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

入夜，草原上燃起了篝火，巴爾通擺下了盛筵款待達延汗。節奏歡快的鼓點敲了起來，聲音悅耳的胡琴拉了起來，夜色中的草原上一片歡欣的景象。

巴爾通有點坐不住了，他派人去找丹朵，可找到現在還找不回來，他有些擔心。丹朵是他的第四個孩子，惟一的女兒，自幼被嬌寵慣了，非常任性，一個人騎馬跑出去玩是經常的事。儘管他囑咐過無數次，要丹朵出門前先說一聲，交代一聲，帶幾個隨從同去，但都不管用，丹朵我行我素，想去哪抬腳就走，根本不打招呼。可不管怎麼說，平常再不打招呼，天黑之前是一定會回來的，可是今天，天都黑了，篝火燃得通紅了，晚宴也快結束了，而丹朵還沒回來。找的人已經派出去好幾撥了，都是找不到，巴爾通不覺有些心急了，他怕丹朵出了什麼事。轉頭看一看，達延汗面帶笑容地正在觀看舞蹈，巴爾通也不好起身離座，儘管心裏焦急，但還得耐心地坐在一旁陪着。

一段舞蹈結束了，緊接着上來了十幾個長裙飄飄的姑娘。她們在一陣歡快的樂曲聲中略舞片刻之後，便圍成了一個圓形的圈子，背向裏面朝外，然後踏着輕快的步子向外散開，直走到圍坐在四周的人群邊，每個人請了一個在座的男子，相邀共舞。被邀請到的男子都很高興，馬上跳起來與姑娘同步跳入場中。那名正對着主座的姑娘徑直走到了達延汗與巴爾通的面前，方自猶豫着是該邀請達延汗還是邀請巴爾通，巴爾通馬上對着達延汗一伸手，說道：“大汗請。”達延汗見了，也不推辭，立刻爽快地起了身，與姑娘一同步入場中，跳了起來。巴爾通也馬上起身離了座位，轉回頭看到身後不遠處有兩個派出去找丹朵的人正站在那裏等着回報，趕忙快走幾步過去，急聲問道：“怎麼樣？找到沒有？”

那兩個人都搖着頭回道：“沒有。”

巴爾通又急又氣，又不敢高聲大叫，只得壓低了聲音訓斥道：“找不到你們回來做什麼？再去找啊！”

“是！”那兩人連忙轉身跑走了。

“笨蛋！都是笨蛋！”巴爾通氣得罵了一句，“莫日根？莫日根呢？”巴爾通邊走邊低聲叫着。

“他去找丹朵了。”桑赤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他的身後。

“他去了？”巴爾通問道。

“他給大汗演示過箭術之後就帶了人去找丹朵了。”

巴爾通聽了不住點頭，心裏踏實了些。

“丹朵到這時候還不回來，莫日根可比您還心急呢，有他去找，您就不用擔心了，誰不知道莫日根是草原上有名的千里眼，您就放心。快回去坐，不要讓大汗找不到您。”

“好，一有消息趕快來告訴我。”

“知道。”

巴爾通回到座位上坐下了，心裏稍稍安穩了些。

莫日根是察尼格爾旗有名的神射手，騎在飛跑着的馬背上也能開弓射中百米之外的獵物，至於天上的飛禽，他向來是箭出必中，從不失手，而尤其令他引以為傲的是，既便是在晚間，他莫日根射出的箭也從來都是百發百中，絕不落空的。察尼格爾旗的五虎將中，阿魯達是以勇猛出名，烏蘭巴爾是以摔跤服眾，安格爾是以馬術見長，丹朵是以武功取勝，而莫日根，靠的就是他無人能及的箭法。

莫日根喜歡丹朵，很多人都知道，巴爾通心裏也明白，但並不點破，因為所有的人都覺得，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拋開莫日根平民出身的家世不提，單就他粗笨平常的相貌，就沒辦法配得上美若天仙的丹朵小姐，更何況神高氣傲的丹朵小姐，幾時正眼看過這個不自量力的莫日根呢？

歡快的樂曲感染着四周圍的人群，紅紅的篝火烘襯着喜悅的氣氛。又有不少人結對進了舞場，場中跳舞的人多了起來，漸漸地越來越多，人與人之間有些磨肩擦背了。

達延汗很喜歡這種跳舞的方式與氣氛。畢竟還是年輕人，執政治國之外，他也喜歡跳舞，也喜歡唱歌，也喜歡年輕人所喜歡的一切。只是，他得剋制自己，不能花太多的時間在這些令他喜歡的事情上面。他尤其喜歡打鼓，他打出的鼓，又有力又歡快，鼓點清晰，節奏感極強。

幾圈跳下來，達延汗覺得有些口渴了，他停了下來，讓與他跳舞的姑娘再找一個舞伴，自己去喝口水，休息一下。離開舞場，看到巴爾通已不在座位上，想是也被請去跳舞了。達延汗喝了點水，然後盡量不妨礙別人地悄悄退出場外。

來到篝火外圍，達延汗長長地吁了口氣，置身場外做個旁觀者，這才能體會到輕閑的滋味。他抻了抻衣領，發覺身上竟微微地有了些汗了。偶一轉頭間，達延汗忽地覺得似乎有人影在他右前方一閃，然後就不見了。場外的人很多，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走着的，但這忽地一閃的人影似乎是躲躲藏藏的，因為每一個人此刻都很放鬆，因為整個草原此刻都沉浸在輕鬆愉快里，因此，這一閃而過的人影便愈發地顯出與周圍的氣氛不協調，讓人覺得不安。達延汗朝宴席的首座處看了看，巴爾通還沒有回來，他想了想，便一轉身，尋着那方才見到人影的方向走了過去。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