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噩夢

第二十章 噩夢

()第二十章

愛之於我,不是肌膚之親,不是一蔬一飯,它是一種不死的**,是疲憊生活中的英雄夢想。——杜拉斯

但愛對於曹逸然來說是什麼呢?

同樣不是肌膚之親,不是一蔬一飯,他在現在的身體裏、血液里、腦海里、靈魂深處,依然銘刻着當年喜歡上林小齊的感覺,那種感覺與身體情/欲無關,也不受外界物質的任何影響,當時,他覺得那是他的一道光,照亮他心底的荒原,是一道清泉,滌凈他心中的那些污穢。

愛情於他,是一種純潔的美。

但是,林小齊死了,於是,他多年再沒有考慮到愛情這個詞語上去。

即使是周延,他後來也認為那是一種深厚的不想失去的兄弟感情,而對於薛露,本來以為對她已經動心了,但是後來看她和白弋在一起說說笑笑,而且被白弋牽手,他只是氣憤白弋撬牆角,似乎也沒有產生多麼痛苦的感覺,於是,薛露對於他也並不是非她不可,是可以放棄便能放棄的一個人而已。

愛於他是什麼?

曹逸然側頭看了正在開車的白樹一眼,白樹為了避強光戴着墨鏡開車,板著臉,但是給他的感覺並不嚴肅。

曹逸然又把臉轉開了,靠在椅背上準備睡覺,他覺得愛情這件事,沒什麼可想的,但是,他這因為高原反應而疼痛的腦子卻不斷轉着愛情這個詞。

從山上下去一些之後,曹逸然的高原反應就輕多了,他午飯吃得少,於是就餓起來,找了袋裝醬肉開始吃,看到白樹側過頭看他,他就拿了一塊傾身過去喂他,白樹第一次得到這麼好的待遇,眉開眼笑地吃了,然後建議曹逸然道,“多吃水果對高原反應有好處,你不要吃這麼多肉,把水果拿出來吃。”

曹逸然一邊抱怨他啰嗦,一邊拿了梨子出來,於是開始咔嚓咔嚓啃梨子,吃得滿手是汁水,他又扯了紙擦着,又拿了一個出來咔嚓咔嚓地吃。

白樹看他這樣,就笑起來,道,“我覺得你吃東西總帶着孩子氣。”

曹逸然被他說得不爽,“誰孩子氣?”

白樹於是趕緊閉嘴,“當我沒說。”

車在第三天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公路可供他們走了,便沿着一條河開上去,基本上算不上有路況,一直顛簸着,開得非常不順,他們本來準備要開到一個藏族村子裏去留宿的,但是之後情況不允許,就在河邊的那一大片空地上搭了帳篷過夜。

曹逸然也許是真的想做給白樹看,他即使高原反應厲害,也幫着搭帳篷,去舀水。白樹叫他坐着,他並不聽。

另外一輛車裏叫葉子的一個小青年同到河邊舀水,便過來找曹逸然搭話,這個小青年是白白凈凈清清爽爽的模樣,曹逸然看他長得耐看,就和他聊起來,他高原反應,腦子反應得慢,而且自己說了些什麼,他也沒有怎麼記,最後,和這個葉子互換了聯繫方式,說回去了可以聯繫。

這個河邊,長着淺草,對面是個山坡,樹已經要黃葉子了,但是草地依然綠茵茵的。

帳篷搭起來了,而且燃了汽油爐子,鍋里煮着罐頭湯,因為這是高原上,水完全煮不熟東西,只能拿熟罐頭來用水煮熱,但是喝點熱湯總是好的。

大家圍在爐子周圍邊吃晚餐邊說話,有說有笑,一切都不錯。

曹逸然本來是個有點人來瘋的性格,這自從上了高原,他就一直有些反應,所以他便沉默了,一直不多話,坐在白樹旁邊,聽白樹和這些人亂侃。

這一個車隊裏的人,有些已經去了不少地方,有不少經驗,曹逸然聽着,覺得這種生活的確比自己的精彩。

而能和他們亂侃的白樹,他發現他也是經驗豐富的,不知怎麼,心裏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似乎是歡喜。

因為晝夜溫差大,比起圍在火邊,大家更願意窩到帳篷里去,而且也要節約汽油,就早早滅了汽油爐子,於是大家早早地就進帳篷睡了。

考慮到舒適性,而且又是夏末不太冷的情況下,白樹帶的是兩個雙人睡袋,和曹逸然一人一個,躺下后,白樹就小聲問曹逸然,“你和那個小葉有說有笑說些什麼,看你還把聯繫方式給了他。”

曹逸然頭還是有些疼,不怎麼睡得着,而且也因為疼脾氣不好,道,“和你有什麼關係。”

白樹從睡袋裏伸出手,大手又拍上了曹逸然的額頭,道,“我也沒說和我有什麼關係,只是問問而已。再說,那個小葉又和我們不是一個城市,你還準備回去聯繫他?”

這樣說著,白樹還笑了一聲。

曹逸然道,“要聯繫還不容易,要是我就是看上了,他在地球另一端又怎麼樣?”

白樹還是笑,道,“你這話這麼說,那你有沒有考慮那個人是我?”

曹逸然在黑暗裏抓住了他的手,道,“你讓我上?”

白樹把手收了回去,“回去了咱們再說這個問題。”

曹逸然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心裏也許還是為白樹的“吃醋”行為感到暗爽的。

曹逸然一直不怎麼睡得着,睡著了也做噩夢,甚至叫了出聲來。

白樹被他的聲音叫醒了,摸索着開了手電,看到曹逸然眉頭緊皺,呼吸急促,張着嘴在含糊地又罵又喊,仔細一聽,他喊的卻是“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還有就是“你該死……”

他不斷重複着這兩句話,讓聽到的白樹覺得非常驚訝,而且他想到了曹逸然喝醉酒被他帶回家的那次,曹逸然也是在夢裏說這話。

他之前沒想太多,但現在馬上意識到了曹逸然是不是受過什麼刺激,有心理陰影,而且這事對他的影響很大,以至於他每次做噩夢都夢到這件事。

白樹把曹逸然叫醒了,從水壺裏倒了晚上燒的熱水給他喝,曹逸然頭痛,精神恍惚,就靠在了白樹的身上。

白樹扶着他,沒問他做的什麼噩夢的事情,而是將兩個睡袋合在了一起。

再睡下的時候,曹逸然因為剛才的噩夢就睜着眼睛發獃,白樹把手捂上了他的眼和額頭,道,“睡。”

這種夏用的睡袋雖然用着寬敞,但是保暖功能不是特別好,兩個人睡在一起之後,突然有些脆弱的曹逸然把白樹當成了當年的周延,將臉埋進了他的肩頸窩,之後雖然依然沒有進入恬然的深睡眠,但是曹逸然總算是沒有再做那個噩夢,這樣子,一個夜晚過去了,新的一天開始。

也許昨晚上大家都有聽到白樹和曹逸然這邊的一些動靜,於是車隊隊長馬哥就過來慰問了一句,他沒找曹逸然,而是問的隨和而爽朗的白樹。

白樹笑着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事,就是高原反應的常事,做了噩夢。”

馬哥聽只是這樣,也就覺得沒什麼,之後也就沒有再問。

早飯之後,曹逸然幫着收了東西,白樹說他,“這麼兩天,你也適應了嘛,做得有模有樣了。”

曹逸然對他凶道,“我又不是傻子,看一遍還不會做么?”

白樹笑着湊在他的面前,“是,你很聰明。”

因為湊得太近,曹逸然就一巴掌拍在了他臉上,雖然是拍上去,但是因為力氣很小,簡直像是撫上去的一樣,這麼拍了之後,曹逸然就要從旁邊走過去,於是這麼一錯,白樹還以為曹逸然是要湊過來親自己,心裏還狂喜了。沒想到曹逸然只是走開了而已,讓他表錯了情,白高興一場。

坐上車后,白樹就表達了自己剛才以為曹逸然要親自己的這件事,曹逸然無語地瞥着他,道,“滿臉鬍子,你這個樣子,要親也沒地方親啊。”

白樹一聽他這麼說,馬上就接道,“原來是這個樣子?那我今晚上把鬍子颳了。”也不知道他是故意逗樂還是真的要這麼去干。

曹逸然只哼了一聲,就沒有理他了。

當天中午就到了他們預定會經過的那個藏族村子,有藏民接待了他們,馬哥的車隊裏有人是做民俗研究的,就開始忙活起來,而且他會先留在這裏不會再前進,還有另外一輛車因為不知道什麼意見不合,也不走了,他們要回去。

於是,到下午出發的時候,加上白樹他們的車便只有三輛車了。

曹逸然拿着地圖看他們的目的地,說道,“沒有多遠了嘛。”

白樹道,“假期不夠長,只能走這麼遠,上次我來,是陪一個考察隊來的,裏面還有兩個美國人,一個澳大利亞人。”

曹逸然點頭哦了一聲,突然說道,“其實我挺想去澳洲草原。”

白樹看他,“想去就去。”

曹逸然道,“你有時間?”

白樹因他這句話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曹逸然看他那個樣子,就伸手在他的鬍子上扯了一把,白樹叫了一聲,道,“幹什麼幹什麼!”

曹逸然瞪他,白樹於是趕緊笑呵呵地道,“只是有點不敢相信你是這麼想和我一起。”

曹逸然於是罵道,“屁,誰想和你一起。”

白樹呵呵笑起來,“行,是我想和你一起去,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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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似樽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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