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以寶易寶（三）
這女子果是漂亮！三分王公貴族之家的矜持，三分深閨繡閣之內的嬌羞，三分風月場中的嫵媚，還有一分，叫人說不清楚的淡淡的憂愁。這憂愁縈在眉宇之間，極淡，極淡，若有若無，但卻足以叫男人見了立時便對她多添一分憐愛之心。夏南轅也是男人，他也不例外，他望着她，目光便漸漸柔和起來。
慶鶴侯注意着夏南轅面上的每一分變化，他得意地一笑，說道：“何謂美人？夏公子閱美色無數，想必最有發言權了，鶯兒姑娘姿色如何？”
夏南轅望着鶯兒，讚許道：“閉月羞花貌，沉魚落雁容，說的便是她了。”
慶鶴侯笑道：“惜花君子，果然識花，依公子看，此女可算得是無價寶？”
夏南轅一笑，道：“想換我一劍？”
“不錯。”
“侯爺，你沒少打聽我啊！”
慶鶴侯微笑頷首，“做生意嘛，自然是要貨賣與識家。夏公子，那劍你又不用，徒然掛在家中無異於寶物沉埋。此女色藝雙絕，居我府中，清歌妙韻鮮為外人能賞。你我二人既是各有所好，如今何不以寶易寶？如此一來，便是各得所需，兩全其美，豈不是好？”
夏南轅輕笑了幾聲，目光停留在鶯兒的臉上，“虧你想得周全！”
“你答應了？”慶鶴侯面露喜色。
夏南轅收回瞭望着鶯兒的目光，拿起桌上自己的酒杯抿了口酒，說道：“鶯兒姑娘在我眼中，自然算得上無價之寶。但是你既然這麼費心地打聽我，又怎麼會不知道，惜花君子所惜的，乃是自己尋來的花，其他的……呵，呵，概不笑納！”
“你……你看清楚！你不要？”慶鶴侯訝異了，急得差點站起身來。為了今天這一次會面，他早暗中派人將夏南轅查了無數次了。這小子，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不見他做何營生，卻有使不完的銀錢；酒肉朋友一大堆，卻沒一個能說得清他的身世來歷。在揚州一住三個多月，不宿青就住客棧，像個沒家沒業的，出門行事多是獨來獨往，又常常行蹤不定。惟一能做些手腳的，就是一個色字。怎麼？如今這麼絕色的女子當前，他竟然不要？這個*成性的好色之徒，他親口承認了這女子是無價之寶后竟能不要？
“人與物，怎能相提並論。”夏南轅瞥了一眼慶鶴侯那強忍失望欲怒不怒的神情，他又抬眼去看鶯兒，看着鶯兒微笑着自負地道：“鶯兒姑娘，遲早是我的了！”鶯兒被他看得微低了頭，夏南轅又轉頭對慶鶴侯道：“侯爺，有朝一日你丟了寶貝，可不要追悔莫及呀！”
慶鶴侯的臉色難看極了，夏南轅說的應該不是大話，據他所知，這年輕人看上的女人，好像還沒有沒上手的。“夏南轅，你不要不識好歹，迄今為止，本侯爺給你的，可杯杯都是敬酒！”
“我這個人，敬酒不吃，罰酒也不吃。侯爺，你的禮見過了，後面的兵該亮出來了？胖子，是不是你呀？”
那胖子轉頭去看慶鶴侯，慶鶴侯陰沉着臉，恨恨地道：“夏南轅，你好好想想，不要後悔！”
“哼！”夏南轅冷笑一聲，滿不在乎地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壺，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着酒。
慶鶴侯的嘴裏漠然地輕聲吐出一個字：“殺。”
夏南轅的手依舊拿着酒壺在倒酒，彷彿對慶鶴侯方才所說的那一個字充耳未聞似的，他的面色如常，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那胖子低低地應了一聲，兩步併到鶯兒身旁，一伸手便鎖住了她的喉嚨。
“啊！”地一聲慘叫，鶯兒姑娘兩手無力地抓着那胖子鐵鉗般的鎖住她喉嚨的手掌，身子軟綿綿地往下倒去。其他四個姑娘見了都嚇得驚叫起來。
那胖子出手，快捷利索。
夏南轅吃了一驚，他原是蓄勢以待要應戰那胖子的，卻怎麼也想不到慶鶴侯殺字出口，那胖子出手殺的卻是鶯兒姑娘！他瞪大了眼睛，看到鶯兒眼神哀怨地望着他，似是在問：你為什麼不要我？只這一瞥的功夫，鶯兒那哀怨的眼神便失了光彩，她的眼睛已經閉上了，臉上神色痛苦不已。這是怎麼回事？這一切和鶯兒有什麼關係？“住手！”夏南轅急叫一聲，起身欲上，想從那胖子手中搶出鶯兒。
“別動！”那胖子高叫一聲，隨之手上一松一緊，鶯兒立時又呻吟了一聲。夏南轅知道那胖子這是在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明擺着的，鶯兒的性命只在那胖子的鐵掌一捏之間，自己此時出手，已然是慢了。他立在原地，驚愕地抬頭去看慶鶴侯，厲聲問道：“你殺她做什麼？”
慶鶴侯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他什麼話也沒說，顯是並不想多解釋，他站起身就要走。
“慢着！”夏南轅忍不住了，質問道：“你怎麼不衝著我來？殺她做什麼？”
慶鶴侯面無表情地冷冷地說道：“我不殺她，難道還留着她給你來偷么？”
“你！”夏南轅干著急卻不敢妄動。
慶鶴侯轉過頭來，冷笑一聲，說道：“惜花君子，一言九鼎。你既已說了她早晚是你的，我何苦還要替你存着？賠本的買賣我是不做的。”
夏南轅氣得真恨不得一掌劈了他！就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慶鶴侯就要將鶯兒姑娘殺了？！他望着倒在胖子身上徒勞地掙扎着的鶯兒，心裏只有兩個字：可惜！
“鶯兒現在還是我府上的人，殺不殺她不關你的事，是嗎？”慶鶴侯望着夏南轅。
夏南轅咬了咬牙，沒有出聲。不錯，不關他的事，他無權過問。
“給你你不要，現在又心疼了？”慶鶴侯輕輕地撣了撣自己的袖口，似乎眼前什麼也沒發生似的，然後看着夏南轅提醒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夏南轅一愣，還來得及？是啊，只要他答應慶鶴侯交出龍泉劍，就來得及。他抬眼去看鶯兒，看到鶯兒在那胖子的手掌中似乎連微微扭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慶鶴侯看到夏南轅面上流露出的關切的神情，心下竊喜，繼續說道：“這樁買賣，我是做定了，你若不識抬舉……”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肯定地說道：“損失慘重的只會是你！”
“你威脅我！”夏南轅怒火中燒。
慶鶴侯不置可否地微微點了點頭，“你非要這麼說，我也不好說什麼。”他轉過頭看着夏南轅冷笑一聲，無所謂的口氣說道：“哼，一把劍你是不稀罕的，一個美人我是不稀罕的，你看着辦。”
夏南轅暗自攥了攥拳頭，他再次抬眼看了看鶯兒，說實話，他並不相信慶鶴侯真的會殺了鶯兒，畢竟鶯兒是侯爺府的人，慶鶴侯犯不着白白賠上一個美人來和他較這個勁，這不過是個攻心戰，是慶鶴侯要挾他的一步棋罷了。然而眼看着那胖子面目兇狠出手粗暴，眼看着鶯兒在那胖子手中行將一命嗚呼的險狀，他還是有些擔心。“先放了她，讓我考慮考慮。”他不得已地說道。
慶鶴侯見夏南轅鬆了口，不覺暗自一笑，然而臉上並沒有絲毫笑意，他做出抬腳要走的樣子，口中說道：“那你就慢慢考慮。”
夏南轅氣得直咬牙，叫道：“我答應你！”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