!”

兩雙!

大不大方?

…………

不知不覺,兩人到了雲龍山腳下,離村還有三里路。

許先生在山上住着。

兩人想着先將木馬還回去,然後再回村。

只是還沒拐彎上山,就見山上衝下一位梳着大辮子的姑娘:“你們去哪兒了,急死人!”

“朵朵你趕緊回家,我剛聽到你嬸說,要把你賣給傻子做媳婦!”

梳着大辮子的姑娘,是鄰居姐姐大丫,今年十五,比錢朵大兩歲,是她在村裡交的好朋友。

大丫小臉凍的通紅,表情惶恐不安:“我上樹摘柿子的時候,偷聽到你嬸正跟你奶說這事呢,快快快,回去告訴她們你不同意!”

錢朵三嬸李翠花,要把錢朵嫁給隔壁村宋員外家的傻兒子。

十里八鄉誰不知道,宋員外家的傻兒子今年都十八歲了,那嘴角的哈喇子從早到晚,流到旱地里第二天就張苗。

錢朵長的好看,又識文斷字,父親還是個狀元。

就算落魄,也不至於被人如此羞辱。

錢朵早就對錢家的底線不抱希望,聽后沒什麼反應。

倒是錢大壯火了:“啥?”

他丟了騾車就往家裏跑。

錢朵一把拽住他:“你急什麼。”

“能不急嗎?”錢大壯臉通紅:“奶和三嬸太糊塗!”

錢朵心裏呵呵一笑。

可不是糊塗,是早就想將她這個掃把星甩出去。

不過,她是想離開錢家。

但不是用這種方式。

抬頭瞅一眼跳腳的錢大壯,錢朵抿了抿嘴:“急也沒用,慢慢來。”

…………

錢家溝西北角,那座秋風裏搖搖欲墜的一片茅草屋,就是老錢家的居住地。

錢老太婆坐在堂屋上座,眯着渾濁的眼珠子,沖底下站着的家裏人臉上一個個掃過。

大兒媳婦張氏,縮着肩膀躲後面,一股膽小怕事的樣兒!

小兒媳李翠花倒是昂首挺胸,但是五大三粗,明明黑臉堂子,非要擦的跟猴屁股一樣……

錢老太婆在李翠花臉上一掃,感覺辣眼睛,立刻轉向小孫女錢芷身上。

十二歲的錢芷,長的倒是像老太婆最愛的小兒子,唇紅齒白,要多秀氣有多秀氣。

只可惜跟她娘學了一身的小家子氣。

錢老太婆嘆口氣,閉上眼睛,再想想憨厚、一根筋的大孫子和不爭氣的小兒子。

得,還活着的一家子,沒一位合她心意。

哎!

可惜了她最出息的二兒子。

如果不是受錢朵那倒霉外祖家連累,她還是那個狀元郎的娘,丫鬟環繞的老封君!

哪知道……

錢老太婆一陣心悸,難過的想抹眼淚,急匆匆低頭拿手邊的旱煙。

誰知道,跟一隻老鼠對上了眼。

胖老鼠剛溜進老錢家的時候,眼睛裏冒着精光。

現在它爪子摸着眼睛悻悻然離開,掃興的很。

太窮了。

老錢家太窮了!

麵缸里沒面,油壺裏沒油。

胖老鼠給了錢老太婆一個鄙視的眼神,嗖一下跑去鄰居家。

錢老太婆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這輩子,竟然淪落到被一隻老鼠鄙視!

她狠狠抽一口旱煙,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一樣問李翠花:“你剛才說,對方給多少彩禮?”

忐忑不安的李翠花,立刻變的眉飛色舞,揮着一條爛手帕說:

“二十兩!”

足夠全家人一年的嚼頭還有剩餘。

“娘,宋員外家說了,只要咱同意親事,從此跟咱就是親家!”

是親家,就得當親戚走動。

逢年過節,宋員外家手指頭縫裏一漏,老錢家就不會像現在一樣喝西北風。

“可是……”錢老太婆很心動,但仍然不鬆口。

李翠花不懂。

明明老太婆也不待見錢朵,如今有拿人換錢的機會,為什麼猶猶豫豫。

平時罵人的刻薄勁哪兒去了?

不行,她得下重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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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是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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