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壞規矩

羅志義被落了面子，當然不甘心，在農村討生活，有的時候，面子確實很重要，丟了面子，就是丟了地位，沒人看得起你，所以丟了面子，都是要找回來的。

羅家在天鎮這一帶，也是大戶頭，雖然分支比較多，可是一百年前，或者兩百年前，那肯定是一家人，現在羅光林義被人欺負了，羅家人肯定不甘心。

可是找李大庄麻煩，那還是算了吧，李大庄是李塔村搬出來，李塔村那是什麼地方，那是山窩子裏面的土匪窩，誰敢去找土匪算賬。

而且李塔村出來的人，別的不多，幹部還是很多的，誰讓當年游擊隊，都在大山裏面獃著呢。李塔村很多不甘寂寞的小夥子，閑的蛋疼的時候，都加入了游擊隊，現在革命勝利，加入游擊隊的小夥子，搖身一變，成了正兒八經的公家人。

窮山惡水出刁民，本來山窩子裏面的人，就比外面的人都橫一點，不講理，現在有人撐腰了，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再說，李大庄也沒有佔到便宜，他們不是想搶傢具嗎？那就搶吧，搶回家一堆爛木頭，有個屁用，李大庄的險惡目的沒有達成，羅家人都覺得自己是勝利者。

羅光林看到自己家裏的傢具被砸光了，心裏不爽呢，打算收拾傅家人呢，收拾不了傅學華，難道還收拾不了傅大河嗎？

羅光林覺得收拾傅大河的話，一個人沒有把握，不管這麼說，傅家的族人也挺多的，北山除了傅大河，還有傅全富他們三個兄弟，他們也是姓傅啊。

雖然傅全富三個兄弟是老實人，可是羅光林不能小看老實人啊，覺得還是找本家兄弟幫忙比較好，於是找上了羅光新。

羅光新，孤家寡人，二流子一個，號稱三牛逼，意思很狂，很能吹牛，找他去幫忙打架，應該沒有問題吧？。

羅光新聽到自己的羅光林的來意，居然不是一口答應，墨跡了一會，搖頭說道：“光林，傅大河他們一家都是下等人，而且都是女人和孩子，你一個人去，還不是輕易的收拾了他們，我怎麼說也是響噹噹的漢子，去找女人和孩子的麻煩，會被人笑話的啊？”

被人笑話？你現在已經就是笑話？被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打的破相，居然連報仇都不敢，難道還很有面子嗎？

雖然羅光新對外宣稱，自己不小心摔倒，可是那麼多眼神，都看到他被傅學華輕鬆吊打，羅光新騙鬼啊？

羅光新就是這麼牛叉的人，不管別人怎麼以為的，自己的以為就是事實，反正那天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所以他和傅家沒有恩怨

羅光林不管怎麼說，羅光新都不答應。

羅光林心裏狠狠的鄙視：慫包，整天還自吹自己是狠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關鍵時刻，就是縮頭烏龜。

羅光林說不動羅光新，又去找了羅家的其他的本家兄弟，聽到找傅家的麻煩，都大義凜然的說道：“傅家？一條落水狗而已，還用我出馬嗎？”

羅光林無奈了，只要找到胡棚子大隊組長鬍明廣，請領導出面，幫他討回公道。

胡明廣看到這個破事，當場的臉色就變了，麻的，什麼意思？拿老子當槍使？李大庄打上你家門口了，你們羅家那個時候全部是廢物你？現在慫恿老子出面幫你茬架？老子是你親爹嗎？

胡明廣指着羅光林的鼻子罵道：“羅光林，你是不是暈頭了？你霸佔了李大庄的傢具，還把人家的傢具砸了，你還去討公道？你找誰討公道啊？你的臉怎麼那麼大呢？”

胡明廣傻啊？自己是胡棚子的大隊組長，在胡棚子幾個生產隊稱王稱霸就滿意了，土皇帝的地盤意識很重要，自己到了北山生產隊去找茬，誰鳥你？關鍵是，這個事情，和自己有關係嗎？自己吃飽了撐着啊？

羅光林委屈的說道：“組長，我是找傅大河的麻煩？他是土主，被我們趕到北山去的，是一條喪家之犬？”

胡明廣更加生氣罵道：“你是豬嗎？我是什麼身份，我的工作多忙，我有時間和一個土主計較嗎？你可是上等人，連個下等人都收拾不了，你可以去死了？”

胡明廣很生氣，麻的，傅家的房子又不是我住，傅家的田地又不是我種的，我好不容易把傅大河一家趕出了胡家棚子，難道我還去別的大隊找他們麻煩嗎？

那不是扯淡嗎？難道我吃飽撐着，傅大河不算什麼，可是那個裝神弄鬼的傢伙，自己沒事惹他幹嘛。

羅光林看到自己的大隊組長不搭理自己，還是不願意放棄，轉個身就去了蔡向大隊，找蔡達榮討個公道。

蔡達榮直接咆哮的罵道：“你是豬生的嗎？你搶我們的大隊隊員的東西，你們羅家人還砸我們大隊隊員的傢具，還來找我們討公道？你媽生你的時候，你的腦袋被褲子夾了嗎？給老子滾，以後沒事少來我們大隊，我們大隊不歡迎你。”

羅光林被罵的莫名其妙，還想反駁幾句，可是看到蔡強勝，抄起掃把就打自己，嚇得都不敢還手，狼狽的跑了出來了。

羅光林忽然覺得世界變了，按照自己的計較，自己狀告傅大河的時候，大家應該很積極的把傅大河拉出來批鬥啊，怎麼一下，大家都不搭理自己了？

裝神弄鬼的傢伙，有什麼好擔心的，羅光林還真的沒把傅學華放在眼裏，不是擔心李大庄幫傅大河撐腰，他肯定衝到北山，把傅大河暴打一頓再說。

羅光林還是不死心，只好到北山找到羅志西，自己的本家叔叔，應該比較好說話，都是羅家人，總不能不顧羅家的面子吧？

羅志西聽到羅光林了來意，板著臉說道：“光林，事情的經過我是知道的，這事情說起來，那是你不對，你搶了人家李大庄的傢具，還砸了人家的傢具，你讓我怎麼辦？昨天大庄還來找我呢，要我出面討公道呢？”

羅光林解釋說道：“佬佬，我現在說的是傅家的事情，你幫我好好收拾一下傅家，要不然我們羅家臉面都沒有了？”

羅志西生氣的說道：“我最討厭假公濟私，你和傅家有恩怨，你去收拾他們好了，難道要我們羅家仗勢欺人嗎？傅大河雖然是土主，可是他們的本家兄弟不是，他們傅家的人也不少啊，兩個大戶頭打起來，讓別人看熱鬧嗎？”

羅志西非常不滿意這個本家侄子，什麼意思？你在胡棚子鬧的還不夠，還要跑到我們北山來鬧呢？

雖然都是羅家的人，可是你們胡棚子的羅家人，和我們北山的羅家人，還有羅鵬子的羅家人，根本沒有多少親情好不好？

而且胡棚子和北山兩個村子的人，前前後後打了幾百年了，為了搶水，為了放鴨子，為了雞吃糧食，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情，打打停停，這麼多年，關係能好到哪裏去啊？

要是對付一般的外姓人，羅志西或許還會考慮，可是對付傅學華，那羅志西絕對是站在傅學華這邊，不為別的，為了明哲保身。

羅光林跑了一個早上，根本沒人搭理自己，羅先義非常不甘心，然後直接跑到鎮上去告狀了，結果倍受打擊，鎮上也沒人搭理自己。

鎮上的領導很忙，人家可是領導，為了你的一口氣，你讓領導跑過來幫你收拾一個不知名的土主，還是土主的兒子，那不是扯淡嗎？真拿鎮領導不當幹部啊？

舒明成非常開心跑到土地廟，激動的說道：“獃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羅光林今天跑了一天，都在告狀，沒人理他，後來跑到鎮上去了，結果灰溜溜的回來了？”

傅學華詫異的問道：“他跑到鎮上去了？”

舒明成點頭說道：“對，很多人都看到了，不過沒人成功？”

哦？跑到鎮上去告狀，羅光林瘋了吧？為了屁大的事情，越級告狀，這是犯了大忌啊？鬼迷心竅嗎？

農村的規矩很多，打架私了，就算死了個把人人，也是一樣，這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可是羅光林，明顯壞了這個規矩。

既然壞了規矩，那就可以好好收拾他，順便逼迫一下羅家人，看看羅家人的態度。

傅學華馬上讓舒明成去喊人，把李國達幾個兄弟喊上，再次打上門去了，既然羅光林壞了規矩，那自己就不用客氣。

李國達還憋着一口氣呢，聽說打上羅光林的的大門，還理直氣壯，更加開心了。

一幫小夥子，又抄着扁擔打上門了，羅家的人這次真的怒了，你們這是看不起羅家人，昨天打上門，今天還打上門，真當羅家好欺負啊。

羅家人基本都出動了，里裡外外都把李國達都圍上了，這次擺明要李國達的好看，不過李國達是李家的小輩，所以羅家出面也是小輩，老一輩貓着後面做老妖怪呢。

李國達十分囂張的吼道：“羅光輝，羅光友，你問問羅光林今天幹了什麼？他居然去鎮上告狀，這可是壞了我們幾個村子幾百年的規矩，你們羅家人是不是給我們一個交代啊？大家說是不是啊？”

羅光林告狀的事情很多知道，大家本來是看熱鬧，可是李家的人又打上門了，拿着規矩說話，羅家的人有點為難了。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目前的農村社會，主要還是依靠古老的鄉約制約大家，所以明面上，規矩不能壞。

其他看熱鬧的人，雖然都是胡棚子的人，可是規矩不能壞啊，人家不說，自己可以掩耳盜鈴，當做不知道這個事情。

現在李國達挑破這個事情，看熱鬧的很多人，急忙指責的說道：“鎮上告狀？那太不應該了，是羅家的人不對？這不是連累大家嗎？”

“是啊是啊。”馬上有人支持的說道：“鄉親之間有矛盾，怎麼能告狀？今天你告狀，明天我告狀，大家都沒有好日子過了？”

農村上的事情，不符合規定的事情太多了，俗話說：民*官不究，要是大家都來背後告狀的話，那不是大家都要完蛋嗎？

俗話說：衙門口，八字開，沒錢有理莫進來。

意思很簡單，進了衙門口，那也只能花錢買平安吧，大家都是窮人，不管誰進了衙門口，那就只能破產了。

所以農村流傳下來的規矩，不管有理沒理，不準去告狀，大家私下解決。

李國雄大聲吼道：“羅光輝，你是你們這一支羅家的領頭人，你自己說，怎麼辦？”

羅光輝為難的說道：“李家小哥，我們商量一下，一定給大家一個交代，我們羅家人，不會壞了大家的規矩。”

規矩啊規矩啊，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啊？

農村傳下來兩千多年的規矩，馬上就要去見鬼了，土主都倒了，農村哪裏還有什麼規矩，和諧的鄉紳社會，馬上就要變成現實人吃人了。